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部，黄色的三合板办公桌前，谢斌拎起茶壶给茶缸里添了水，又给蕊倒了一杯：

    “民风太腐败，你也不要纠结了！”

    蕊看向像铁钢窗户外头的羊角山，听村长这么，她才收回目光：

    “谢村长，我要是你，我就不申请在这里当村长，你要是不嫌麻烦，那就自便，我是看的透透的。”

    “这的哪里话，我既然选择了这个地方，就是想做出成绩给领导看，我怎么能遇到一点点的困难就退缩呢？”

    谢斌有意无意的用余光观察蕊的表情，生怕她被气炸了。

    毕竟蕊已经把来龙去脉了，要不相信，他谢斌倒是没有不信，只是有些事儿，还是蹊跷的很嘛。

    比如寡妇屁股上的伤，是个孩子咬的。

    再根据蕊所讲述的过称，大街上随便跑来的孩子就咬人家屁股？

    这明显是不符合逻辑嘛。

    “总之，你再多的致富计划，都不要把我赵晓蕊算在你的计划内，我就谢谢您嘞！”

    蕊哼笑，撇开目光继续看外头的风景。

    如今已经十一月了，羊角山上的存林明显分出了割线，榆树匆匆的松柏，极其耐寒。

    叶落枯黄一片的正式榆树和那些不耐寒的四级数目。

    还有一到秋天就红火的枫树。

    乍一看去，整个羊角山就像是染色盘，看一眼好歹心情好些。

    “行，看你这情况，我要是再多什么你也是为难，再，明年你就要高考了，学习不能耽误！”

    谢斌盖上了茶缸盖，他觉得茶叶已经泡没了味道，刚才又捏了一撮丢进去。

    “这跟我高考一点关系都没有！”蕊依旧心情不悦，她爷爷是有些炫耀的毛病，可这跟吴寡妇不知孬好相比，爷爷那就是毛病，根本没法比：

    “我今儿把话放在这，就算有一天，我赵晓蕊没考上大学，那也丢的是我赵晓蕊的脸，要是让我听到村里谁再议论我，呵！

    我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大牢，什么才叫真正的社会责任！”

    “呦，还气着呢！”谢斌看这丫头生气的模样，着实可爱的很。

    “要是你，你不气？把你家里搅合的天翻地覆？爷爷这么大岁数了被骂的狗血淋头？要是你，你乐意不？

    出了这事儿，我妈刚从医院回来，我爷爷气得半死，你会大度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呵呵呵！错了，我跟我爷爷跟我妈不一样，但凡得罪我的人，都没好下场！”

    “啧啧啧！看来气的还不轻！”谢斌能理解她，可是……眼下能劝的话，他还是很希望能劝好赵晓蕊的。

    “谢村长不要觉得我实在开玩笑，你来我们村也有些日子了，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我亲爸都不放过，就别奢望我放过别人了。”

    “听了，都了解过了的，不过，你这性子得改改，一姑娘家的，长得娟秀的很，性子却刚硬的跟大老爷们一样。

    这不大煞风景吗？”

    “哎呦！感谢村长夸奖，我这脸啊……真不是我能选择的，要是能选，我宁愿牺牲样貌，换来一副厚脸皮，要不然，在村里都没法活！”

    蕊指着自己的脸道。

    “你这话的在理，我这段时间呢，一直为开发农业生产，带领群众致富的事儿忙活着。

    这要是脸皮不够厚，我还就真没办法带领群众走上致富道路了！”

    谢斌这是最后一次想要劝蕊。

    为啥呢？因为赵晓蕊的性格确实特别刚烈，根本不是外人能劝的动的性子，除非她自己放开了。

    这样的性子确实着实叫人头疼呢。

    “拉倒吧！”蕊着，起身就要告辞。

    在这个地方作村长，每天为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闹去处理人际关系，你这高材生，还真是会挑地方。

    怕事到时候好心办坏事，被村里人骂的狗屁不是，最后，死了都没人给你烧纸。

    “这可不能拉到！”谢斌起身送了几步赵晓蕊：

    “我既然选择了这里，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那祝你好运！”蕊看着他俊朗的模样，挂着的不屈服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祝她好运。

    赵家寨的民风蕊是已经见识过了，而且……她会被道德绑架一辈子。

    这是她组头疼的事情。

    事到如今，乡亲们闲谈还是三句离不开她赵家白眼狼的话题。

    只字不提自己拿过蕊给的钱，也更不会那一把丈量尺往自己身上量。

    这种被附加的累，是蕊最痛苦的事情。

    好像一辈子都得欠着强亲们的，不管她们到什么时候，永远不会赵家一个好字。

    老赵头在屋里忐忑不安，这闹得……他根本没法出门了，老赵头只能叹气。

    他和陈爱梅一样，把感情看的太重，总是念及旧情，念及同村的感情，可别人根本没有把这份感情当感情，当了摇钱树。

    一听吴寡妇要了五百块钱，其他人晚上睡不着了。

    这么一来二往，谁能受得了，她赵晓蕊能跟全村人干架吗？

    没钱，就被人在背后的不堪，直到赵晓蕊带着爷爷回城里的时候，还听见刘丹丹和吴寡妇在大声着——以后别回来了，这儿可不欢迎白眼狼。

    蕊哼笑，很是无奈，爷爷年纪大了，有思乡情怀，她呢？还年轻，以后，五湖四海都是她赵晓蕊踏足的地方。

    “什么时候，我不再眷恋赵家寨了？”蕊自言自语。

    或许，在爷爷离开之后，在母亲离开之后，在顾奶奶离开之后，在胖哥离开之后吧。

    她的同年没有胖哥，便是不完整的童年，所以赵家寨给她的牵挂，其实早就不在了。

    很快，进入了十二月，今年的年间赶在一月底。

    北方的雪飘了，落得整个羊角山上银装素裹一片，落在邵阳市里的房子上，像是一座座奶油雕刻出来的城市。

    寒假来了，班主任顶住了她很多次，一定要提前抓紧知识，这到了开学，也就意味着要面临高考了。

    纺织厂是没有寒假的，蕊时不时看累了学习资料，就会去厂里找母亲。

    像以前那样坐在她身边，一声不吭，就拖着下巴看着整个厂房的忙碌。

    陈爱梅时不时的在产线上查看，有人叫她了，她极其有耐心的给人针脚的掌控。

    那模样，极其认真。

    这段时光是最安逸的时光。

    “蕊儿，你过来！”张村长的孙媳妇儿陈娟，压低声音招招手。

    蕊回头看去，娟嫂正笑嘻嘻的看着她，手里捏着个圆形的，用布头拼出来的什么东西。

    蕊起身走了过去。

    “我给你砸了个花包包，你看好看不，你要是喜欢就最好不过了，我还有一件事找你帮忙。”

    “还真好看！”蕊摸着上头针脚，虽然都是碎布拼的，可偏偏就因为这个，整个圆形的包包斜挂在身上，显得格外巧又多姿多彩。

    “你寒假要是回老家，把这个给我捎回去，最近我太忙了，我想多干点活，多攒钱，可是我想娃娃了。

    你要是不回去，这就等着年关我放假再回去！”

    陈娟的眼角湿润了，她是想念娃娃了，特别想。

    都娃娃一天一个样，一个月就是大变样，她也不知道娃娃变成啥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