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口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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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虞姚将昨夜的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铃铛老师更头疼了。

    野营的环境本来也不算好,大家坐了一路车,又忙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间,结果发现原本住在不同帐篷的两个人进到了一个帐篷里,其中一个还正在睡觉——

    易地而处,换了谁谁都得发一顿脾气。

    更别提那个进入休眠状态的人是全幼儿园最凶的骆廷之了!

    何况他还有很严重的起床气,每次午睡起来都特别不高兴!

    是的,在虞姚讲述的省略版本里,她进入帐篷的时候骆廷之正在睡觉,而她不心吵醒了骆老大的安眠。

    没办法,总不能让她实话实吧。

    毕竟骆老大是一个要脸的男子汉。

    铃铛老师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气无力,“既然这样的话,你就暂时离他远一点好了。”

    两人只要不单独凑到一起,应该就不会爆发太大的矛盾了……吧?她不太确定地想道。

    与此同时,其他同学私下里也在流传不同的版本。

    “什么?两个人为了抢帐篷了一架?”

    “一顶帐篷引发的血案!”

    “震惊!骆老大和新同学大出手竟是为了他!”

    “帐篷里不得不的二三事!”

    不得不,在这次著名冲突事件之中,帐篷或成最大赢家。

    不管同学们最终选择相信哪个版本,骆廷之和虞姚矛盾彻底爆发已是板上钉钉。

    而两个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

    骆廷之还在一个人冷着脸生闷气,顶着一头比别人短了一大截的头发,坐在石头上,谁也不搭理。

    虞姚此刻同样不想面对他。

    这样过分尴尬的事件在她短短的几年人生中显然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悠悠叹了口气,身子又往后挪了两寸。

    为了不当众笑场,她决定和骆大宝同学保持距离。

    出于不同的考虑,两人整整一天都没有话,这样的表现让一些原本立场不太坚定的同学也认定了两人之间存在的巨大矛盾。

    由于第二天一早就要返程,晚上的活动结束得很早,不到七点半大家就匆匆解散,结伴出去逛一逛。

    虞姚晚饭吃得有点撑,于是和老师交代了一声,就准备在附近走一走。

    这一片树林茂密,林子里虽然没有什么野兽,但到了晚上,树影交织,风一吹就沙沙地响,确实容易让人心生胆怯。

    虞姚只在外围走了两圈,直到她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话。

    对方声音不,她虽然对偷听没太大的兴趣,还是隐隐约约传了几句进她的耳朵。

    “……我都了……对不起……”

    这个声音,似乎是贾美男。

    这是在和人道歉?

    虞姚挑了挑眉,没有继续听下去,转身就想走。

    结果她一回头,就撞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专注偷听的骆廷之:“……”

    正算离开的虞姚:“……”

    眼见着她要开口话,眼疾手快的骆廷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嘘!”

    他很少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一点也不习惯压低嗓音话,即使是“嘘”也要“嘘”得很大声。

    虞姚幅度地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被他“嘘”起来的头发,指了指他身后,示意他和她一起退出去。

    骆廷之疯狂摇头,不,他不乐意!

    偷听这种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他绝对不能错过现场版!

    虞姚在他手背上写字,一笔一划的,最后还不忘加个感叹号。

    “走吧!”

    骆廷之继续摇头,不,他不认字!

    拼音都可以当作不认识的文盲骆大宝在偷听的诱惑下毫无尊严!

    虞姚垮下肩膀,把他的手掌拉了下来,声道,“可-是-听-不-清!”

    就算要偷听,也不能待在这儿啊!

    骆廷之一想有理,拉着她就不管不顾地往前走,等两人走出一大段路,才发现刚才的声音早已经不见了。

    不仅话的声音不见了,连人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带着凉意的夜风袭来,骆廷之莫名了个哆嗦。

    虞姚抿着唇跟在他身后,温热柔软的手指给了他一点力量,“算了,我们往回走吧。”

    两人谁也没穿外套,原本只是想在外围走一走,谁也没想到会在树林里逛这么久。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林子里什么都看不清,没带手电筒也没有手机的两个人开始摸索着往回走。

    只可惜,深沉的夜色和陌生的山路让两个人彻底失去了方向感。

    “这个地方,我们刚刚走过。”虞姚轻声提醒道。

    骆廷之停下脚步,脸色有点难看,声音也带着点低落,“走了这么久还没出去……我们不会是迷路了吧?”

    除了迷路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虽然没带表,但算起来至少已经过了九点,虞姚抱住肩膀,平日里乖巧的笑容都收了回去,努力辨别着方向。

    “别怕,好歹还有我陪着你呢!”骆廷之很快振作起来,拍着胸脯和她保证。

    虞姚没多什么,认真点了点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特地挑了尖锐的一面,在树干上做了个记号。

    最坏的算,也不过就是真的迷了路,等着其他人发现他们不见之后来找人,用不了几个时就能离开。

    何况,她也不是一个人。

    虞姚握紧了骆廷之的手,静静观察着四周的道路,试图找到离开的方向。

    过于安静的氛围格外令人不安,骆廷之开始和她话,从以前跟着父亲和大伯露营的经历讲到自己幼儿园老大的著名战绩,滔滔不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虞姚的身上越来越冷,沾染上水汽的衣服带着寒意,如果真的在林子里过一晚,恐怕两人都得生一场病。

    正是因为这样,哪怕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两腿都开始发软,也没有开口要求停下休息片刻。

    骆廷之体力比她好了不少,一路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哪怕走得磕磕绊绊,露出的胳膊上已经被高高矮矮的枝叶划开了不少细的口子,他也浑然不觉,牵着她的那只手始终温暖坚定,只有他眉间的急躁和不安泄露了他此刻真实的情绪。

    ……

    凌被找到的时候,骆廷之身上已经到处都是伤口。

    他坐在地上,靠着树干,怀里还护着一个娇的姑娘。

    虞姚趴在他怀里,脑袋被他压在胸口,手掌盖在她的脑后,依偎着睡得昏昏沉沉。

    两个老师对视一眼,瞬间哑然。

    铃铛老师率先反应过来,将带来的外套披在两人身上,然后推了推熟睡中的两个孩子。

    没反应。

    铃铛老师心道不好,看这个样子,估计已经累坏了,不定回去就得生场大病。

    她拍着骆廷之的肩膀,试图将人唤醒。

    就算不能把人叫醒,至少也得让他们两个分开,不然要怎么把人弄回去都是个问题。

    骆廷之狠狠皱着眉,手臂收得更紧,死死地护着怀里的人。

    就算是睡梦中,他也下意识记着父亲过的话——

    最宝贝的东西,一定要牢牢地护在怀里,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那是父亲在什么时候过的话?

    骆廷之记不起来。

    只是,在他还没有发觉的时候,他就已经像是守着珍宝的巨龙一样,用尾巴将自己的宝贝圈进了自己的领地。

    而这样用身体护住对方的姿态,也是父亲教给他的。

    即使有突发状况出现,她也不会是先受伤的那一个。

    骆廷之抱紧了怀里的姑娘,唇角浮起满足的笑。

    铃铛老师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分不开的两个人就像是连体婴儿,最后只能和另一个老师一起把两人抬了出去。

    ……

    骆廷之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虞姚发烧的消息。

    他一拍脑袋,自责和愧疚齐齐涌上心头。

    “都怪我太蠢,不然也不会害得她生病!”

    他要是认识路,两个人就不会在林子里待大半宿,虞姚姚也就不会发烧了!

    他要是不偷听,两个人就不会走到树林的中心,始终绕不出来!

    嗨呀,都怪他!

    骆廷之恨不得给昨天的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躺在床上的虞姚还没有醒过来,右手挂着点滴,床边的大夫给她测了体温,依然没有退烧的迹象。

    她烧得不轻,晕晕乎乎地做着梦。

    梦里,带着她在迷宫里绕圈圈的骆廷之,变成了个和尚。

    烫着九个香疤的那种。

    ……

    虞姚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里有个人一个劲儿拉着她喊“阿弥陀佛”。

    她睁开眼的时候,骆廷之正被虞皓拽着往外拖。

    见到她醒来,骆廷之欢快地大喊一声,猛地爆发出一阵蛮力,挣脱了虞皓的掌心,飞快地奔到了她的床前。

    “你醒啦?大夫还你暂时不会醒!果然白大褂都是骗人的!”

    正走到门外的白大褂:“……”

    看着自己双手发愣的虞皓:“……”

    刚从噩梦里醒来的虞姚:“……”

    虞皓最先反应过来,对着骆廷之拍了一巴掌,“嘿,你子,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劲儿!”

    骆廷之一点都不乐意搭理他,他满眼都是刚刚醒过来的虞姚,看着她苍白的脸,他心里的后悔一个劲儿地往上涌。

    都怪他!要不然虞姚姚才不会生病!

    虞姚抿着唇,往他头上看了一眼。

    很好,没有香疤,还长出了一层头发茬。

    像个刚还俗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