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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璇很快猜到应是明晔和田文瑄来探望自己了,忙让山竹出去把人迎进来。
“山竹, 表哥可醒了?”
“哎!刚喝完药, 吃了满满的一碗粥,正等着两位公子呢!”山竹满脸喜笑的把田明两位让进了谭璇的卧室。
“表哥, 你可真行,把自己折腾成那样才想着出来。祖母都被你给吓的吃不下饭, 回头自己负荆请罪去吧。”
两人进屋后,见谭璇虽面色憔悴,但精神头不错,遂放下了心。
昨日谭璇被衙役背出来时, 念出名姓有人识得他,很快传到了田家人耳中, 结果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派人来谭府听情况,知道人没事后才安心。
“阿璇,下次可别这般做了,当以身子为重, 你平时身子骨挺结实的, 怎这次……”
明晔也是田文瑄到府上寻自己一起探望谭璇时, 才得知好友贡院病的昏迷给抬了出来。
闻此很是吃惊,以好友平时稳重的品性不至于做出这种不明智的事情来。
“表哥倒霉分到了臭号, 是给熏出病的, 那种味谁受的了,不疯才怪!嘿嘿, 这次试帖诗中的采莲曲被我们给压中了,表哥吧,你怎么感激我。”
起院试,田文瑄不由得意起来,当初若不是他提议去碧水湖乘舟入荷花丛,大家怎会想着做采莲曲。
“要谢也是谢锦姐姐!再,你们也看到了,臭号又逢拉肚子,中不中榜还难。”
尽管自己把题目全部做完了,可当时在那种状态下做卷子哪里能和正常的情况相比。
再者此次下场的平江府学子四五千人,光四大书院都占去了一半,其中才华出众的考生数不胜数,然录取率却仅有百分之五。
经此一遭,谭璇并无把握一定能中红榜,心中虽些难过,可却并无遗憾,自己已尽最大努力了,怪只怪运数不好。
“那刚好能与阿晔一起,这样他就不用落单了。”田文瑄不经思索,脱口而出,话后暗暗懊恼,这不是也在变相的认为表哥中不得榜吗。
果然惹来白眼,不但有谭璇的,连明晔忍不住也白了他一眼。
“呵呵……那个……我这不是为了宽你的心嘛。不过表哥,你整日让我们仨顾惜着身体,自己倒一点不在意似的,今年蹴鞠死活不愿上场,明年一定得把你拉上。”
因一时口快错话的田文瑄有些气短,看着平日面色红润神采飞扬的表哥现今苍白虚弱,还是非常心疼的。
记起平日里当大家蹴鞠时,他都躲得远远的,今年清明过后,江宁各个书院举行的蹴鞠大比更是寻各种理由拒绝入赛。
“阿璇,文瑄的对,明年是三年一度的乡试大比,人杰如芸,若你再像现今模样……”
明晔与谭璇同一寝舍,最是清楚其生活作息,除了每日清雷不动练半个时辰的八段锦,兴致上来了做幅画,其余时辰几乎都是用在功课中,身子骨自然比不得他和田文瑄。王林生于农家,虽绝大部分时间花在读书上,可农活还是有参与干的。
“你们的是,今后我定会注意的。不过考场中的突发事件太多,咱们还需多加注意才是,把能想到的都罗列出来,到时也不至于手脚慌乱。”
比如考场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试卷,万一被火烧了,被水浸了都应如何处理,还有若分到臭号怎么能减少影响等等。
“表哥你是在臭号里呆过的人,是如何的凶险?”见谭璇把两人的劝放在了心上,田文瑄开始起俏皮话来。
“如何凶险?等你回去蹲茅坑手中拿个油乎乎的包子往嘴巴里塞时,就知道是何等的风险了!”谭璇依在卷起的被褥上,正好看到表弟笑眯眯欠揍的样子,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忿一句。
“哈哈……”
随后谭璇又询问院试结束后考生们的反应,以及王林考的如何。
明田两人在卧室陪其半天,直到傍晚才散去,临走时叮嘱让他不要胡思乱想,想多也没用,过几日红榜就出来了,好好调养身子,把瘦回去的肉给长回来。
田文瑄回到田府首先先去祖父祖母居住的院子汇报表哥的身体情况,免得老人心里还积在心里。
差不多的时辰,有些清冷明府中。
“平日里,阿璇文瑄他们功课不错,此次院试考的应是不错的吧?”乔氏知晓儿子午后便出了门,快到摸黑才回来,以为几人是聚在一起讨论院试的情况。
“娘,我同文瑄是去探望阿璇了,他在贡院中病的厉害,高热不醒被提早背了出来,只怕院试……”母亲把三个好友当子侄一般看重,明晔也没有隐瞒谭璇考场染病之事,在饭桌上,一五一十的告之实情。
安静用饭的明锦当听弟弟到谭璇试中染病时,拿筷箸的手一紧,立时抬头望了他一眼,秀眉皱起,丹唇微抿,见其神色中只有惋惜,便没有出声,背着光影看不清眸中神色。
“唉,顶好的一孩子逢上这事,身子无碍就好,璇儿性情通透,缓缓自己会想明白的。过几日,你约他来府上散散心,有些时日没见,怪念着的。”
听儿子完,乔氏面露遗憾的叹口气,想着半个月没见着那个性情疏朗的少年倒有些想的慌,到时见到他时再温言安慰一番。
“怎还要喝药,这都喝三天了,热早就退了。”谭璇这几日烦闷不已,自己不就是被人从贡院中给抬了出来嘛,至于七大姑八大姨的纷纷到府中探望吗,尤其是大伯母白氏,恨不得日日相见。
刚吃过晚饭没多久,又见到山竹端来一碗黑黢黢的药汁,谭璇有些抗拒,忍不住抱怨几句。
“这是大夫和夫人特意吩咐的,再喝上两日便没了,公子您再忍忍,姐不是给您拿的有蜜饯吗。”见到公子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模样,山竹陪着笑脸,看着他把药给喝完,然后忙送上茶水漱口。
于此同时,平江府衙的收掌馆中,灯火通明,红木桌案堆满了已糊名弥封好的院试试卷,阅卷官正在紧张的进行阅卷工作。
平江府是科举大府,为在限定的时日期限内放榜,阅卷压力非常的大。
除了主副考官外,其它的阅卷者是从临府各大书院中抽调过来的夫子,同样这个时候平江各大书院的夫子们也前往其它府地去进行阅卷了。
“臣闻善言天者尊斗极……民生国之利弊……,”篇章行文一气呵成,阅卷官也不由自主的一口气读下来,通篇读完,连声道妙“此生笔力深刻,言之有物,句句契合时下农事,乃一佳作也……”
已连续阅卷三日,阅卷官早已对此项工作驾轻就熟,枯燥的时间里,唯一能解闷的便是遇到好的佳作相互传递欣赏或者观点奇葩的搞笑文章读来一乐。
毫不吝啬的夸赞自然让卷子在众阅卷官手中传递了一圈。
当然绝大部分是持赞赏的观点,不过也不伐有钻牛角尖的,比如:
一位阅卷官道:“文章确是佳作,不过各位仁兄是否往后翻看,该生复卷笔力虚浮,卷面略显潦草。管中窥豹,不难猜测该生性情可见一斑。”
考生的初试与复试的试卷是订在一起糊名的,不过院试只是一童试,只祢封糊名,无需朱笔誊录,乡试会试中需得朱笔誊录黄笔批阅。
因而比较看重字体的阅卷官便提出了不同的观点,甚至上升到品性上面。
“呵呵……唐兄的观点在下不敢苟同,若是此生在复试时间紧迫,不得如此呢……”
…………
接下来就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起了争执。
当林胜英憩过后前来巡查时,见到了夫子们脸红脖子粗的为一本试卷起争执,面上一肃喝道:
“时间紧迫,若不按时递交红榜名册,你等皆有渎职之嫌!”待十几人被震慑住后,林胜英才缓和表情继续问:“所为何时起了争议?”
“大人,请看这本卷子,文章写的甚妙,只不过……”
林胜英抬手接过卷子习惯性的拧眉看了会,眯了眯眼,才想起来此卷的主人是臭号里的那位叫谭璇的儒生,稍作思量道:
“此卷本官有印象,乃一臭号考生所做,高热被提前一日背了出去,尔等以文章好坏来评判,卷面本官自有思量。”
众人听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也不再纠结,平心静气的继续着手头的阅卷任务。
院试后的第七日,也即是中秋节的前夕为放榜之日,不知官府是不是故意的,落榜的童生连仲秋佳节都过的不舒坦。
尽管谭墨夫妻二人已对幺儿中榜没抱太多期望,可一大早还是让山竹带着俩体格强壮的家丁去府衙前观榜。
可能田文瑄王林等人怕三人中唯独谭璇不中,让其伤心难过,放榜日时没有喊他一起去城中的茶楼等榜看热闹,谭璇自己也没兴致挤那人堆。
神情恍惚的用过早饭,谭璇为让时间过的快一点,开始拿笔画起了人物漫画,想到谁画谁,当把田明王三人都画完后,前去看榜的山竹还没回来,前两次那么迅速,这次怎么那么慢,难不成真的落榜了,心思烦乱的开始胡思乱想。
一想到落榜的可能,谭璇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的不行,脑海中突然想起明锦柔声对他,让自己好好考院试的情景,莫名的觉得让她失望了。
笔下不自觉的竟勾勒出少女侧身巧目盼兮的神态来。
正当他觉得三位少年都比不上锦姐姐好看时,隐约听到府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还有山竹那熟悉的嚷叫声:
“公子中了!中了……中了第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