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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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芯片被放入特定的播放设备,投影出来的第一个东西,是一只。

    它刚刚从镜头的位置离开,看起来,似乎就是它打开了医疗记录盒的开关。

    当这只移开后,方才被它挡住的少女身姿就在画面中展露出来。

    紧接着,画面由平面转为立体,全息影像设备的浸入式体验让三人仿佛是穿梭时空出现在了当年的诊疗室里,而不是依然还在爱伦离开伊琦亚之后置办的诊所客厅里。

    这是一个不是特别大的会客室,明亮的落地窗外洒入和煦的阳光,让这个诊室都显得格外光明。

    而那尚未失去记忆的林远泽就坐在诊室的一侧,神色若有所思地望着医疗记录盒的方向。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年轻甚至还透着少女般天真无邪神态的林远泽忽然道。

    这让打开了医疗记录盒后就坐到了她对面、正在思考怎么开口的爱伦呆住了,没反应过来:“啊?”

    “爱伦你只有在你觉得需要‘慎重’对待的疾病面前,才会使用医疗记录盒,这点和安泽尔绝大多数医师都不一样——他们恨不得诊疗个感冒都开着医疗记录盒表明自己的诊疗过程毫无问题。”少女轻笑着道,但这笑容也仅仅只是展露了一瞬,很快她就露出了郁闷的神色,“能让爱伦你觉得需要慎重对待的疾病我感觉我之后的计划会被它极大幅度影响,还是走了好了”

    她自言自语地就要站起来,被敏捷能力疑似点到顶点、以瞬移般速度出现在她面前的医师按回了座位上:

    “不,你不想走。”爱伦面无表情道——任是谁面对一个任性妄为几乎从不遵从医嘱、热爱在作死边缘反复蹦跶但从未被打死过的病患多年,都会像爱伦医师这样,动快过动嘴。

    毕竟你基本没可能得过她。

    “强买强卖是不道德的!”少女抗议道,“我有拒绝看病的权利!”

    爱伦医师深吸一口气,眼尖如林尼尔斯清楚地看到他的嘴唇无声轻动了几下,按照这两人对话间使用的科瑞艾什官方通用语的唇语来解读的话,他的是“不能打死,这是我上司,不能打死”

    林尼尔斯:“”

    林尼尔斯有些意外地看向身侧表情也有了变化的林远泽:没想到以前的林远泽居然这么活泼。

    对,他只能想到用“活泼”来形容。

    另外,这种面对疑似出现重大病症还敢在医师的禁区边缘来回伸jj探索作死底线和边缘的行为可真是让他倍感亲切嗯,么错,他也喜欢这么干。

    看别人想打死他却又不得不克制住动冲动的两相为难感是一种享受。

    “不,你误会了,我并没有那种恶趣味。”

    旁边传来林远泽平静到毫无波澜的声音。

    黑大猫卖萌地眨了眨眼睛:“我什么都没哦!”

    林远泽看看那只黑大猫格外精神抖擞的毛绒绒立耳,不话。

    有些东西这只黑大猫嘴上没,但是耳朵尾巴的动向早就暴露得一清二楚了。

    旁边的爱伦医生虽然并不像林远泽这样有着看耳朵识心情的特殊技能,但对林远泽的了解让他极快速地把握到了她刚才反驳的内容:“是的,远泽大人才没有那种恶趣味!”他有些激动地,“远泽大人远泽大人只是只是不想看到我们难过”

    这么多年来,每当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找出当年的医疗记录盒来一遍遍回看,如今他对这三份医疗芯片记录的内容聊属于心。

    或许最初没有意识到,可看了那么多遍,若是还看不出当时远泽大人的态度和想法来,那他的脑子才是不知道去哪里了——远泽大人是在他露出难过表情的时候开口的,而在努力“镇压”自家上司的时候,爱伦脸上的悲伤和难过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估计是被气跑了——每每想到这的时候,爱伦都有些惊讶地发现,明明应该是很难过的记忆,可回忆起来,却依然会忍不住笑。

    大概是因为,有远泽大人在吧

    医师沉默了下去,从他脸上露出的追忆神色让林尼尔斯轻轻地笑了一声,用只有林远泽能够听到的音量:“远泽大人一直都很温柔啊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在‘远泽大人’的音节上咬了一个带着笑的重音。

    林远泽沉默了。

    已经被旁人叫习惯了的“远泽大人”,从这个人口中出来,莫名就带着点酥麻感,那就像是心底有只猫在伸出它毛绒绒的肉爪子,两眼放光地勾着她的心脏一样。

    这边悄声着话,那边的影像依然还在播放。

    终于把自家疑似讳疾忌医的首领按回座椅上,爱伦医师被气得头脑充血,本来不知道该从哪里起的病症就这么脱口而出:“你想死吗!”

    少女快速颤抖了一下眼睫,脸上的表情却像是什么都没意识到一样,笑嘻嘻地仰头:“当然不想死啦,我可是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她就像是在谈论着之后要去哪里旅游一样的语气让爱伦松懈了注意力,而就在这个时候,少女忽然话锋一转,“什么病?”

    爱伦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个早已聊熟于心的病名就从他的嘴里跑了出去:“脑前额叶局部失控。”

    话一出口,爱伦才意识到自己了什么,脸色顿时白了:他原本并不打算这么直白地告诉远泽大人的他想着好好铺垫一下,让远泽大人不至于心情太多激动

    “从结果来看,爱伦你比我激动多了。”少女像是能够听到他的心声一样,道,“我们到底谁是医生,谁是病患呀!”

    容貌明艳动人、笑起来宛若朝阳的女孩抱怨一般道,换来的是她的主治医师差点哭出来的表情,这惊得她头皮发麻:“爱伦你冷静点!别学格洛米哭!我不想哄格洛米以外任何人!!!”

    爱伦差点喷涌而出的眼泪被他硬生生憋回去了。

    虽然早就知道格洛米大人在远泽大人心里是特殊的,但这么直白爱伦又想哭了。

    “您对格洛米大人可真是与众不同”爱伦有些酸溜溜地道。

    “毕竟是我捡回来的嘛——唔,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也有可能是格洛米捡到了我?”少女有点不确定地,“算了,结果都一样,反正我得对他负责就是了。”

    她若无其事地出了让黑大猫一秒哀泣的话。

    “明明我也是远捡回来的,为什么远不对我负唔唔唔”

    林远泽按着黑大猫的脸——主要是按在他嘴上——把他后面的话按了回去。

    感觉到身边的爱伦医师投过来的惊疑不定的视线,林远泽不想去细究这位她的前任主治医师脑补了什么,只以冷静的声音道:“继续看。”

    全息影像里的爱伦医师开始向少女详细解她的病情:脑前额叶局部失控,这是一种很罕见又异常致命的疾病。哪怕是在医疗水平发达的现在,医学界也没有找出引发这类病症的源头,只能大概推测或许是先天性基因缺陷导致的。它的发病制类似于癌,脑前额叶细胞分裂失控,大片死亡,但在死亡之前,它们会将自身的“失控”传染给其他正常的细胞,而脑前额叶区域涉及规划复杂的认知行为,个性表达,决策和调节社会行为等复杂的认知功能——用最浅显直白的话来形容,就是,放任不管的话,病人将很快变成白痴,继而死亡。

    好在,爱伦发现得及时。

    虽然医学界迄今为止都没有找到让“失控”的细胞回归正常的办法,但这并不是绝症。

    只要发现早,“失控”细胞的数目还没有影响到正常功能,那就可以通过术将“失控”细胞全部切除,从源头截断“传染源”。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爱伦你不至于露出那种表情来,”少女敏锐地察觉到了医师还未出口的话,“术有什么问题吗?”她若有所思,在医师想到如何开口之前,道,“失控细胞涉及到什么关键区域了?思考?认知?或者,记忆?”

    从爱伦的表情上,少女得到了答案。

    “是记忆啊。”她近乎叹息的声音很轻,轻袅袅地在诊疗室里像螺旋一样上升,然后消散,“和什么有关?”

    爱伦低着头,声音近乎气音:“您时候记忆相关的区域”

    医学界虽然对脑前额叶局部失控这个病症的来源毫无头绪,但发达的医学还是弄清楚了大脑大部分秘密,连同脑前额叶的区域划分都一清二楚——这甚至能够精确到每一个细胞上。

    “如果使用术的话,您会失去时候的记忆,大概是从有记忆开始,到大约十四岁的时候。”

    “不行,不能术。”少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术的提议。

    这让爱伦瞬间就急了:“远泽大人!现在不是您任性的时候!”话一向轻声慢语的医师第一次提高了音量,“脑前额叶局部失控唯一的治疗办法就是通过术切除病灶——这是关乎到您性命的事!您不能这么任性!!!”

    “我没有任性,”和医师焦急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少女的模样依然是沉静的,仿佛她在的重症病人并不是她自己一样,“我不能没有那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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