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芙蕖盈盈 第一章 猴攀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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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浓云挤压着天幕,沉沉的仿佛要倾坠而下。倏忽一道迅电划过,漫天暴雨闻声加疾,将树枝击打得来回摇曳,任其枝叶一地零落。

    “娘亲,不要走娘亲等等我”一个后勃颈处有着一块微菱形疤痕的稚童光着脚丫在深林中冒着雨追赶着什么,脚底早已磨出了血来。

    “噗通”一声,男孩一脚踩入坑洼中,扑倒在地。

    “娘亲”男孩气息微弱的呢喃一句便趴在地上昏迷过去。

    突然阴暗的树林深处有一点火光摇摇曳曳,缓慢地朝孩童摔倒的地方飞来,最终在男孩额头处停下,紧接着没入其眼角处闪烁一下后消失不见。

    莲花镇后山,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消瘦少年背着一个竹篓,左拿着一根破竹条在地上戳戳点点,四周尽是些身体呈焦黑状的鸟兽的尸体,有野猪,有乌鸦,有山鸡不一而足,凄惨无比。

    少年见到尸体不算太腐烂焦黑的便将中的竹竿在尸体下一挑,然后用右一拍竹篓将尸体接入其中,一气呵成,流畅无比。如此得心应,轻车熟路,显然是个行家里。

    少年扭了一下脖子向背后的竹篓瞅去,摇摇头叹气道:“果真是越有灵气的山间鸟兽越聪明,晓得不来这处鬼地。没那些稀罕灵物我可赚不到钱呐愁煞个人!”

    突然少年耳朵翕动,猛地转过身去,将中的竹竿攥紧,死死地盯住那片发出微弱声响的灌木丛。不怪少年如此警觉,只是前些年来少年没少出过岔子,被凶恶狡诈的猛兽从身后偷袭也倒不是一两次了。

    只见草丛剧烈摇晃起来,一个黑影从中迅捷蹿出,朝少年扑来。定睛看去,竟然是一个孩童握着拳头朝少年砸来。

    少年看清后来人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扔掉竹竿,卸下竹篓后右握拳,同样向来人砸去。

    “砰!”二人拳头瞬间碰在一下,一股震荡而起的气流向四周呈涟漪状消散开来,所过之处树叶簌簌而下。

    接着二人拳脚相接,孩童一把抓住少年的腕,用力一拽借势身形一转用双脚死死勾住少年的腰部,孩童刚露出得意的神色,少年就双反扣,不是按住他的肩部而是拽住他的腿膝盖处狠狠地向后一甩,然后稍微弓身,男孩就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倒去。

    男孩赶紧在空中掉转身子,借力做了个后空翻才勉强算是头没着地,但身体还是歪斜得很,男孩双脚踩地后用劲扑打着双臂,但无济于事,哎呦一声,一个屁股蹲坐在泥土地上。

    少年走到男孩跟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然后朝他伸出一只道:“许颖逸,你服不服?”

    男孩拽住他的站了起来,一边拍打着屁股上的灰尘一边嘟囔道:“一哥,是不是咱师父那的本领你早就学了个遍了。我这刚学了一招擒拿式中的‘猴攀桃’想来你这显摆来着,不料又被你给揍了。”

    “要我,还是一哥见招拆招的本领厉害,约莫着以后是要成为咱师叔那样的武学宗师哩!”

    “行了,少拍马屁了!”少年捏了捏男孩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笑道。但接着少年伸揉了揉下巴,“不过千

    穿万穿,马屁不穿。你这马屁听着,我倒巴适得很!”

    男孩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告诉一哥你山上的仙家门派来我们莲花镇上收弟子来着,三年一次的招生大会刚好轮到我们莲花镇。”

    少年突然来了精神,急忙问道:“可是那仙家炼气士招门生来着?”

    “嗯,据来的这一宗门是胥南一带的九狮湖宫,好像挺远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来我们这个偏远的镇来收门生。”男孩看先少年如此兴奋有些摸不着头脑,拍打了几下有着菱形疤痕的后勃颈。

    少年背上竹篓,拾起竹竿搭在肩上,“走,我们回镇上!”男孩紧跟其后。

    莲花镇上,艳阳高照。温暖的阳辉向下倾泻如注,红砖青瓦上都像是覆了一层鎏金幻纱,檐牙处的鸟雀慵懒地撑开羽翼,就连青石板都铺展开来着透过梢头的斑驳碎影,一切都显得那么恬静惬意,更不用周遭莲花池、莲花渠中伸展着腰肢,闲逸摇曳多种莲瓣的莲花。

    麻衫少年背着竹篓,提着竹竿,踩着藏青色的粗布鞋在街道上飞奔而过,后面紧跟着许颖逸。少年一伸,“啪嗒!”一声将街道侧一个刚苦苦撑开的窗棂拍下。

    “哪个杀千刀的家伙,这玩意老娘弄了半天,你一搭给老娘打了下去!”窗棂被猛地打开,一个挺着臃肿身体的悍妇对外咆哮道。

    少年站住身,跳了一下转过身来,拿揉着面颊朝妇人做鬼脸道:“是我啦,婶婶!”

    “呦,是李一啊!从后山回镇上做生意来了?”妇人瞧见李一后便熄了怒气,拿着撑窗棂的叉竿朝他杵了杵,“最近听镇上的老人后山这几天不太平,你少去啊!”

    李一嬉皮笑脸道:“知道了,王婶。”接着拍了拍身后的篓子,“运气不错,有只肥硕的山鸡,记得让徐茂来找我,我请他吃鸡啊!”

    王婶朝他摆了摆道:“行,等我找到那瓜娃子给他一声,不知道他现在又跑哪条沟里凫水去了。”

    镇上的人都知道,李一是十五年前的一个夜晚让担货郎从镇外的老槐树下挑来的。当时镇上的人虽没有收养的,但都待他还好,对他照顾有加。李一是沿着街巷吃百家饭长大的,之后大了一些便去了镇北的药铺子里当学徒,跟着掌柜老山头上山采药,混口饭吃。

    对,就是老山头。掌柜叫张万山,因为年龄大,身体佝偻得不成样子,镇上的人便叫他老山头。他倒也不计较,唯独喜欢咂摸一口装在黄皮葫芦里的山外佳酿。有一次李一跟着其熬药时,听见买药人喊他老山头,他就撇了撇嘴,嘴里咕哝着什么“到底是山中人,不知山之高呐!”

    当然,李一就认为老山头口中的‘山’就是他自己,的‘山中人’是买药的人,是有些自夸意味的。

    到了镇上集市中心,看得见的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集市拱桥上的人更是摩肩擦踵,络绎不绝。因为是难得一见的宗门招选,所以莲花镇附近许多外乡人都闻讯而来,凑个热闹。

    李一和许颖逸紧贴着身子穿过人流,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瓦檐下。一个长着八字胡的瘦老头在自己的摊贩后和一

    个锦衣高挑的外乡人讨价还价。

    “我给你讲这位年轻人,我这里的东西宝贵了去了,也海了去了。你要诚信做买卖,我就卖你个信誉,绝对童叟无欺!”老头拍了拍胸口。

    那个外乡人是个中年人,右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翡翠扳指,显然是个有钱的主。他用勾了勾嘴角,指着地上的翘尾巴的乌龟道:“难不成这乌龟也是个宝贝?”

    老头从地上将乌龟提起来放在心上,“这乌龟啊可是大有来头。它的名字叫‘不知春秋甲子龟’,是浮雀梦泽的稀罕物。寿命长得很,一觉就是一甲子,所以叫‘不知春秋甲子龟’。”

    老头拿指头敲敲龟壳,声道:“而我中这只‘甲子龟’,虽已经熬死了九代主人,但也是正当壮年。物以稀为贵,若在您家中府上养上这么一只”老头伸出大拇指。“那真是倍儿有面子。”

    中年人盯着这只乌龟看,抬眼瞥了一眼老头,“有你得这么邪乎?一觉就是一甲子?对了,它那九代主人加起来都有多少年头?”

    “这”

    中年人瞧见老头略微一吞吐,便一脸难受道:“长辈,你咋这么不厚道呢?你卖我一个折寿王八”中年人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完就想抽身走开。

    “别介啊!这王八你若相不中还有其他宝贝哩。”老头弯腰从铺盖下掀处一幅画卷。

    “这个啊是当今天荧王朝国秦臻的呕血之作,是一幅雪燕哺鱼图,可谓是妙丹青啊!”

    中年人抚了抚额头,叹服道:“你这图中的燕子和鱼咋还都翻白眼瞪人啊?”

    “嘿,这其中可是有头呢。这幅画是秦臻在当年天荧王朝差点被宁兰国覆灭,被迫逃离都城途中所作。这鸟和鱼翻白眼瞪人啊,是非常不敬的,借此表现对宁兰国的蔑视。”老头将一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肚中胡诌的故事娓娓道来。

    中年人摆了摆,“长辈,你还是换一行吧。你这‘坑’、‘蒙’、‘拐’、‘骗’一点都不上道啊!”不顾老人牵扯就甩离开了。

    老人将画一卷扔到摊贩上,愁眉道:“这外乡人一点也不好糊弄啊。唉,今晚的饭钱又没着落了。”

    许颖逸一阵跑来到摊贩前,朝老人笑道:“姚老伯你不上道啊!”

    “去去去,一边呼啦鸡屎玩去,看我吃瘪你开心不是?”姚老头生气道。

    这时许颖逸突然腼腆地搓了搓,羞赧道:“姚老伯,你那幅雪燕哺鱼图我倒是相中了,我年纪还,囊中羞涩,你送我成不?就当你送我个人情。”

    姚老头顿时瞪大了眼睛“啥?你啥?让我送你?就当我送你个人情?啊呸,你个穿开裤裆拉稀屎的屁孩的人情值个几斤几两?你咋不上天呢?”

    李一走了过来,撇嘴道;“还真是个铁公鸡、瓷鹌鹑,你打个几折也行。”

    “打几折?我给你打骨折。”姚老头从地摊上拾起鸡毛掸子佯装朝二人打过来。

    二人见势撒开脚丫子跑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