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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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长琴刚一回来就看见平日懒在房间里的季闲珺正站在客栈门口,身姿挺拔修长, 让周围人对他注视的方面翘首以待, 十分好奇能让这样一位天人似的公子安静等候的人又是何等风姿。

    所以等太子长琴出现, 那些人的目光在惊艳的同时难免出现一种……嗯,理所当然的了悟。

    太子长琴:“…………”

    不知什么才好。

    和季闲珺呆久了, 诸如此类的目光居然也多到令自己习以为常。

    季闲珺冲他招招手,一面往大堂里面走,一面道:“今天有客来, 所以叫你回来……没扰到你吧?”

    “没有, ”太子长琴云淡风轻的无视了走前的吵闹, 一点儿不愿意将那些污糟事碍着季闲珺的眼。

    “是吗?”季闲珺看向他的眼神透出一丝笑意,瞧得长琴移开目光, 弄得他不自知的道:“怎么了?”

    季闲珺:“没什么, 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太子长琴哂然:“那是对女子的形容吧。”

    “我若喜欢是男是女有何分别?”季闲珺淡然的踏上楼梯一级, 轻飘飘的转身对他道:“我若不喜, 是男是女又有何分别?”

    太子长琴失笑:“就会逗我。”

    季闲珺嘴角不自觉的挂起笑意,看他的眼神格外温柔。

    “喜欢吗?”

    太子长琴眼神不自然的微动, 轻轻点了下头。

    季闲珺最喜欢他这开心又故意含蓄的模样, 逗起来最有趣。

    “先去梳洗一番, 伤兵营虽都是值得敬佩的将士,但终究不算干净。你常日在哪里往来,要多注意才是。”

    不动声色的扫去太子长琴肩角的一处“疫病”, 太子长琴一无所觉的颔首。

    有季闲珺在,二哥早准备好用度, 只待长琴回房梳洗一番。

    目睹琴灵修长的背影消失,季闲珺转过头,目光在一个又一个看戏的人身上停顿。

    柜台前留着两撇胡子的掌柜:“咳咳咳——”

    粗衣大半的伶俐二哥非常有眼色的道:“掌柜的,我去后厨给你拿点儿梨水!”

    掌柜:“……”混球,我是让你给我解围,不是让你自己先跑!

    两臂搭在二楼的护手上,季闲珺好笑的道:“掌柜的,麻烦等会给甲字房送一桌好克化的素斋。”

    “哎?是了!”胡子掌柜忙道:“季公子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季闲珺想了想:“再烧些热水,准备一身干净衣裳,等会儿来的是位大师。”

    “大师?”

    掌柜语气奇怪的重复道,想再问,人已经离了位置回房去了,掌柜的不禁摇头道:“这位公子认识的人员真杂。”

    前些日子军营里的大人物来找,过几天又有些扮普通的人来见人……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却偏偏他自己可不像是能同这些人相识的模样。

    掌柜的用他贫瘠的想象力认为,如同季闲珺这等人物,非得是那京城里头的大户人家,一般门富户都培养不出来,天生金银细软享用不尽,出门走马王孙公子……对,就该是这样!

    胡子在嘴巴上一翘一翘,兀自嘟囔的开心,店里的二哥偷偷摸摸跟只老鼠似的从阻隔后头厨房的门帘里头探出个脑袋,两眼睛提溜提溜的转个不停。

    掌柜的呵斥道:“看什么呢!还不来干活!”

    “哎!来喽!”二哥嬉皮笑脸的跑过来,凑到掌柜跟前,心翼翼问道:“那位公子回去了?”

    “回去了,回去了!你子也别躲了,赶紧把人家吩咐的事办了。”掌柜的没好气着算盘,“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没心没肺的叫你老娘都操心,怎得这回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别跟我人家磋磨你了,怎么想都不可能,那等人物,家里头多的是使唤的人,你子能凑上前去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二哥连忙点头,听完掌柜的话一脸苦笑。

    “掌柜的,你就不觉得那位季公子很可怕吗?”

    掌柜的停下弹指的手:“……可怕?”

    “对,”二哥神色复杂:“不知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总觉得不怎么像看人……哎哟!”

    掌柜的面无表情收起榆木骨的算盘,丝毫看不出刚刚下狠手的模样。

    “快去干活吧!成天想些用不着的,照你这样,人家公子哥是神啊还是仙啊,妖精有长得这么端正的吗?没看书里,站没站样坐没坐相,走路姿势妖妖绕绕的,那才是刚下山的妖精呢!你啊,可别异想天开了!”

    二哥委屈巴拉的揉着脑袋瓜,刚刚若隐若现有所察觉的东西顿时被这一下到九霄云外,提着嗓子叫嚷道:“我又不是这么的,掌柜知道的这么清楚,一定没少看闲书,你等我告诉掌柜夫人去!”

    掌柜的一瞪大眼,平时慈眉善目的,这时一怒倒颇有威势。

    “你子敢!敢这话叫你嫂子操心,我一定……唉,别跑,你子别跑!”

    掌柜的装腔作势叫了几声,只见那皮猴一样的二哥已经飞快窜到后面烧水劈柴去了,帘子已落,什么都听不见。

    “……”掌柜的表情严肃,幸好这个时间店里没什么人,他的这话没叫旁人听去,不然……

    作为一家老字号,掌柜这些年没少接待一身本事不的江湖人,客栈本来就人员混杂,各种消息流通,各种各样的人来了又走,掌柜的早就在这种环境下练就一双锐眼,谁是怎么样的人,眼一扫就能明白个大概。

    所以季闲珺和太子长琴一进来,他就大约有个印象。

    这是不能惹的人。

    后来也证明了他的想法,更让他定主意,存够钱就踏踏实实养老,把客栈交给下一代。

    这年头深藏不露的人多了,不知什么时候就碰到不能惹的,将自己一家都赔进去。

    手指零星过几个算盘珠子,目光发空的定格在大堂一角,眼睛里没个焦距,也就没注意到门口出现一道人影。

    衣摆沾着本地特有的黄泥,芒鞋破烂,粗劣的衣物也明这不是个富有的人,但是掌柜的何等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此人虽然疲惫但精神饱满,值得注意的是那一身皮子,晶莹剔透仿佛散发着宝光,在阳光下犹如佛祖临世,若自己信佛,怕是当成就给跪了。

    “大师!”

    掌柜的热情招呼起来,人也作势要走出柜台。

    功德佛岂能从这个动作里看出他的警惕,莞尔合掌:“阿弥陀佛,贫僧来找一位有缘人。”

    掌柜的一时没想起来这人会是季闲珺口中的大师,在他的印象中,季闲珺口中的大师不是少林寺那等德高望重的高僧,也该是西域那边儿的喇嘛,总之,不该穿着这么破烂,只以为这位僧人的有缘其实是化缘来了。

    “大师等等,我这就去后面给您那些斋饭来。”完就要往后去。

    功德佛眨眨眼睛:“阿弥陀佛,施主要为贫僧布施,贫僧并不反对,只是贫僧要找的有缘人想必已经准备好斋菜膳食等待贫僧光临。”

    掌柜的脚步一顿,这时才想起季闲珺的吩咐,大感尴尬不过还是确认道:“请问大师您要找的有缘人是否姓季?”

    功德佛莞尔笑道:“施主是,那就是了。”

    掌柜的当即不再怠慢,连忙去后头确认水饭,人员稀少的客栈里顿时热闹起来。

    太子长琴理出来正好看见季闲珺在用手拨弄一张古琴,琴身有流畅的断纹,显示它不短的年份,古朴的桐身散发油滑的光亮,触手之后手感极好,关键的是音色,单听季闲珺拨指那几下,他就能以专业人士的耳力判断这是一把好琴。

    只是没等他询问,季闲珺在看到他后已经先一步将它收入袖中,袖里乾坤这等招数他也用得,就是从没有这次一般勾引他的兴趣。

    “连忙藏起来,就那么不想让我看见吗?”

    施施然走过去,太子长琴坐在他旁边眨动眼睛。

    季闲珺一愣,微微笑道:“陈年旧物,没什么可看的。”

    太子长琴这回懂了,那东西季闲珺就是不想给人看,话锋一转,知道不是追究的时候,索性掠过不提:“人还没来吗?”四下看看,没见多出个人的样子。

    季闲珺不知自己为何会松了口气,反正太子长琴体谅自己这点儿倒是叫他蛮开心的。

    “估计到了。”

    太子长琴:“唉?”那人呢?

    季闲珺:“此人风尘仆仆,怎么也要梳洗扮一番才能见人。”

    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一声笑音传来。

    “施主的是,贫僧一路行来是脚也走破了,衣也不能见人,肚腹空空,若正赶上讲禅突然腹鸣,那就失礼到贫僧也无颜面见佛祖了。”

    功德佛站立门外,着无礼本人倒是守礼的不得屋主允许即使房门开也不会擅自进入。

    季闲珺闻言笑着招呼:“本座可不是你的施主。”

    佛家之中,施主谓之布施之人,乃良善,亦是缘。

    季闲珺一语双关,无论前者后者一同否决。

    功德佛眼也不眨的道:“善。”

    太子长琴:“…………”

    看左看右,明了,原来这两人的机锋已经起来了。

    季闲珺起身:“本座季闲珺。”

    功德佛笑道:“无名之僧侣,云游四方,恰好来此,又恰好来见一位有缘人。”

    季闲珺扬眉道:“和尚你以为我是有缘人?”

    功德佛了个禅:“缘分飘忽不定,贫僧也只是随心在走。”

    季闲珺可不吃这套,尖锐的问道:“那缘是什么?”

    功德佛:“阿弥陀佛,是施舍之人,是捧钵之人,是行走四方之人,是叫卖驮马之人,是天下人,亦是无形之物。”

    季闲珺嘴角笑意加深:“和尚不简单。”

    功德佛利索的就着这话开了个玩笑。

    “贫僧不是和尚,只是一介僧罢了。”

    摸摸光溜溜的脑袋瓜,功德佛憨笑道:“而且还是个饥肠辘辘,被好心人堵在门外的布衣僧。”

    季闲珺哂然:“这还是我的不是了?既然是好人何必把你堵在门外?那只明我是个坏人……咦,这样一来,确实是我的不是?”

    功德佛乐呵呵道:“然也。”

    “行了,陪你贫嘴是我不该,可你就不怕我怪罪吗?”季闲珺玩味道:“我可是知道,你来此处是有事求我。”

    话是这么,但太子长琴眼里的季闲珺明显放松不少,连神态都舒缓下来。

    他很高兴。

    季闲珺的一举一动都是这样表示的。

    太子长琴不知为何有些压抑。

    另一旁的对话还在继续,功德佛淡定的对季闲珺讲道:“我既随缘而来,当随缘而走,若是不成,那也不过是无缘。”

    季闲珺:“你倒是看的开。”心不在焉的放下拿在手里的酒杯,轻巧的招招手,“你进来吧。”

    功德佛:“贫僧失礼了。”

    一步踏入,第二局已开。

    功德佛如何用自己的智慧服季闲珺入世,两人已经在无人所知的时候凭借默契以三局两胜制决定下来。

    难以置信明明是在此之前从未见过面的两人,甚至身份,地位,本质上没有一处相同,却偏偏能使用“默契”这个词汇。

    或许真有一见如故,形如旧友。

    可这不能阻止两人对话之中无形铺展来的刀锋锐气,语言之中充斥的刀光剑影,比真实的战斗还要扣人心弦!

    长琴想: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作者有话要:

    其实我很喜欢写佛家的禅理,不过你们看我的文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是信佛教的?

    话,求评论,为啥这几天评论都这么低,你们都干啥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