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香姨，师父已经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若我是你，必当让他走的明明白白！”

    蕊心里伤感的很。

    剩下的这两个月，她几乎都是抱着本草纲目趴在山上，一根根的比对。

    她发现了很多出其不意的东西，她看见了最普通的刺花儿，一层一层的，叶子像艾叶。

    原来这夏天招蜂引蝶的花儿叫益母草，红色的花儿是红益母，白花儿叫白益母。

    虽然都是益母草，可功效大不同。

    这山上，还有巴掌那么大的何首乌，她挖出来了，这玩意儿好东西啊！

    “蕊！”

    山下，老爷子鼓足了中气喊她。

    “你给挖了？那是我种的，这才八年，十年以上的药用价值更高，你给挖了？”

    “昂，挖了，师父，这已经够大了！”

    “气煞老夫！”老爷子气的转身回屋去了。”

    “师父，我错了！”

    “错哪儿了？”

    “本草纲目有云，十年以上何首乌药用价值在十年以下翻三倍！”

    “十年的和八年的何首乌你还认不出来？罚你今晚再看一遍本草纲目，看不完不准吃饭！”

    “知道了师父！”

    蕊秉烛夜读，晚上九点都没看完，十点，看了三分之二，十二点……

    外头吵闹声响起。

    “郑老爷子，给俺家媳妇儿看看病吧，刚生完娃儿，身上长疮，还尿不出来，她快不行了。”

    外头有村民来求救。

    “年纪大了，好睡，让我徒弟跟你看看去！”

    声音从内室里传来。

    蕊有些惊讶，她还没出师呢，怎么就叫她去看病。

    蕊被迷迷瞪瞪的带到了患者家里，人家家属好吃好喝的招待她，卑躬屈膝的央求她。

    那一刻，蕊才觉得自己学医的重要性。

    掀开被子一看，她就知道了，可因为刚出师头一遭，还是把把脉确定一下：

    “火气旺盛，肾脏郁结，用回龙草，掐头去尾，煎煮十五分钟，放凉了喝，您老婆可能有尿路结石，这个药可以利尿。

    而且多下床走动，帮助结石排出！”

    半夜凌，蕊往果园走，刚走到河坝上，她就看见师父的窗户上映了他坐起来的影子。

    然后，任由烛火摇晃，都不动弹了。

    她不知道师父半夜坐起来干什么。

    她只是加快了脚步，冲进屋里，开了师父的门。

    他依旧坐在床上，像是坐一样——睡着了。

    她不希望扰了师父坐，心翼翼的退出房间，带上房门。

    那一刻，她泪如雨下。

    “人，生于大自然，取之大自然以活，死之大自然以灭，簇生大自然，生生相惜，一定不要忘记感恩，没有自然界，就没有人类，你看……那一草一木，不就是救活生命的良药吗？

    蕊，你要记住，脚边的野草方可入药，解世间一切病痛。”

    “蕊儿，师父这一辈子活的坦荡，没有害过人，你要将你所学医术用之洁，使之净就可以了，当你站在我这个岁数的时候，其实什么都成了浮云。

    师父所求不多，只要不拿医术去害人，师父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是，师父，医术再高也挽回不了百年寿命，您教我怎么长生，我绝对只做这一次……”

    “不了，人之将死，命数难改，顺应天意者，取之……师父已经很感恩了！”

    …………

    郑回春的葬礼很隆重，十里八乡，包括曾经被他一手回春的病人，不远万里赶来了。

    整个村庄人满为患。

    蕊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她一定会秉承师命，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

    那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蕊走在前头，和郑家父母并列，她是郑回春的第一个徒弟，堪称自己的女儿。

    接下来的半年，蕊足不出户，把老爷子给人看病的手册看了无数遍，这都是实战经验的总结。

    直到顾荣来接她。

    “蕊儿，我听郑老爷子去了，别伤心！”

    “胖哥！”蕊扑上去，把这半年的思念全都化成了眼泪。

    她半年不曾落过一滴泪了，那种隐忍，全靠着师父的遗言支撑着她。

    “不哭，将来，把你学的医术传给咱的儿子，咱们可以代代相传，完成老爷子的梦想！”

    “那要是子成不喜欢学医呢？”

    “不哭昂，他不学，老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