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树下埋着尸体？”卓然壮着胆子问道。

    “嗯，应该不会错。”李恒殊回答。

    卓然看着那棵高大的槐树，独自默默生长到现在，上百年的时光都过去了，不知道又在这片土地上见过多少污秽和血腥。

    “你确定吗？”卓然颤声问。

    “八成不会错，那天晚上你看到了，树下的土被人松动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这棵树下是最好的藏尸地点。”李恒殊环顾了四周，平静地道。

    这里是一片曾经失过火的废墟，除了这棵被圈起来的古树之外没有任何还在用的建筑，没有监控也罕有人至，这棵树又算得上是文物可能几十年上百年都不会有人来动，确实是最佳的藏尸地。

    卓然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命案，呆愣了一会才慌忙拿出手机来。

    “你要干什么？”刘天师拉住他问。

    “报警啊！让警察来查，那个姓李的是不是真的犯了罪，树下是不是真的有尸体，查一查就知道了。”卓然道。

    没想到这次连李恒殊都上手来拦他，捂住他的手机摇了摇头，“算命不改命，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什么意思？”卓然恼怒：“就算是报假案我都认了，可是你们现在明知道树下有命案却得藏着不报？”

    “我们为什么会知道？”李恒殊无奈地看着他：“你去跟警察，你认识两个风水先生，看山定向算出树下埋着冤魂？”

    卓然语塞，停顿了一下才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风水师多五弊三缺，你知道是为什么么？”李恒殊解释：“窥探天机本就是逆天而行，你现在又要强行插手改变，你是嫌你的命太好了是吗？”

    “所以……”

    “冤死此地，是他的命数，李泊宣命里该有此人挡灾，也是他的命数，你只不过是个局外人，管这种闲事做什么？”

    卓然眼睛盯着李恒殊，许久又看向那棵树，哑着声音道：“可是，李筱然她妈不是请你们过去给李泊宣破解灾运的吗？”

    “改运和改命不是一回事。”李恒殊拉着他往回走，背着卓然轻声道：“你就当是我们开了句玩笑，当做没发生过，别想着报警的事。”

    卓然没想到李恒殊力气这么大，被他拉着简直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来得及匆匆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树，竟然真的看到有个浑身血污的姑娘站在树下朝着他们的方向张望。

    卓然心中大骇，惊呼出声，可是再一晃眼就又看不到人了。

    “你们觉得这样好吗？如果李泊宣杀了人呢？”卓然被李恒殊生拉硬拽地推上了车，这才颤抖地问道。

    卓然难以形容现在的心情，既有气愤也有无力，就好像曾经无数次在媒体上看到过的新闻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一样，作为一名旁观者，自己却不能为被害人做丝毫的抗争。

    “人各有命。”刘天师道：“就算你报警了，警察也不一定会相信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卓然心里一阵冷风吹过，转头看向李恒殊。

    “送你回家。”李恒殊也回看他道：“刚才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晚上早点睡，这件事与你无关，顶多做个噩梦就没事了。”

    “李泊宣，有可能是凶手吗？”卓然突然开口问道。

    李恒殊笑笑，“不知道，风水先生也不是警察，破案的事我不在行，这件事或许会有人发现，或许在李泊宣的有生之年都不会被人挖出来，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他的命，没人可以去改变。”

    卓然没有再话，而是默默拢紧了外套。

    “冷么？要不要相公抱抱？”李恒殊又开他玩笑。

    “心冷。”卓然冷淡地甩了两个字给他，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当天晚上，卓然真的像李恒殊的一样做了噩梦，梦到那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李泊宣，梦到那棵沙沙作响的老槐树，梦到在槐树下发生的那起惨烈的车祸，还有在李泊宣的车轮下的一声声无力的呻|吟。

    卓然喘着粗气猛地惊醒，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依旧是熟悉的凌三点。

    卓然闭上眼睛，刚才梦里看到的那一幕幕仿佛真实的场景一般还在眼前回放，比起第一次被李恒殊骚扰时候的那种惊恐，这一次他更多的是悲伤。

    卓然也没有开灯，干巴巴地在床上坐了一会，突然翻身下床，迅速地穿上衣服，拿起手机就出了门。

    凌时分不好车，卓然沿着路边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遇到一辆准备收车的出租。他跟司机讨价还价了一番，咬咬牙加了一半的价格，司机才同意载他去一趟火烧地。

    卓然到达火烧地的时候已经快到四点了，天空中泛起青灰色，本来就没什么人经过的地方在这个时间更显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卓然远远地站在路边看着那棵树，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这么冲动大晚上地跑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过来能做什么，就像刘天师的，总不能单枪匹马徒手挖开树根，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埋着什么东西吧。

    “天天这个点换班，要是下个月再不改时间，我就真得辞职了。”卓然身边刚好路过了两个人，丝毫没有压低音量，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都干了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突然就这么多事儿？”另一人问道。

    那人却突然压低了音量，低声道：“以前这块没这么邪门，最近我总觉得这边好像闹鬼似的。”

    卓然心里一动，不由地跟在那两个人身后。

    “大晚上的你可别吓人。”

    “不骗你，上个月初，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我真的听到过有个女人的声音，叫的特别惨。”

    卓然听到这里，忍不住上去叫住了那人，“等一下，你刚才上个月在这听到有女人惨叫的声音？”

    那两人一直没有注意到卓然的存在，冷不丁被卓然叫了一声都吓了一跳，回头咒骂了一句，然后才看着卓然不客气地问：“你谁啊？”

    卓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递过去，笑着道：“不好意思，我有个朋友失踪了一个多月，我怀疑她出事了，刚才听到你们的事……能不能具体跟我讲讲？”

    那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觉得卓然有点可疑，可是看他长相清秀年纪也不大，不像是什么凶恶之人，也就放松了警惕，问道：“我也没看到什么东西，你想听什么？”

    “你是在哪听到的声音？”

    那人犹豫了一下，过了大概十几秒才指着卓然身后一个方向道：“那边，转弯的地方，不过声音离得挺远的。”

    卓然回头看过去，并没有发现路边的拐角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朋友要是真出事了，你不如赶紧报警，自己一个人在这溜达能找到什么线索。”那人点燃一支烟，一边吐着烟圈一边道。

    卓然回过神来，真像那么回事一样苦笑了一下，：“哪那么容易，这附近没有监控，没凭没据的，警察根本不理我。”

    “那边那个旅馆，看到没？”那人又指了一个方向给卓然看。

    卓然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透过昏暗的光线勉强辨认出一个破旧的招牌，“白天看到过，不是都关门了吗？”

    那人摇摇头，“我在北面的电子厂上班五年多了，这附近店面少，我都挺熟的，那个旅馆老板是我朋友，他们家半年前关的门，店一直没有兑出去，不过老板怕这附近不安全，特意留了个监控，门上留了联系方式，你去找他查查，搞不好能有看到什么有用的。”

    “真的？”卓然眼前一亮，“谢谢大哥！”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希望你朋友没事。”那两个人随口了一句，谢过卓然的烟，就赶着回家了。

    卓然心里还是挺高兴的，盯着不远处那个已经停业了的旅馆看了一会，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那棵槐树下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卓然盯着树下的土地看了一会，居然看到了土壤中冒出了一股股液体。

    卓然皱眉，好奇地蹲下去查看，用手指轻轻一抹，没想到真的摸到了一手粘腻的触感，对着灯光一看，手指上全都是暗红色的血液。

    卓然吓得后退了一步，差点坐在地上，再抬头看过去，没想到居然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人。

    “谁？！”卓然叫了一声。

    可是那人站在树影下一点反应都没有，正在卓然想要站起身来看个究竟的时候，人影突然俯身冲了过来，露出了一脸干涸的血迹以及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的皮肤。

    卓然整个身体都僵住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而心里竟然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李恒殊来。

    “别看。”卓然觉得眼前一黑，双眼被一双冰凉的手给捂住了。

    “凌四五点钟鸡鸣之前是怨灵怨气最盛的时辰，槐树又属阴，易招鬼附身，你就这么着急给我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