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张爷爷啥时候来的电话？的清楚不？胖哥，真的没有读书？在干体力活？”

    赵蕊眼里全都是期望。

    希望母亲是骗她的，又希望，这条来之不易的消息是真的。

    “你这么看着妈干啥？电话是三天前来的，俺没是怕影响你高考！

    俺知道你跟胖玩得好，可这……哎……其实妈何尝不想呢？家里你顾奶奶去世，胖都没回来。

    照俺看，这八成胖不知道，要是他知道了，一定会回来的！”

    陈爱梅黯然神伤，觉得顾婶子太可怜了。

    要是胖在，估计婶子她不会这么孤独的走了。

    赵蕊出门去买盐。

    她心里在盘算，胖哥只是命苦，他其实很好学的，他是那么希望自己能上重点。

    可事到如今，竟然根本没读书。

    想到这里，蕊抬手擦了眼底的湿润，她能体会胖哥不能上学了，他有多痛心。

    …………

    高考结束后的这个暑假，看似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可有心之人总能感受到，不一样。

    因为再开学，已经各奔东西了。

    赵蕊把母亲送出门，一转身就了电话回老家，等了几分钟，电话那头才传来张爷爷的声音。

    细细听了顾本根一家三口的状况，原来母亲的是真的。

    “这本根也是，自己没啥学问毁了自己一辈子，还让胖子走他的老路，哎……要是没知识，就得穷一辈子。

    蕊儿啊，你张爷爷能帮上啥子忙吗？”

    张爷爷的声音带着无奈，他好歹也是上一任老村长，学历是初中。

    在那个年代，初中学历已经很了不得了，所以，老张是相当支持下一代用知识改变命运的，不然他也不会带头支持赵蕊了。

    “张爷爷，那您知道胖和本根叔的具体地址吗？”

    赵蕊想趁着放暑假去看看胖，兴许能帮上什么忙，或者，也可以劝劝本根叔，让胖继续读书。

    “地址啊，地址没有，只有个长号码！”

    长号码肯定是手机号码，蕊想着，赶紧用脖子夹着电话筒翻找纸笔。

    记下来手机号码后，蕊道谢挂了电话，当时就迫不及待的拨了过去。

    本以为是本根叔的手机号码，那边一接电话，蕊就傻眼了。

    “哪几？”

    地方话？蕊勉强听得出一二：“我找顾本根，顾荣，不知道您可以帮忙吗？他们谁接一下电话都行。”

    先得到详细地址再。

    那人声音粗犷，一听蕊这么，浓郁的南方家乡话语速极快，听在蕊的耳朵里，那就是昂扬顿挫的叽里呱啦。

    “不是，叔叔，您……能不能慢点？我听不大懂！”

    蕊急的往外冒汗，可又不想错过这唯一的途径。

    “讨嫌不喽？你系哪几？找老顾做啥子呦！”

    这人明显不耐烦，可还是勉强放慢了语速，尽量的通俗易懂些。

    “我是他老乡，是我叔叔，听他腿断了，我想……”

    “嘟嘟嘟……”

    蕊愣了，你妈，挂电话了。

    蕊再拨过去，那头就挂断了，拨了好几次，干脆关机了。

    蕊那个郁闷啊，这是为啥子？语言不通可勉强可以沟通的吗……

    不对！蕊突然眼珠子一瞪，不好，恐怕这人是顾叔叔的上司呢，这人在工地出了事儿，还不给工钱，他能乐意让家人去找吗？

    怕是给村里去的电话都是很费劲才过去的，这青天白日的，不是欺负农民吗？

    想到这里，蕊都要气哭了。

    咋办，蕊在屋里来回转悠，得想个办法才行。

    到营业点查了一下号码的所在地，原来是柳南红梅市的电话，可是，市也很大嘛，要是就这么盲目去了，找不到是正常。

    找得到才是意外。

    在一筹莫展的这两天里，蕊总是心事重重。

    在厂房热锅炉里都能愣了神，张推了蕊一把，才把她的魂儿给搓回来。

    张没事来蹭大锅饭，跟自己兄弟吹吹牛。

    今天正好碰到了老板，当下就引着蕊到外头凉快凉快：

    “赵老板，俺手底下有个兄弟，干活有点使不上劲儿，你这里要是缺人的话，看看俺兄弟能不能来干活。”

    按照张的法，他这兄弟在老家按辈分，他都得叫一声爷，虽然人家只有二十出头。

    可你没办法啊，辈分低，在外头碍于面子叫大名，可要是当着自家兄弟又是老乡的面儿，他张磊还得叫爷。

    这孙子啊，不好当，你又不能他没劲儿赶他回老家，这是不孝顺，哪有孙子赶爷爷的呀。

    “你爷爷啊！”蕊无奈的笑了。

    “可不嘛，他虚岁才二十，整天二狗子二狗子的叫俺，俺不也没办法，又不能撵他走。”

    张磊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当真是跟个孙子被爷爷欺负了似的。

    “行，这还不好办，我本来下个月还想采购一台熔度高的机器！”

    蕊早有算，只是这半年来她一心在备考，再加上老家屁事多的不要不要的，哪里有闲心拓展丐王大院？

    “哎呦，那就好！”张磊高兴的合不拢嘴，真要拜祖宗了。

    “这子脾气有点不好，俺又不能他骂他，他要是惹您不痛快了，你直接给俺揍他，不要手软。”

    张磊这回扬眉吐气了，他叫他爷，可赵老板又不是他孙子。

    “张，你去南方带过建筑队没？”

    蕊一心挂念，可她刚一出口就摇头了：“哎，那么远，你也肯定没去过。”

    “咋没去过咧？早些年，俺带着兄弟们大江南北的跑，那时候，实在是苦啊。

    南方建筑队吃香，大工一天就有二十块钱，工都十块，和水泥的一天都十二块呢！”

    张磊伸出手指头比划着，脸上挂着肉疼又亢奋的表情：

    “啧啧……可惜吧，地头蛇太霸道，为了抢活接，都动手了，你看看俺这里……”

    张磊低着头，指着自己的后脑勺。

    平头短发下，清晰可见一条一扎长的蜈蚣：

    “差点死在柳南，哎……要不是咱手底下的人都是老乡，都是兄弟，架都不要命，俺那次必死在那哈回不来了！”

    到这里，张磊点了一根烟，深深抽了一口，，眯着眼睛看向外头的太阳，感触颇深。

    “你去过柳南市？”蕊这回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