“吃啊！”赵蕊一把从宋思翰手里把袋子夺过来。

    宋思翰当下就觉得自己第一次感觉到比别人矮了一头：

    “你还没吃晚饭？”

    “吃了可以再吃一顿啊！”

    “……”宋思翰看了赵蕊许久，她就在整理塑料袋里边的猪肉和猪蹄子以及排骨，好像都没发现跟他话的是自己。

    那种冷落，和不屑一顾，宋思翰感觉自己的自尊都被碾压的支离破碎。

    这一刻他真想拽着赵蕊的领子问她，他哪儿拖了她后腿了？

    可赵蕊在他还没开口之前，就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你家那狗，我要是再看见，我就把它抓来炖狗肉！”

    话完了，也笑完了，赵蕊突然就严肃起来，转身就走，尼玛，她还真想吃狗肉呢。

    赵蕊甩着手里的塑料袋，慢条斯理的回家去了，宋思翰却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妈，宋思翰给拿的猪肉，还有排骨！”

    一进门，赵蕊若无其事的把买回来的猪肉和排骨丢在茶几上，随后翻开课本做出自己刚学习回来的模样。

    “呀，这么多啊，蕊，你咋能要人家东西咧？这多不好……你看看这排骨挺贵呢，还有这猪蹄子……哎……蕊，咱家条件不好没关系，但是不能要人家的东西啊！”

    “贾静阿姨，是个特别好的人，这都是我推了好几回才拿的，一开始，猪脸都要给我拿上呢！”

    赵蕊着，陈爱梅有些不好意思的在屋里转：

    “这咋好白拿人家东西呀……城里人有钱归有钱……可……咋好呢？要不……妈给你贾阿姨也扎条裤裙不？”

    “贾阿姨……”赵蕊突然变了口气：“行，妈，贾阿姨确实特别好，她也是农村出身的，你做的裙子，店里头都买不到呢！”

    “那……那俺现在拿着皮尺去给量量尺寸去！”

    “哎哎哎妈，我来的时候贾阿姨都睡了！”赵蕊一脸肉疼。

    这又能怪谁呢？要是让母亲知道自己还在收废品，捡破烂，她肯定又了——咳咳，蕊啊，你还，要以学习为重……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有知识才能走出大山……

    你看看你张叔（村长）和整个赵家湾的人，都对你好呢，对你有希望，你要是不好好上学，光捡破烂能有啥子出息？

    好吧，赵蕊扶着额头，这都是赵蕊假设出来母亲最和蔼的模样了，要是真生气了，别气坏了身子，绝对就开始骂了——

    蕊啊，你怎么就那么不理解妈的心呢？好好的学不上，你干啥要捡破烂呢？

    我这话都搁在这儿了昂，你爸是个畜生，你这辈子就得有出息，要不然我这辈子还有啥指望？

    赵蕊依旧看着母亲，只是母亲慈祥的面容在自己的想象力作用下，变了形。

    惹得赵蕊莫名其妙的笑了。

    “傻孩子，你笑啥啊？”

    陈爱梅被女儿笑的有些茫然。

    “没啥，妈，你太可爱了！”

    “啥？”陈爱梅一愣！

    赵蕊还，但是忍着忍着摆摆手解释道：

    “没啥，嘿嘿，就是可爱就是啦！”

    “拉倒吧！还可爱……就你这丫头片子才俺这把岁数的可爱，啥叫可爱啊……”

    话是这么，陈爱梅还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笑了。

    是啊，自从和赵大川正式离婚之后，蕊已经对母亲这般由衷的笑容熟透了。

    早就撇开了曾经秉烛月夜，伴随着踩踏缝纫机咔咔响的节奏中，和那个趴在缝纫机上的背影，三十多岁就双鬓花白的模样了。

    这个晚上，蕊睡得很香甜，一来是预考资格拿到了，二来……好吧，蕊也有些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破天荒的在想，啥样的好男人才配得上母亲呢？

    想到这里，赵蕊抱着枕头笑的咯咯响，又怕吵醒母亲，赵蕊憋着那笑声，肩膀一耷一耷的。

    “闹啥呢，睡觉！”

    陈爱梅要上班，所以有些累，感觉女儿跟一只蛆似的乱拱，她闭着眼睛拍了两下蕊的肩膀。

    这一天，即便是休息日，蕊难得起的比平时要上学还早，等六点钟时，人家蕊都把粥烧好了。

    看的陈爱梅吓了一跳，不知道还以为这孩子一宿没睡呢。

    间的空气冲进鼻子里都觉得人精神了好几分，今儿赵蕊那是甩着大胳膊跟母亲去纺织厂下手呢。

    好歹能帮着拆拆线头啥的。

    赶着这个点儿，陈爱梅和赵蕊不慌不忙的进了车间，一路上，一号车间的阿姨们把赵蕊的脑门子快摸秃了：

    “梅姐，这是你家闺女啊，长得可真俊！”

    “叫丹姨！”

    “丹姨好！”

    “呦，这不是蕊蕊吗？今儿放假呀！”

    又揉了一下赵蕊的脑门子，兴许是她个头矮，又瘦，乍一看上去跟个十来岁的屁孩似的。

    赵蕊见这些阿姨都那么热情，也不好意思不笑，再者，看来妈的工作环境还是很团结友爱的嘛。

    很快，大家伙都站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冯春燕冯主任开始点名了，赵蕊就坐在母亲身边四处观察。

    发现有不少孩子都在呢，整个车间少得有两百人，规模可真大啊。

    开完会，陈爱梅就坐下来开始由领班分发任务，陈爱梅今天负责砸领口，一下就搬过来一大箱子裁好的衣裳领子：

    “蕊，你看看这料子！”

    陈爱梅乐呵呵的把工作台下边的纸箱子抽出来，把一包布料递给蕊，就怕她一个人在跟前闷得慌。

    领班时不时的在车间里跟黑猫警长一样乱转悠，那眼睛就跟长了针似的。

    赵蕊刚接过来那一包布料，就听到咔嚓一声，陈爱梅当下脸就不好看了，刚上了线，针就断了……

    “怎么回事？”陈爱梅急的冒汗，又怕再被罚款，当下歪着脑袋检查。

    “妈，你这个铁板下边是不是有东西？你有号梅花螺丝刀不？拆开看看！”赵蕊哪里还有心思看布料。

    陈爱梅急的直捏衣角：“只有领班和机修有，这可咋办？”

    当下，陈爱梅想趁着领班没注意，偷偷换一枚针头，对隔壁缝纫机台上的老大姐笑容可掬的道：

    “大姐，您……借我一根针使使，下个月俺领了还你！”

    这些工具纺织厂都是有数的，每个人每个月的耗材都是有数的，陈爱梅一天就断了五根，这一个月都没针用了。

    要是找领班的话，顶多会被一顿，但是她最怕的不是挨骂，是罚钱。

    “俺也没有！”那大姐话语决绝的道，这些耗材剩下来的，多多少少一根两根的都会被带回家使，反正每个月都能领几根。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厂长难得来得早一次，竟然带着自己秘书来巡场了。

    再一看他身边的秘书，赵蕊眼睛都瞪大了——霍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