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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自然察觉到外孙的窘态,笑呵呵的拍拍他的手背,了句好孩子,交代他几句后,便放他与谭玠到园中的临水轩找伙伴玩,待请的杂耍戏班子过来表演时再前去观赏。

    谭璇早巴不得如此,与谭玠欢欢喜喜的出了厅室。

    天空一扫连日的阴霾,露出暖暖的秋阳来,云轻天阔,清风徐徐,被寒雨虐待的盘盘秋菊,也显露几分精神,芙蓉花含苞待放,深吸一口空气都觉的分外舒爽。

    临水轩位于府中湖的旁边,吟诗作画畅聊的佳地。

    原主以前每次来田府,都会与母族这边的玩伴在此游玩,偶尔写生作画。

    “表哥,我正准要寻你,厮来报祖父让咱们前去招呼宾客。阿璇,你先去临水轩,今日来了不少友呢。”

    往临水轩的途中,两人迎上了步履匆匆的田文舸,明了情况便拉着谭玠一起往前院去。

    随着寿宴临近,府中客人越来越多,田氏的一些族人开始忙于接待宾客,老太爷想让田文舸谭玠他们这些年岁大些的孩子,趁此机会多结交些文人雅士见见世面。

    谭玠随田文舸走后,谭璇也不着急往临水轩赶,独自一人闲庭信步的观赏着周围景致。

    府中湖里的水是引自平江河中的活水,湖中的莲叶已枯萎,零零落落十分萧瑟。

    因阳光正好,临水轩刻有精致雕花的落地木窗大开,老远可以看到里面活动的少年们。

    “璇表哥,你怎么才来啊,原以为你昨晚就要赶过来的呢?快过来评评我作的残荷图怎样?!”

    离轩室尚有几步距离,他一岁的表弟田文瑄瞅到他,神采飞扬的向其挥手朗声高喊,谭璇暗道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原主结交之人性情都是这般跳脱,不过这样更好,总比句句圣人之言之乎者也有趣。

    “哈哈,即便阿璇来了也定会赞同阿晔略胜你一筹。阿璇,你可不能因为没见过阿晔,就偏向文瑄!”

    走进室内才看清楚原来是田文瑄在和一年龄与大家相仿的俊俏少年比拼作画,让其它人做点评。

    “怎会,谁画的好,我自然向着谁?我叫谭璇,不知这位新友如何称呼?”谭璇进来时,眼睛便扫到了桌案上并排放着两副已成的水墨残荷图,觉得都挺像回事的,一时真分不出好坏。

    但对面色如玉眼眸清亮的少年挺有好感,不待旁人介绍,微笑着先出声报出名姓。

    “我叫明晔,曾听文峥他们起过你,只是不曾见过,今日凑巧碰到。”

    少年眉眼含笑,嘴角上扬竟然露出两个洁白的虎牙来,十分可爱。

    相互介绍后,就算是朋友了,谭璇转身拿起桌案上的画幅,凝神看起来。

    十来岁的少年,笔力自然无法与书画大家相比,要不是继承了原主的好天赋,自己根本是一窍不通,更不肖还给别人做点评。

    古代家境殷实的书香子弟无需为生计银钱发愁,除了攻读诗书,还会习君子六艺。

    只不过文人多是喜爱诗画礼乐罢了,因此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有自己擅长的一面,而原主根据自己的爱好习的是画作,朋圈里的玩伴们都是知晓的。

    “恩……文瑄与阿晔画的都好……”

    “这我们自然晓得,你倒是快些谁更好些嘛?”还没等谭璇完,周围的少年们开始按耐不住,翻着白眼表达出你这不是的废话的不满之态。

    “我的没错啊,各有千秋,文瑄笔力好,阿晔所绘的秋意更浓烈切合题意,若非要出谁更佳,那我也选阿晔吧。”笔力可以继续勤练,可意境却不容易提升,全靠自己去体悟。

    “文瑄,这次该服气了吧……”

    “愿赌服输,下次记得把你得来的陈桐先生的《论语注疏》带过来让我们瞅瞅!”

    在谭璇话音刚落时,其它人眼冒亮光的兴奋的喊道,为即将瞻览眼馋许久的好书激动不已。

    “那你们记得要爱惜些,璇表哥,下次咱们俩比!”田文瑄瘪瘪嘴不情愿的道出一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抬头看到笑吟吟的表哥,扬起下巴气鼓鼓的宣战。

    “恰巧过几日我和谭璎约好去郊外的平江河畔写生,要不咱们一起去吧,那里好玩着呢。”

    发现他孩子脾气上来了,自己事前没想到他们是有彩头的,早知道就两人不分高下了。谭璇上前扒着田文瑄的肩膀,语气软和,主动邀约。

    “那阿晔也得去,咱们三一起比试!”田文瑄目光移向抿嘴轻笑的明晔,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下,耍赖道。

    听此,谭璇即无奈又好笑,转头询问似的望着明晔,大家并未在一起读书,休沐时间不一样,且与他是初识,不知人家愿不愿一道去。

    “行,不过咱们得先定好彩头,输者,到时出银子请大家去香满楼尝鲜。”香满楼依太湖而建,环境菜品十分出名,当然价格不便宜,鱼蟹均出太湖,异常鲜美。

    “一言为定!”两人俨然是杠上了,谭璇真有些后悔方才嘴欠非要出要去写生的事情。

    …………

    他们在临水轩没恣意多久,便有厮过来通禀让大家到前院寿堂,再过半个时辰拜寿仪式就要开始了。

    前院人头攒动,宾客个个洋溢着笑容互相寒暄,在红绸布红灯笼的映衬下,煞是喜气。

    田家太爷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回应着大家热情的道贺。

    随着院外爆竹声响,在司仪有条不紊的主持下,寿宴完美的一步步进行,直至晚宴结束,一家人才从田府归来。

    …………

    从田府回来后,谭璇继续过着繁忙充实的学堂生活,一步步的进行学习计划。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九叔前面一句。”

    谭杭面前放着一本未开的《诗经》,随意的向正执笔快速书写的谭璇提问。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谭璇拧眉默念几句才轻声答出,随后润笔默写。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其后一句。”待他最后一笔方落,紧接着一旁的谭璎悠悠出下一道题目。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这次谭璇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

    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直至半个时辰方停歇,而后谭璇把写好的诗句交给两人,让他们用朱笔批改。

    县试中有个占比很重的题型—帖经,最基础的题目,类似与现代学生都开始做的填空题。

    看似简单,但实则做起来不易,不然怎会有八十老童生之呢。

    应对这种题型没有捷径可走,唯有勤背苦记反复默写,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文章会背,经义墨义题目做起来也会相对容易些。

    这几日,他与谭杭谭璎的关系渐渐亲密起来,且三人座位挨在一起,便同他们商量每天下学后,相互出题目考察对方,几天下来,都觉得这种方法好用,干劲十足。

    对谭璇来《诗经》是最容易的,决定先从它开始,先易后难。

    “九哥,明日咱们何时出发?”每旬一日的休沐时间终于来临,一起走出课舍时,谭璎欢快的问道。

    “去早一些,有露作起画来岂不是更妙,辰初怎样?明早你在府里等着,我去接你,咱们乘一辆车。除了阿裕,还有我表弟和一个朋友与咱们一起。”

    两府离的不远,只隔条巷子,谭璎比自己还一岁,结伴而行让家人放心些。辰初出发,半个时辰能到河畔,刚好那时朝阳初升,正是写生的好时候,这也是昨天让山竹告知田文瑄的时间。

    谭璎点点头同意了提议,交流了几句都别忘了带些什么东西各自归家。

    自夫妇俩发现儿子真的收心用功读书后,不再每天过问他下了学做了些什么,谭父也一改往日恶劣的态度,有时甚至温言鼓励几句。

    对谭璇休沐时到城郊写生一事并未反对,只叮嘱他些注意事项,得知他与其它几人一同去时,田氏除了给他荷包里装了碎银子,又让他贴身揣上二十两银票,作应急之用。

    几人提前约好在府城南门汇合,吃过晚饭后,谭璇温书,山竹为他准备写生用的宣纸炭笔米团等等一应物件。

    第二日主仆早早起床,谭璇精神振奋,一点都没因不能睡天懒觉而遗憾,第一次出府城赏景,有诸多期盼。

    为了出行方便,他特意穿了件加厚的枣红色箭袖,发裹同色平角巾,脚蹬黑靴,一身扮即耐脏又利落。山竹觉得他家公子像是去蹴鞠的,不是去写生作画的。

    季秋将走,初冬临近,天气大晴,一轮火红的阳冉冉升起,清呼吸着透心凉的空气贼爽。

    “这个时候城郊人多,你俩出门后规规矩矩的写生,不可顽劣惹事生非,记得早去早回……”谭璎的母亲胡氏絮絮叨叨的叮嘱着两人。

    “三婶,您放心,我们绝不会乱跑,老老实实的呆在芙蓉园画芙蓉,若有什么事,一定让夏雨和山竹回来禀告。”谭璇还是首次到他三叔府上,见胡氏同田氏一样殷切嘱咐,忙向其保证以安她心。

    “娘,我和九哥又不是第一次出门,您就放心吧。”

    …………

    告别胡氏后,两人连同书童一起乘车,向着城门辘辘而行。

    别看谭璇穿越华朝这么久,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田府所在的平江巷,几乎每天都是两点一线,族学与谭府。

    为了看街景,他不怕冷的起车帘,好奇的量着马车经过的地方,像乡下人头次进大城市一般。

    临近城门,来往车辆行人越多,出城进城的皆有。原本他们可以乘船直达府城水门的,可是考虑到写生结束后,几人或许还有其它活动,便放弃了。

    “公子,那好像傅公子的马车,三福搁那站着呢,没瞅到表少爷府上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