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高瘦的男人一步步朝着这边走来。

    先是走，后来是跑。

    蕊的心颤抖了，她第一次看见的那个胖嘟嘟的人，还有走路像鸭子一样的背影，原来她认错人了。

    等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孩出现在她五米内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胖已经瘦的不是胖了。

    他宽大的肩膀，结实的臂弯，还有那肚子上的六块肌肉，还有那再也不白皙的铜红色皮肤。

    一切，都见证了他最近的经历。

    “……胖哥！”不管他是瘦子，还是胖子，蕊都不会改口。

    见他跑了过来，蕊第一次迎上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胖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胖胖了，身体壮硕，一把就把蕊抱在怀里甩了好几圈：

    “蕊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就来了！”蕊哭了，哭的伤心又痛快，终于找到他的胖哥了。

    胖高兴地不出话来，赶紧拉着蕊往外走，高兴地跟看门大爷了个招呼他不吃饭了，下班了。

    老大爷让他回来签字，不然今天就是旷工了。

    “我妹妹来了！”胖高兴地合不拢嘴。

    可似乎意识到什么，发现他还抱着蕊，当时头皮一麻，赶紧把蕊放下。

    他的眼神在蕊身上扫了一圈，随后，他脸上兴奋的笑容变得无奈。

    原来，他的蕊妹妹长大了，不能那么随便抱她了。

    心里，有一种疼在蔓延，从心头蔓延到喉咙，他张了张嘴：

    “蕊妹妹，你……长大了！”

    “哥！”蕊感受到那眼里的距离，侧着脸往他光着的胸膛上贴。

    胖后退，赶紧把褂子穿上，这才把蕊搂在胳膊弯里。

    蕊，顺势拽着耷在她肩膀上的手。

    好厚的老茧，好粗犷的手臂。

    张磊被这见面的场景感动了，他的心情也比先前好了许多，当下能做到就是跟在屁股后头混口饭。

    抽根烟吧，好长一会时间没抽了，嘴里老觉得少点啥。

    “胖哥，你为什么不回北方看我？”蕊低着头，二人走了很久，蕊才开口。

    她想的太多了，太多太多……多的不知道从哪儿开口跟胖哥话。

    胖也一样，他想得很多。

    从离开邵阳，从和蕊最后一次见面，一直想到了今天。

    这中间的经历，他不想让蕊儿知道，所以，他不知道什么。

    “太忙了，就没时间回去了，但是我……”

    胖似乎有一点没变，那就是面对赵蕊的时候，他特别腼腆，怕了想她之后，他们俩又没有话了。

    毕竟现在蕊儿长大了，要是时候，他一定会想她的。

    现在，思念已经不在单纯，他的思念，全都是煎熬，不能，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胖哥，你……你怎么就不上学了呢？我们好了一起考大学的呀！”

    蕊太了解顾胖了，知道他看上去是个男子汉，可偏偏对于感情，他就很难出口。

    提起上大学，顾胖的眼神顿时迷茫了，松开勾着蕊脖子的手，掏了一包烟出来，不忘记给身后的张磊一根，点上之后才道：

    “我没有放弃过！”

    蕊侧目抬头看着这个大男孩，他变了，变得沉稳了，就连他的五官都变得格外硬朗。

    特别是这个角度，这个侧脸，特别有男人味。

    “看我干什么？我的是真的，我没放弃，也没忘记过！”

    顾胖使劲吸了一口烟，似乎生怕喷到蕊脸上，侧头吐到了侧面，这才开口话：

    “我一直在自修，报了电大，攒了些钱买了个电视机，下个月考试！”

    蕊吃惊了：“胖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学业的！”

    胖心里很暖，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的蕊妹妹跟他还是心贴着心。

    这种感觉，太美好，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顾胖有时候会盯着丫头看，她变漂亮了，个子也长高了，五官也长开了，越发的像个大姑娘了。

    他本以为，这么好看的姑娘应该早就把他忘了，可是，丫头没有。

    他们之间还像时候那样无话不谈。

    直到吃饭的时候，蕊问起了一个问题，让顾胖当时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你为了给顾叔叔接班才来工地的吧，顾叔叔的腿断了，我觉得，你们一家人可以回老家！”

    蕊还没提顾奶奶去世的事情。

    当下一边一边就把这南方特色菜——蒸熏肉给胖夹了一块。

    蕊是吃不惯这边的菜的，特别是这熏肉，还贵的要命，吃到嘴里一股火烧烟熏的味道。

    这边的饮食，是无辣不欢，蕊实在是吃不下，辣的胃疼。

    还好胖细心，给点了几个素菜，没让放辣椒。

    顾胖此刻的脸色沉了下来，那漆黑的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虽然嘴巴里还在吃得香，可他看向别处，吸了吸鼻子，是菜辣，对着嘴灌了一瓶啤酒后才看着蕊道：

    “蕊儿妹妹，你多吃一点，这不辣！”

    他明显岔开话题不想提。

    因为他的蕊妹妹单纯可人，自家父亲背弃她们母女，已经让她痛了心。

    胖觉得，如果告诉她，他其实恨自己的父亲，再告诉他，父亲以读重点高中为由把他骗到了这里，那么蕊一定会替他心疼。

    她的命，已经够苦了。

    着，胖给蕊碗里夹了各种不辣的素菜，还有不加辣的水煮肉片，不加辣的红烧鲤鱼。

    蕊看着自己碗里堆着冒尖的菜，不由得看向胖：

    “胖哥，我这次来……就是听张爷爷了……我担心你，担心顾叔叔，所以就跑来了！”

    胖看上去越吃越香，毕竟干的是体力活。

    可看在蕊的眼里，他压根就是心里憋着苦，使劲往嘴里塞米饭。

    “兄弟，蕊儿这会来之前，都不知道具体地址，屁凳子都没，走就走，你你，有啥事就直呗，别枉费了丫头一片苦心！”

    张磊一直没话，可看着俩人从一开始见面的热情澎湃，到此刻的冷言少语，他不插上一嘴，心里憋得慌。

    顾胖停止了咀嚼的动作，黯然的眸子里全都是坐在他对面的姑娘。

    她娇柔的像是水做的，她美的像是一朵开在春天里的雏菊。

    “对不起！”胖的声音变了，可始终没让眼泪流出来。

    一句对不起，也就三个字，蕊低着头，感觉鼻头很酸。

    “蕊，我……我不该来南方！”胖着，脑子里还在旋转，想着怎么跟蕊话。

    再加上心里就像是揣着一窝兔子，他是没想到他对蕊来这么重要。

    他何德何能，让一个姑娘不远万里的跑到这里来找他？

    是的，他无能，他怎么可以让她为了他做出这么吓人的决定？

    都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