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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是不是魇着了?”在外间守夜睡着的刘嬷嬷听到卧房里面传出的动静, 赶紧披衣掌灯过来。

    进了屋见谭璇已醒来, 额头上泌着一层薄汗,以为是做噩梦魇着了, 忙像以前对自己的孙子一样,轻轻有节奏的拍拍后背, 安抚着他。

    “嬷嬷,我没事,你快去睡吧。”谭璇是被自己给急醒的,见其一脸关切, 不由想着梦中向明锦表白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 眼神有些躲闪。

    “头上出的都是汗,屋里虽暖,可也容易着凉,我去给你拿身中衣换上,再喝杯温水压压惊。”

    懂事的孩子人人爱, 何况还是自己从几岁开始看大的, 嬷嬷慈笑着起身先去衣橱里帮他找身绔裳, 转身到外间再倒了盏热茶。

    不也不觉的,谭璇此时才发现出了一身汗的, 大概是窗户紧闭, 房中炭火充足又加了床厚被所致。

    散开被褥动了动身躯,突然查觉到身下一团濡湿, 黏腻腻的。顿时脸色涨红,雷的外焦里嫩,呆在床上,不再动弹。

    “公子,要不我去灶上煮碗安神汤喝?”嬷嬷躺下后,过了好一会,仍看到里间的烛影闪烁,以为他还未缓过神来,忙又起身问道。

    “噢……噢……这就睡了,不用……我只是突然想起一篇文章的章义来。”谭璇条件反射的连忙裹紧被子,生怕被嬷嬷发现自认很羞耻的一幕。

    嬷嬷没做他想,着呵欠转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人走后,谭璇别扭的快速脱下脏掉的中衣中裤,担心明日被人发现,想穿衣起身到院中用水把衣服洗干净,可这样院中的仆人肯定发现,见了更往不敢处去想。

    哀叹了一声,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于是做鸵鸟状装死躺在床上,心里安慰自己,没事,就当第一次来大姨妈了吧。

    …………

    “今日娘特意嘱咐灶房去肆阜买了些韭黄与羊肉,璇儿,记得多吃些,好好补补。”

    吃过早饭,儿子身旁的刘嬷嬷笑盈盈的来禀告璇儿长大了,让灶上多做些吃食补补身子。

    田氏听后欣喜万分,立马让人传话给灶上,趁早去对面的商街上多购置些补身养肾的食材。

    自大儿媳进了门,谭府男女用饭时分了桌,晚饭田氏特意过来体贴的交代儿子。

    同桌的谭玠与谭墨瞥了眼低着头难为情的谭璇,不约而同的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谭墨还破天荒的为其夹了两筷箸韭黄炒鸡蛋。这样愈发让其别扭起来,谭璇觉得两人就差恭喜恭喜了。

    让他高兴的是过完冬节,还要即刻赶往书院,年节再回平江,这是头一次谭璇那么期盼的节后重返书院。相信时日一久,大家都没有那么在意了。

    经梦中向明锦表白一事,谭璇心里突然轻松了下来,不再为对明锦的感情纠结,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四书五经都已熟练掌握,开了年,谭璇便把功课的重心放在策论经义与杂文上。

    自停止对傅氏书肆的供题,而且百家书肆有广大士子络绎不绝的题目送过来,几人比以往节省不少时间。

    “向你俩透露个表哥的好消息,想不想听?”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几人又如往年一般,匆匆赶回祭祖,今年车中不像去年气氛那么沉重。

    四人依然是挤在一处,谈功课,八卦书院中的同窗或者对书肆生意提一提意见交流一下经营策略。

    当聊到再没有新奇的话题可谈时,田文瑄转了转眼珠子,瞥了眼笑吟吟的表哥,贼贼一笑,神秘的对明晔与王林卖起官司。

    “有什么好消息?我怎不知?难不成皇上下诏院试红榜前三名不用下场乡试,名次照旧?”有什么好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谭璇挑了挑眉,调侃起来。

    明晔与王林一副想的可真美,均白了他一眼。

    “别捂着了,我都听祖母和娘了,此次回去你不是要同通判家的姐相上一相吗,不定再回书院……”田文瑄还没得意的把料爆完,就被气急败坏的谭璇杵了下,反驳道:

    “别听他瞎胡,我那是无奈之举,应付我娘的。再过几日大伯父府上举办的有春宴,到时平江府会有不少姑娘前去,表弟不是常念叨话本中才子佳人吗,不防与我一起?”

    感觉到对面的明晔正目光深深的斜视着自己,王林的表情竟也有些诧异。只有田文瑄一脸的得意,还不明原委,谭璇莫名有种负心汉偷吃被抓包的愧疚感。

    年后出发之前,田氏告诉过儿子,清明节后白氏会像往年一样在府中举办春宴,今年有通判家的姐前来,让其过去相看。

    所谓的春宴实际上就是古代的相亲会。

    阳春三月,春风送暖,百花齐放,潜伏整整一个深冬的荷尔蒙,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除了各府家眷组织的春宴,还有不少适婚男女到春景秀丽的护城河边或园林中出门游玩,名为赏景,实为遇人。

    “那可别,万一抢了你的风头,祖母怪罪我怎办。”一听要去相亲,田文瑄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万一被相中,那表妹怎么办。

    “节后恐怕我要晚几日再回书院,不能与你们一起了。”明晔别有深意的睼着谭璇。哼,竟然背着姐姐去相姑娘。

    他与好友同住一寝舍,且姐姐近半年的一举一动皆看在眼中,两人之间的暧昧只有田文瑄那个傻子才没瞅出来。

    田王两人以为他有事要办,颔颔首也没太在意,只有谭璇猜想应是明锦的生辰要到了,十八岁的成人礼啊,自己要不再送几册话本?

    因通判家的姐参加谭府白氏举办的春宴,得知这一消息,平江府中其它有些身份的家眷也拿着邀帖加入了进来,登时让宴会的规格提升了不少。

    “你这孩子怎穿身素袍,春喜不是刚给你做了身宝蓝色的襕衫吗,换上那件去。”

    在厅堂里与大儿媳啜着茶正等着一同去参加春宴的儿子,没想到他竟穿身灰色圆领棉袍过来了,没好气的笑瞪他一眼。

    尽管知晓他不情愿,可也不能随心所欲,不懂规矩。若如此,事后不知道白氏怎么传呢。

    “娘,这次去的不会只有儿子一个吧,若这样,儿子也不情愿去。”

    即使是为了交差,敷衍去一趟,也不希望万点红中一抹绿啊。

    “呵呵……怎会,不光你,璎儿杭儿他们也都过去,放心吧,那些有公子的人家怎会错过这个良机。”

    听了田氏的话,谭璇才默默的重新换了身鲜亮的衣衫,郁闷的随着大嫂和母亲一起前往大伯父府上。

    …………

    “多日不见谭兄,依旧风采照人。不成想今日参加的竟是贵府举行的春宴,真是幸会。”

    王文涛今日也是随着母亲来参加春宴的,听有不少平江府中的大家姐过来。

    因而对此一行,很是期待,看着牌匾的谭宅两字,心里一直想着怎么入通判姐的眼,其它的都没怎么在意。

    没想到碰了在书院中与自己有些过节的谭璃,似乎还是谭府的少爷。考虑到来此的目的,忍了忍,面上露出笑意,一副儒雅斯文的模样。

    来者即客,也不好当面摆脸抬脚走人,谭璃只能像往日一样淡淡的点点头,招呼着其它的客人。

    见其对自己又是不冷不淡的态度,王文涛藏在袖下的手握了握,转身时眼中染上一抹怒意,恰巧与正往这边赶来的谭璇对上。

    两人皆愣了愣,谭璇以为自香山书院那次,再也不会遇见那个心思狭隘暗里藏刀的伪君子,没料到却在家门口给碰上了,暗自道了句晦气。

    不过还是扬扬眉笑了笑,没做声的抬脚越过他,向前面的谭璃喊了句:“七哥”。

    此时,王文涛哪还有不明白的,同是姓谭,原来是宗族兄弟,同样了句晦气。

    想起刚刚谭璇那一笑,分明带着嘲讽之意,是了,他也在香山书院读书,与王林又走得近,必定已知晓自己被山长赶出书院之事。

    忆起从香山书院中回来被族中子弟背地里嘲笑的情形。恨不得把那告密的人千刀万剐,方能解心头之恨。

    回头看了眼兄弟俩相谈甚欢的画面,重重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既然是相亲的宴会,男女双方必定有接触的机会,谭宅后院有个临溪园子,三月园子中桃花分外夺目。

    每年在这里都会有个诗会,组织者出诗题,让前来的才子佳人们赋诗,来个以诗相人。

    早熟悉春宴套路的谭璇,已想好应对的法子,那些花一样的姐们谁不喜欢出口成诗才思敏捷的翩翩少年郎,无论出何诗题,正常发挥,做首油诗就行了。

    果不其然,当绞尽脑汁勉强做出来的诗被那些姑娘们传阅,谭璇注意到那通判家的姐面上露出一抹深深的失望时,才放下了心。

    还是锦姐姐好,不嫌弃自己,以诗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