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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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水底,在被溺得丧失知觉前,在看到频死的幻觉前,在恐惧癫狂的瞬间,在手腕即将脱出的一霎那,唐欢的脑子猛然清晰,清晰且极具逻辑和理性。

    七分锺,正常人都不可能,非死即残。会真的爆他头,让脑浆绽一池,或者待鸳鸯戏水的地儿漂一具肿胀的浮尸。麻木不仁,丧心病狂,草菅人命,到这个地步,可能吗。

    似乎,不太,可能。

    唐欢放弃了挣扎,让越来越浓的黑暗将自己完全包围,完全吞噬。

    唐欢没那麽本分老实。他以自残恐吓一般儿大的同学,让他们不敢再取笑自己,他以视频来逼迫猥亵他的上司,反戈一击以换得优先晋升的机会。他喜欢威胁人,温和的激进的,主动的被动的,言语的行为的,唐欢都干过。

    时候,被人欺侮,隔壁陈姓的婆子故意拉着狗过来溜,还让屎尿撒到他家的门口,弄污了他放在门口的凉拖。卓淑芬难堪的站在一旁,喏喏的,没事儿,洗洗就好。陈婆子还取笑道,这麽破的鞋都舍不得换,没有男人就是可怜啊。

    卓淑芬红了眼,唐欢却去逗那条弄了他一鞋子屎尿的金毛,拿着饼干去喂它,带着一派天真的神情,花花乖,下次不要再拉这里了,否则我你的头哦,头不管用,我就断你的腿,断腿不管用,我还有耗子药。

    唐欢摸着它笑嘻嘻的话,而陈老太惊得脸都扭曲。唐欢喜欢花花,他常常想着要自己能有一条该多好,神气又漂亮。可唐欢瞧着卓淑芬那样苍白落魄委屈凄凉的样子,只能用威胁要弄死它的狠毒来阻止陈婆子再次的羞辱。

    他知道死最有威慑力最撼动人心。

    狗尚且如此,更何况人。

    吓他吧,玩他吧。濒死的游戏,不过是玩谁比谁狠,谁真敢能不要命,选不了进退,就拼一把输赢。以死相博,赌的是李崇的不忍,赌他喜欢他的一点点可能。他不缺乏置於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前提是李老板把他看做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不可随便抹杀的生命。唐欢信,所以赌。赌可以全身而退,赌可以拍屁股走人。得到了问题的答案,他满意於这样的结果,唐欢却没料想意外的后续,而李崇贴在他耳根处低声话,调情中带一点儿爱怜的意思。

    所以唐欢哭了,百感交集,悲愤、欣喜、得意、憋屈、感动,都不足以解释眼泪的含义。

    这般的多愁善感让唐欢头一次觉得自己娘,连李老板操他屁股他都没觉得自己娘。生理上的弱势不是弱势,心理上的软弱才是软弱。

    哭。哭个球,哭个屁。唐欢把继续夺眶而出的眼泪花儿给憋住了,憋不回去的他侧了侧头让它顺势随着李老板冲到他脸水给一块儿混合了去。

    李崇摸了摸他的脸,把他弄到床上,用一床柔软的被子把两人盖了个严实。他趴在他的上方,这不是个要休息的姿势,这叫传教士还可以发展成回形针,唐欢突然想起刚才李崇叫姜扬过来,他还以为是要给他看脸,结果人家估计是来善后。他可是刚从水里憋到休克被捞上来的伤病患者,xingjiao估计会再次休克,於是李老板安排姜扬来做急救。

    我操。

    我操。

    但实际上这俩字儿时倒了个顺序,万幸的这回李老板操的比较矜持,他并没有立刻压住唐欢,李崇双臂支撑在他耳侧,他俯身用极慢极柔的节奏碰触唐欢的身体,轻轻贴住,再慢慢摩擦。他自撑着身体的重量,以若有若无的力道贴在唐欢身上,来回晃动。

    唐欢很不习惯,李崇这种操弄法儿,让他直起鸡皮疙瘩,像是一根人形羽毛在他身上扫,似痒非痒。李崇的xingqi正在膨胀,在唐欢大腿里侧处慢慢热硬。他的呼吸越发粗重,他贴着唐欢,保持着那种舒缓柔和的动作,勃发的器官却更加粗长。

    两腿是微微张开的,唐欢躺着,敏感的部位恰好能感觉到对方的整个变化,温度,形状和大。这弄的唐欢呼吸也跟着紊乱起来。李崇又停了下来,唐欢闭上眼,有点喘不上气,李崇带给他身体的触觉seqing到了极致,他没有任何继续挑逗他的行为,但本能的冲动却继续着,他在他身上他一动不动却只有那处在动。硕大的器官整个直立起来,紧贴在唐欢大腿的根部。

    李崇低下头,含住他的耳垂,唐欢整个人不由得一抖,他觉得自己溺水后遗症了,头昏,腿软,呼吸困难。

    李崇又去吻他的唇,像蜻蜓点水一般的轻,不是舌吻不是湿吻,就是亲吻,纯粹的亲吻。像一片叶子飘落水池,不撕破平静却能起涟漪般的亲吻。

    这不是生吞活剥的李崇方式,倒像是他和苏临,十六岁的初吻,心翼翼的试探,微微迷乱的战栗,不带丝毫的色欲,只为了嘴唇碰上嘴唇,口口的亲,怕吓坏了什麽似地温柔,还战战兢兢的闭上眼。

    伸手揽住李崇的后背,弓起身体,膝盖用力一勾,唐欢把李崇抱了个严实,他沙哑着嗓子,干我。

    李崇猛的掀开了被子,唐欢下意识的眯眼,卧房的窗帘并没有拉上,午后的阳光还很明亮,一时之间晒得他脸和瞳孔都不太舒服。

    李老板在他身上气喘吁吁地要求再听一遍。瞧着对方眼里冒出来的火儿,唐欢如释重负,他闭上眼重复。那两个字像在一锅热油里滑进一滴冷水,劈里啪啦,全炸了。

    李崇翻过他的身体,手指插了进来,深入,迫不及待的加一指,再加一指,弯曲再伸直,为真正的征服开辟疆土。唐欢跪在床上,膝盖用力,大口喘气,脸埋地崛起屁股往后耸动着配合,然后被进入。

    李崇用手臂勒住唐欢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拖,而结合着的下部却从相反的方向又顶又捅,他拧着唐欢的下巴从后背去吻他。这个姿势让唐欢觉得自己像个两个关节断成三份的人偶,脖子以上往右转,腰部以上往后,下半身正在猛烈的冲击下往前挪。尽管如此,唐欢正奋力的配合。

    他不习惯李崇用他亲吻苏临的方式来亲他,更不习惯在这种时候联想起他和她懵懂亲昵的镜头,唐欢感觉非常的不舒服,不舒服到心生惶恐,而当李老板的温柔腼腆转化为一贯的侵略占有,当对方的动作越发狂躁和凶猛,唐欢舒坦了踏实了,他不由自主叫出声来。李崇在抽插的起伏中搂住他猛的一抖,突得一手按住他的脑袋,一手抬起他臀部几乎要把他倒立起来又在那处狠狠地往下一坐,唐欢一个哆嗦又痛又惊得变了调。

    唐欢抱住自己的头,减缓着自后上而来的冲击力,保护着自己的脖子,他汗水倒流,他全身酸痛,而相连处routi撞击的响动,jiaohe处体液黏着的声音,李崇粗重的喘息和间或爆发的低吼,还有自己忽长忽短断断续续的叫喊和呻吟,一切听起来都那麽不真实。渐渐地他只听到耳鸣和心跳,唐欢觉得脑门充血,呼吸不畅。他大口的吸气,可还觉得缺氧,这种感觉和溺水是在太相似了,唐欢伸着胳膊往上去摸李崇,他挠着后者的腿,我不行了。

    可李老板还早没有不行,他毫无疲软之态,充耳不闻得保持着摆动下身的动作。

    唐欢的眼泪涌了出来,他带着哭腔机械的重复,不行了,要死了,我要死了,求求你,不要了。

    俗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在唐欢身上这大难像长江后浪追前浪,不消停了。唐欢又昏了,又幻觉了,在半醒半睡中他还挺富有生命力的自我暗示,没事儿,唐欢你没死,多昏两次就习惯了。

    於是他习惯了,习惯了眼前出现一道光,习惯了眼前的黑洞,习惯了过去的事儿像幻灯片一样放,习惯的在醒来看到依然带着金边眼镜依然瞧着他的姜扬。

    他开口,嘿,姜医生。

    姜扬俯身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还好,唐欢裹了裹被子,他看到床头有两个用过的氧气袋,还看到空了的药剂瓶和注射器。

    姜扬点点头问,你想继续睡觉麽,觉得不舒服就继续睡吧。

    唐欢嗯了一声,闭上眼,没几分锺,却听见李景骂骂咧咧的推门走进来冲着姜扬嚷,基督徒发神经喊帮凶了,我看二哥这次惨了。

    然后唐欢听见姜扬让李景噤声,他道,声点不行,醒了刚睡呢。

    唐欢听见李景那麽一嚷,忍不住觉得,李老板正在和乔闹着,一个委屈着道,为什麽你不能用灵魂去爱,一个人憋屈道,为什麽你不能用routi去爱。

    太欢乐了。

    欢乐到极致就是悲伤,他们的悲伤,他的悲伤,唐欢想起那天晚上,李崇扒乔的衣服,最终却什麽都没做,什麽都舍不得做。而自己半死不活的趴在床上,直到昏厥,直到李老板满意为止。他那点在水里头琢磨出来的得意劲儿被狠狠地了个折扣。

    唐欢往被窝里缩了缩,他的心很凉,他嫉妒了。这种嫉妒相当不理智,唐欢知道,可他还是嫉妒,他十足媳妇儿的想,如果有人这麽心疼他,别管自己是信上帝还是信真主他唐欢都二话不,管它天雷劈管它人神共愤,管死后下不下地狱,他都心甘情愿的同了。

    可没人心疼,反倒是唐欢肉痛,他听见李景走过来一屁股坐上床,然后他耳垂一紧,李家三少扯着他的耳朵道,醒了,不是没事了麽,你怎麽要哭要哭的。

    唐欢大窘,恶声恶气地回答,别扯了,我要睡觉。

    李景用手搓他的脸,边搓边道,我知道,二哥不体贴,没在床边守护你,唐玻璃心了。他放开手跳下床,用一种代表月亮消灭你的姿势,王子去消灭大恶魔了,公主你就先等着吧。他拍了拍姜扬,仙女哥哥,我们走吧。

    唐欢更囧了,他突然有种冲动,想去无数的论坛去趴无数的马甲,告诉大家,在似梦似幻风流婉转在又酷又in的id背后是这样一个让人仰望45度都不带泪流的李家三少,左手是仙女棒右手是按摩棒,上半身萝莉下半身种马。

    世界真奇妙。

    唐欢没睡好,他眯了三个锺头起来洗漱,换上已经烘干的衣服,戴上潜水后已经无恙的手表,他翻出手机浏览邮件查看短信,罗嘉想要和唐欢倒个晚班。下楼,他看见李景在半开放的书房里用电脑,姜扬早已经走了,唐欢敲了敲墙壁,李景抬头瞧他,唐欢问,李先生,我可以走了麽。

    李景狐疑的瞧着他道,你有事,tim回来我怎麽跟他。

    唐欢挥了挥手机,我要上班。

    知道了,李景点了点头转向屏幕,回娘家去了嘛。

    好男不跟女斗,好男不跟女斗,唐欢忍住鬼火儿,byebye,可心里却不想再见李景了。

    李景继续摆弄他的电脑,唐欢便拉开门出去了,李三少爷虽然有一颗少女的心,却明显在某方面不够细致,唐欢走到了荷花池才突然想起,他该叫个车,他翻出手机一边走一边拨68373399,温柔的女声,看看附近有没有出租,十分锺之内和他联系。

    唐欢,不用十分锺,二十分锺都行,他等就是了,唐欢顺着路走,他收了线,抬头看见乔。

    乔并不是一个人,他身旁跟着一个神父,穿长袍,花白胡子,手里捏着圣经和十字架。乔正低声对神父,您今天能过来大少爷一定很高兴。

    唐欢负手站立在一旁,他为发现了李衡的秘密而高兴,之前他从不知道李衡是信教的。他愉悦的让开道心中窃喜。乔侧头看到了唐欢,他用一贯的冰冷表情看他,相当不友好,但那个老头却十分和蔼,他注视着唐欢,点头和他招呼,唐欢微笑着冲他颔首。

    唐欢转身目送他俩,却听到神父问起他的身份,老头慢条斯理的问刚才那位是。

    他啊,二少爷近期的好友,乔用一种不屑的语气回答。

    乔不待见他,唐欢知道,一直都知道,可乔的解释却空前的让唐欢觉得屈辱,除了屈辱他还觉得窝囊,像有人开一道门,扑面而来的是阴冷的穿堂风。

    如果有天他见到了李衡。

    如果有天他见到了李衡。

    他怎麽介绍自己,我是你的追随者,还是你弟弟曾经的“朋友”,李衡也是教徒,和乔一样的教徒,他会怎麽看委身李崇的自己,他会觉得丑恶还是觉得肮脏。

    他看到那个老头下意识地扭头看他,唐欢脑子里轰的一声响,果不其然,他是乔憎恶的那种,是这神父憎恶的那种,也将是李衡憎恶的那种。

    他心头那些因为李衡而燃烧起来的希望和梦想,热切得像爱情一样的期盼,像被一盆冷水猛然盖顶,全然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