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中毕业就没上学了，现在，混的跟个鬼一样！”

    “怎么个鬼样子？”

    “哎，不了，反正有一天你见着他，你就知道了！”

    孙乾借了一本水浒传就走了。

    蕊沉默了一会儿，看看怀里的书，心情就好起来了。

    趁着双休回到家，第一声叫的就是胖。

    陈爱梅没有双休，屋里空荡荡的。

    “胖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胖哥？”

    蕊一扇门一扇门的开，连阳台都找了，没见到胖的人。

    放下书本，正准备电话给母亲问问，毕竟她只有双休能回来，胖哥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号码还没拨出去，蕊就发现座机电话下边压了一张纸。

    挂了电话，抽出那张纸一看，是胖的笔记：

    “蕊儿妹妹，我怕扰你上课，所以没有给你电话，我回老家去看看奶奶，顺便扫一下老屋，下周末再回来。”

    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也疼了。

    胖哥一定会哭的，一定会很思念顾奶奶的，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没有胖哥的这一周，蕊过的很平淡，除了学习，便是偶尔去纺织厂陪陪母亲。

    母亲的精神状态好了太多，和五年前判若两人。

    再加上她本身就善良，在车间里的人缘好的不得了。

    双休的时候，蕊特地去了菜市场，买了不少菜，就盼着胖哥回来做给他吃。

    “张爷爷，胖哥他有信啥时候回来没？”

    蕊了电话回老家。

    张村长叹了一口气：

    “你本根叔回来了，爷俩闹得僵，屋都扒了，胖盖屋呢！”

    “啥？”蕊一愣，本根叔回来了？

    细细一想也对，他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拿了一笔钱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是必然的。

    至于闹到了扒老屋的地步，那可能跟在南方发生的事情有关。

    一周前。

    顾荣抵达赵家寨，进了村就迎上父老乡亲招呼。

    “胖，这咋瘦了啊！”

    “听你老子把你弄南方读书去了，还是真干建筑队去了？”

    “对啊，咱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顾荣一句话都没，只是听了奶奶的坟在哪儿。

    他拎着下车时在县上买的纸钱香烛和水果，直接就翻过了羊角山。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奶奶的坟，因为还立了碑。

    在这穷乡僻壤，讲究的用个木头桩子就不错了，多数都不立碑。

    他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对蕊的感激。

    可他烧完了纸钱，点了香烛后根本没走，就在石碑边上像时候那样，依偎在“奶奶”的膝盖上。

    他想起了时候。

    兴许回忆比日子溜的快，他竟然发现奶奶快速变老了，老的特别特别快。

    他想了很多，想到自责，想到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奶奶去世的消息？

    他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想到这里，他想起了蕊寄给他的信和包裹，全都在三中学校那。

    他的父亲，骗了他，骗了蕊地址，骗了所有人。

    他现在已经释怀了，不怪父亲骗他去接班干建筑队，他不能释怀的是他没能第一时间得到奶奶去世的消息。

    导致他，没有来得及看上奶奶最后一眼。

    想到这里，他对父亲的恨，不亚于当初蕊对赵大川的恨。

    他和蕊的经历有着大同异的雷同，兴许命里就因为如此，才彼此珍惜，彼此依靠，从到大……

    天亮了，露水湿了他一身。

    太阳又落下去了，夜间的月亮特别亮，亮的他好像看到了奶奶的脸。

    天，又亮了。

    有人站在羊角山头喊他：“胖子哥，叔叔婶子回来了！”

    顾荣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手却攥成了拳头，眼泪无奈的落了下来。

    他能他亲爹吗？他能吗？……他好想他，替奶奶他，他不孝，也不让自己有机会尽孝。

    那十六七岁的男孩正是村长家的大孙子，见叫不动他，顺着山坡就跑了下去。

    没半个钟头，张村长吃力的爬上山头，顾荣一看，赶紧跑着上去扶着。

    张爷爷年级也大了，根本不像年轻时候，还能上山猎。

    “张爷爷，您……您怎么爬这么高？”着顾荣把人往山下扶。

    “叫不动，俺不得跑一趟？再者，你奶奶都走了，你几天几夜的待在这里，也不怕饿坏了身子。

    快，上俺家吃饭去，你爹娘都在俺家呢！”

    张爷爷气喘吁吁的擦着汗，任由顾荣扶着他往山下走。

    顾家的老屋，自从奶奶病倒之后，就没有人气儿了，屋子也早就漏了。

    这人走了快两年了，更是腐败的没法住人了，锅台都塌了。

    他是上一任老村长，本来是不该过问顾家的事的，可他也不能让千里迢迢赶回老家的三口子饿着不是。

    “胖啊，你难过其实也没啥用不是？人都走了，早干哈去了？”

    张爷爷还是没忍住唠叨了一嘴。

    胖像时候一样，不管张爷爷怎么他，他都听着，毕竟这是他长辈，一直对他和奶奶都照顾的很。

    到了张家院子，看见当院里摆着一张大方桌，张家的曾孙都会跑了。

    孙子的都十七八岁了。

    一个院子里，因为有了孩子，看上去格外热闹，这才是天伦之乐吧。

    因为远来的人是客，顾家夫妇坐在桌上吃饭，陪着的是村长的大儿子，四十七八了。

    一旁忙着端菜的是老大和老二的媳妇儿，还有帮忙烧锅的张村长媳妇儿。

    三个女人配合融洽，一个切菜洗菜，一个烧火，一个炒菜。

    没多大会功夫，一桌子就堆满了丰盛的饭菜。

    “胖儿，坐……跟你大伯和你爹喝两盅！”

    张村长高兴啊，这一转眼几年不见，胖儿都长成大男人了，能喝酒了。

    “哎呀，顾老弟啊，你们这一走就是十几年，掰着手指头算算，得有十九个年头了！”

    “可不，胖儿今年就十九！”张爷爷插了一句嘴：

    “不是俺你们两口子，孩子不管不问也就算了，自己老娘死了都不知道，生你养你……”

    张奶奶端着最后一盆西红柿蛋汤出来了，放在桌上后，瞪了老张一眼。

    这死老头子，都了，不要插嘴顾家的事儿，他还当自己是村长呢？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哪能随便？

    可话都出来一大半了，顾本根还拄着拐杖，当时就不高兴了，把筷子一撂：

    “张叔，您这是啥意思？摆的是不是电视上的鸿门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