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未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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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人哭,新人笑,可唐欢没笑,他又不是傻,这时候乐岂不是得意忘形于李崇的柔情万种,High过头,所以唐欢也哭,委屈伤心的相当含蓄,很有琼瑶女主范,绝无咆哮教主风,隐约含点泪光,绝不皱眉咧嘴的一副苦逼相,梨花带雨赏心悦目,再扑到李老板肩膀上一个紧紧地拥抱。

    趴在李崇的肩膀上,唐欢垂着眼皮用余光观察乔,后者离去,只留下落寞的背影。很有被入冷宫的意思,冷落美人嫔妃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唐欢万万没想到,这乔竟然有统领后宫雄霸天下的本事,他一失势连太后都惊动了。

    曾亦华来的时候,李唐两人在给自己准备早餐,等工人送来新鲜的牛羊马奶。

    唐欢去应门,来的不是奶工,是个皮肤黝黑目不斜视的大汉,大汉开路,正主儿是曾亦华,她有事要和李崇谈。

    李老板一句话堵死了谈判的可能性,他这个事情没的谈,不但没的谈,他还不想谈,抛了抛手里的鸡蛋,他招呼唐欢过去,要炒荷包蛋,硬着头皮唐欢跑进开放厨房,点火,热锅,倒油,洗鸡蛋,擦干壳。

    看那鸡蛋泛起金huangse泽膨胀开来,唐欢转身去取锅铲,却对上了曾亦华的脸,她傲慢又嫌恶的扬起下巴重复了昨晚李崇喊出的那两个字,出去。

    真是可怜,她没机会单独和儿子沟通,只能将我驱赶。唐欢看向李崇,完全当曾亦华是空气,呃,你喜欢老一点儿还是嫩一点。他顺着李老板的意曾亦华的脸,反正不知趣的男狐狸精已经当作一次了,他不介意再当一次。

    李崇要吃溏心蛋,唐欢稍做翻炒,荷包蛋便出了锅,端着一只冒油喷香的蛋,唐欢把碟子放上了餐台,可惜那枚蛋,还没发挥它的价值就被只带着翡翠镯子的手连盘扫下桌面。

    曾亦华完全的失控了,她扭头看李崇,完全不回避唐欢在场,她,由不得李崇安排,他不会回法国。

    李崇笑了,他按着不锈钢的台面,手指在边缘处敲,他好似战场上的胜利者宣告敌将的失败。

    他的事我了算。

    默默的缩到桌子底下捡碟子的碎片,唐欢真想钻个地缝跳进去,或者找个线头把眼睛耳朵嘴巴全缝起来,表示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会,非常安全。

    竖起一根指头,李老板缓慢的强调,他了算。这话把曾亦华气的七窍生烟,冷笑着,她反问了一句,你了算。

    一掌拍上餐台,她尖叫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这个怪物!魔鬼!

    我擦!蹲在地上唐欢都快哭了,没想到这母子两人矛盾到如此地步,上次是儿子不认妈,这次是妈咒骂儿子,不过也对,大概基督徒看同性恋就像人类看妖怪。

    李崇该是不想面对曾亦华,否则怎么会留他在房间里逼曾亦华缄口不言,只没想到她的愤怒已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当年怎么不撞死你!

    她哽咽着,极度的恼怒莫大的悲愤。

    捏着那几枚瓷片唐欢肩抖手颤,几乎把自己划出个血口,李崇附身拍了他的肩膀,他,你出去一下吧。

    唐欢撒腿儿就跑,奔的快四脚找地,差点在大门口摔了个狗吃屎。关门的瞬间他好像听见曾亦华抽泣,跪在木栈台上,唐欢的心砰砰直跳,他想起了李衡,那场事故,简短的一句咒骂,似乎揭开了真相的角。

    也许,遭遇车祸的不只是李衡,李崇也在车上,只是他运气比较好,全身而退,而李衡却落下了伤残,天妒英才,老天爷不长眼。

    没有人生是完美的,坐在木栈台上唐欢左思右得蛋疼牙酸,顶级高富帅如李崇,也难得父慈母爱,堪称通俗的常见设定,冷面的花花公子心中开朵白莲花还有不幸的童年很缺母爱,典型地可做行业标杆,真是笑死他了。

    曾李母子的矛盾和冲突完全没触动唐欢,他怕自己碍眼,一怕在李崇面前不会太自在,二怕曾李二人哪天想处理自己这个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曾亦华出了房门无奈离去,但室外的阳光下,她还挣扎着摆出一派端庄,步快走的风度翩翩,李崇是跟着她出来的,这让唐欢着实少了点思想准备,他幻想李崇会和那里的男猪脚一般,很伤感的独坐,最后吐出几句回顾过往的话来,流露出一丝软弱和无助,自己就理所应当的作母爱泛滥状,如被动的女主脚,惊奇的发现了渣男的闪光点。

    可李崇没独坐,也没伤感,他对着唐欢手势,让他进屋子继续做早饭。

    呃,既然李崇自自然然,唐欢也舒坦,他挽着袖子继续开工,在李崇处理事务的同时准备出一顿丰盛的早饭。

    早饭后李崇有安排,唐欢便跑去马厩看马,半路上唐欢遇到了个熟人,姜扬穿着仔裤格子衬衫,带着帽子,穿的好像要去钓鱼刚下了断背山。

    姜医生,唐欢冲他点头,友好不太过度热情,他没有邀姜杨一同前往,姜扬却似乎和他一个行进方向,李崇的马厩。

    马驹在吃奶,吃不多。唐欢生怕她胃口不好,怀疑她没吃饱,饲养员耐心解释,幼驹年纪身板,就是吃的少,一次两三百毫升的量很正常。

    姜扬微笑着看他担忧的样子友好的和他开玩笑,看你紧张的,没养过动物吧。

    噢了一声,唐欢有点不好意思,他家里有个金毛,也知道不能吃太饱,可马这玩意儿平素也不了解,谁知道它正常的食量。

    金毛,姜扬乐了,他右手做了个ok的手势,比划出个数字,他家有三条金毛,一爹一妈一女儿,妹子是两个月大的幼犬,可漂亮了,叫做费雯丽。

    呃,起名控姜医生,唐欢瞅着曾自荐为姜太公的扬清激浊男,他家的儿子也刚好两个月,提起家里的崽儿,唐欢瞬间把身边的马抛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他不服输似的又加上了一句,排骨很英俊,品相端正,成年了绝对是个大帅哥。

    排骨,姜扬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笑着趣,干嘛不叫糖醋排骨,还跟着你姓。

    唐欢也笑,姜医生好主意,和他想一块儿去了,排骨仔的大名就是糖醋排骨。

    两个狗爸竞相王婆卖瓜,谈自己家聪明美貌的娃,唐欢家的,没多少故事可吹嘘,姜扬家那两个大的,已是训练出类拔萃了。

    姜扬谈的high,唐欢也听的High,谈话的技巧主要是倾听和思考,听得越多,思考越细致,眼见着姜扬越发友好,唐欢故作随意的提了一句,金毛聪明懂事乖宝宝,他见李衡也养了一只。

    他想从姜扬嘴巴里套点消息。

    照理李衡伤残了,作为病患总和医生有点交集,可姜扬不是太迟钝就是太精明,他既没附和也没否认,连眼睛都不眨巴,只是顺着那前面半句接着侃,聪明懂事乖巧,又绕回了与人与李衡更无关的费雯丽及其爹妈。

    姜医生起话来和李景一个德行,废话连篇,有效信息为零,还不如更年期歇斯底里侧面爆料的曾亦华和冷嘲热讽卖独家消息的乔先生。不过乔先生大概是要被李崇安排收拾铺盖卷回老家,被撵了还不走,跑到对象的妈妈那里告状,他以为他是幼稚园的朋友吗。

    阿姨,臭虫虫欺负我,呜呜呜。哈哈哈,好可乐。

    唐欢和姜扬在马厩里友好的聊狗狗,幼稚园的朋友冷冰冰的在狗屋边聊马马。

    准确的是李老板在查看翻新的狗屋,而乔成了根甩不掉的尾巴。

    乔要留下来,他坚定又执着,他不该干涉李崇,当着外人家事是他考虑不周,但是唐欢又听不懂,应该没关系。

    摸过狗屋顶部,李崇饶有兴趣的听他絮絮叨叨虔诚似表白的要求,他转身看他,眼里是戏谑与冷笑,后者灰眸中的瞳孔,瞬间缩,因为李崇托起了他的下巴,钳住了他的喉咙。

    乔挣扎着向后退,却被李崇紧拥,像一只被缚住的蝉蛹,越挣扎越无助。李崇低声贴在他耳朵边话,是他这辈子听过最恶毒的语言。

    你不去我去,你等的人已经不在了。

    乔摇头绝望地颤抖,而李崇轻抚他的脖子,无比惬意十分轻松。

    好花不常开,好日子不常有,蓝天白云骏马草原的悠闲日子只过了不到两天,唐欢回市里上班,他搭李崇的车,上中午班。

    车上李崇收发邮件,唐欢低头玩游戏专心致志的不亦乐乎,他玩三国杀Online,反正套餐流量足够。阔气的李老板送手机还兼冲话费的,一次冲了五千块,一时间搞得他浮想联翩,大概可以一周转手个苹果五再到李崇面前哭诉丢了,瞬间化身为月薪税后两万五,只要自己扛的住对方李飞刀似的勺托。

    正到内奸决战残血主公的关键时刻,肖邦来了电话,搞得唐欢想要吐血,完杀七人唾手可得却终镜花水月。

    肖邦他有个项目,得出差一个月,公司临时决定派他,搞得他措手不及,他下午的飞机,肖建国和卓淑芬已经推迟了来京的计划。他啥都不担心,只念着排骨仔,他反复嘱咐唐欢每天添水加粮换纸尿裤,更要每天视频看狗狗。幼犬一天一个样,离家一个月他怕彼此要生疏。另外新房订购的家电陆续要进场,他把钥匙钱卡都放唐欢床头柜上,麻烦他隔三岔五的去搞接收。

    这消息让唐欢一面失望一面内疚,他都想好了带卓淑芬去哪里游玩,故宫颐和园北海香山,这两天在李崇处都没顾得上排骨仔,全扔给肖邦了,肖邦对排骨仔的心思比他这当爹还用的多。

    这么想着,唐欢恨不得早点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家看孤零零的狗。这天的工作结束的早,这份工作也同时结束。

    唐欢以为陈林那天的电话内容是放宽心不再计较,谁知道人缓兵之计,留有后招。陈林没和唐欢扯休假,他揭了他的老底,唐欢学历作假,履历捏造,他完全不符合录用资格,年纪轻轻资历尚浅还坑蒙惯骗地代管了一个组。

    除了学历履历,他工作没有任何问题,试用期他提前转正,年年考评优秀,代管组的绩效也是名列前茅。可惜,他不够诚信。能力问题是问题,人品问题是大问题。唐欢无力辩驳。

    盯着陈林滔滔不绝的嘴,唐欢思考着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尊新升天的大神,他知道自己签的合同条款,若是提供虚假信息,公司有权辞退他,谁tamade这么无聊去查他学历,陈林是故意逼他走,还算不给他一分钱的离职补偿。

    狠绝得好像和他有私仇,他和他能有什么仇,这个公司他只和离职的陈军有过节,都姓陈,传中大头的亲戚,原来如此,自己还是幼稚乐观过头,逼走了陈军等于拿走了赌桌上的筹码,无子可用。这个握了实权的新领导大概感觉出了亲戚辞职的端倪,就等着揪出他的尾巴报复。

    长了狐狸尾巴就不能怪人逮把柄,唐欢写了辞职信,他也没办法,总不能等着让人发辞退通知书,回工位收拾,唐欢整理他的个人物品,他问一旁刘伟,你有多的纸袋么。刘伟握着鼠标,头也不回,冷笑了一声道,没有。

    人品不好是活该是被人嫌,唐欢悻悻去翻找印刷纸包装盒。

    罗嘉一声不吭的递给他个塑料袋,在憋屈无奈中唐欢终于找回了点温情,他笑谢谢。

    但罗嘉没笑,他欲言又止,最后很困难的找了一个词,唐哥,拜拜。

    唐欢没想到陈林这么狠,把他那点作假之事搞得路人皆知。

    他有什么办法呢,难道真要实事求是,他一个高中生,当年没关系没后台,在遍地研究生都嫌多的北京城怎么过,难道真要零工,作没保障的高危工种,在娱乐城给人洗头按脚或者风吹日晒的工地背沙袋吗。

    他不是吃不得苦,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不必要的苦,吃它做甚么。

    抱着纸盒子手拎塑料袋,唐欢下楼在大堂找了个地方坐,他给肖邦发短信,一五一十的他工作没了,想对方给他介绍个。可肖邦人都不在北京,天高皇帝远,远水不救近火,还白让对方担心,没必要。

    如果告诉李老板呢。会不会善心大发的给他指条明路,再给他安排个角色之类的,不能太直白,仿佛端着个破瓷碗摇着尾巴围着金主绕圈,希望对方施舍点吃的,像个可怜的乞丐在讨口。

    到时候扔进块肥肉倒还好,要是啥都没有,这让他怎么接着混。獠牙露口水流,还要顶着虎斑装HELLEKITTY,简直是做梦。

    哎。

    唐欢收起了手机,自知矫情做作,可他没本事欲擒故纵,李老板这种抢手货,珍贵的资源,要装清高的纵一下就不知道被谁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