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芙蕖盈盈 第十章 浊世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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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个孩童费力地牵着一头老青牛朝老槐树赶来,来人正是戴路。

    戴路使劲拽着牛脖子,吃力地道:“走啊!再不走就晚了,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待在山沟沟里吃草?”

    老牛不情愿地哞哞叫着,终于还是向牵着他牛鼻子的人妥协。

    来到槐树下,戴路用掐腰歇息,然后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许颖逸。

    戴路扭头看向老牛,埋怨道:“都怪你旋风,害我误了时辰,如今只能你我一人一牛相伴,独闯这凶险的天涯路了。”

    戴路突然一拍脑袋,恍然道:“对了,之前在倒龙坡许颖逸有过是往南方行路的。”

    “走,咱也跟上,看看能不能追得上。”戴路将撑在牛背上,跳了上去。

    嘴上虽然着是去南面,可他人却指唤着牛往西面去了,没办法,路痴就是如此!

    莲花镇。

    “孩儿他爹,孩儿他爹,不好了!牛娃不见了!”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在庭院里大声哭喊道。

    “行啦,行啦。瞎嚷嚷什么?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了?”一胡髯汉子从屋子里走出,不耐烦道。

    “你个没良心的,儿子没了好有心情在屋子里睡觉,你看!”妇人抹了抹眼泪,将一封摊在石桌上,用石头压住的书信递给了汉子。

    汉子揉了揉眼,看向中的信,皱眉道:“牛呢?”

    “也没了!”妇人哭哭啼啼道。

    汉子自顾自地摸了摸胡子,道:“那就没事。”将纸在中团了团,扔在地上。

    妇人马上就急了,用锤他的胸口,“还没事,儿子和牛都没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汉子怒了,“这信上不是写得明明白白了吗?儿子他翅膀硬了,莲花镇不是他能待的地方,离家出走去山上修行去了。你在这瞎叫嚷什么,不怕乡邻里笑话?”

    “还有你让他放个锤子儿的牛,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儿子根本不是放牛的料,哪次不是他把牛弄丢了,牛自己回来,他一个人在山中迷了路?你这婆娘闹啥子嘛闹?”

    妇人不听,哭泣道:“我不管,我就这一个儿子!”

    汉子一把抱住妇人,扛在肩上,任凭她怎么打闹也不放下,转身就往屋子里走,嘟囔道:“不就是孩子么,多大点儿事,我再给你造一个!”

    过了一会儿汉子突然推门而出,一脸凝重的表情看向狂风大作的院子,满树枝叶沙沙作响。

    一个身着白色衣衫,披散着头发的翩翩少年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庭院中,中轻摇着一把折扇,文质彬彬,像是一位读书人,正含笑望着站着的汉子。

    如果许颖逸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此人就是先前在莲花镇外槐树底下的“陌生人”。

    汉子勾了勾嘴角,走到年轻人跟前,绕着他转了一圈,啧啧道:“行啊,十年寒窗都没有把你冻死,还倒真让你混成了一幅‘浊世佳公子’的模样。是不是啊,白衣相公?”

    白衣少年笑道:“师兄笑了!”

    汉子笑着看着他,问道:“你刚才什么?”

    “师兄”

    “砰!”汉子握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肚子上,少年的身体

    就如离弦之箭般撞到墙壁上。

    少年咳血,从墙壁中站了起来,脸色煞白,强颜笑道:“师兄你还是那么”

    “砰!”又是一拳,少年身体穿破墙壁,倒飞出去。

    少年用撑住地面,从地上爬了起来,颇为凄惨。

    汉子拧了拧腕,笑道:“好玩吗?”

    少年伸掸去衣服上的灰尘,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温文尔雅道:“我想去菩萨庙看看。”

    汉子笑了一下,表示没劲,掏了掏裤裆,转身进入屋子。

    白衣少年摇了摇头,身影幻灭,消失不见,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一处破败的庙宇前。

    门牖早已腐朽不堪,只见少年将轻轻地放在上面,门木就如枯木逢春般重新挺直,恢复如初。

    少年一脚踏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巨大的菩萨石像,但和房梁一样被蜘蛛遮蔽着,香火炉子也倒在地上,显然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少年安静地站在菩萨庙中央,闭上眼睛。

    在他脑海中,菩萨庙还未如此萧条冷清。每逢寒冬深夜,时常会有一个穿着破棉絮袄的孩童偷偷摸摸的跑进来,然后笨拙的爬上佛膝,坐在上面。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借着长明灯朗朗而读,多年如此。

    少年张开眼睛,伸将倒地的香炉扶起,然后凭空变出三根香,指在香头上轻轻一捻,香顿时着了起来,白烟袅袅蒸腾。

    少年两按住香,俯身缓缓朝菩萨像鞠了一躬,然后将香插在香炉中。

    少年轻声道:“香火情还在,就是来得有些迟了。”

    摊开山河图,上面有许多用红圆圈圈住的地方,其中一处名为“伏虎岭”的地势是许颖逸此行去往漳州的必经之路。

    漳州是安华一带有名的宗门祖地。

    红圆圈标注的地方即是凶险不安,坎坷不平的鬼怪地势,多巉岩,多危岭,而这伏虎岭,不仅地势险峻,更是有大虫出没,无论是山下砍柴的樵夫,还是途径商队,无不是绕路而行,求个安稳。

    许颖逸嘴角微微上扬,伸出指在山河图上的伏虎岭处点了点,然后一把合上山河图,道:“爷儿我今天出道修仙,就先拿你们这些害人的大花猫练练。”

    “哼,伏虎岭呀伏虎岭,是虎见到爷我,也得给我伏着。”

    许颖逸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石,这山岭的道路果真是崎岖不平。

    到了一处拐角处,一脚踏入,顿时有着扑鼻而来的花香味,搭眼看去,竟是一片阔大的梅花林。

    山风呼啸,梅花零落一地,就像的莓苔散落在地,“乱点莓苔多莫数”极为应景。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古人诚不欺我。

    许颖逸走到梅花林中,脚踏在梅花铺满的泥土地上,软软的,舒服得很。

    许颖逸心想道:“若是来一场鹅毛大雪就好了,爷我来‘踏雪寻梅’,那就风致多了。”

    “任先生曾:‘一片能教一断肠,可堪平砌更堆墙’,若是先生在这,看到这满地残梅坠枝,怕不是要哭死在这。”

    许颖逸摘一朵娇梅,放在鼻尖嗅了嗅,真是芬芳馥郁,于是伸抓住一棵梅树,两脚并用挂在枝

    头,用力地使劲晃荡,漫天梅花纷纷而下。

    顷刻,许颖逸松跳下,稳稳落地,将刚才摇落的梅花瓣堆在一起,用一块方布包了起来,塞入背后行囊中,这样刚落地的梅花才够新鲜。

    看着满地可怜的梅花,感慨道:“啊,让东风执掌对百花的生杀予夺大权,真是差矣错矣!”如果任先生在这,听到自己交给许颖逸的这句话,吐血不吐血不敢,但一定会掐死他。“有教无类”对某些人来,可能真是个错误。

    一路上,许颖逸哼着曲,十分惬意,除了遍地的灌木外,倒真的没有什么野兽出现,难不成这伏虎岭就是唬人的?

    忽然身后树林中一阵哗哗哗哗声,许颖逸猛地转身,害怕道:“谁?是谁在那里!”

    许颖逸咽了一口唾沫,从背后抽出一根木棒,对,木棒,就是木棒。老爷子如果一个屁孩身后背一把兵器那就太引人注目了,

    一只通体布满浅黄色花纹的老虎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眼睛盯着他,极为凶狠。

    许颖逸后退一步,但两腿发颤,止不住地打哆嗦,死死地攥住木棒,干笑道:“嘿嘿,虎爷,的我是替您来巡山的,没别的意思。”

    老虎露出凶恶的獠牙,张嘴长啸一声,群鸟俱飞。

    “损色,吃你爷爷我一棒!”许颖逸弓腿跳入空中,一棒朝老虎当头砸下,刚好砸在那个虎头上的“王”字。

    “噼啪!”木棒应声而断。

    许颖逸呆住了,向前走了几步,抬摸了摸老虎的头部,道:“疼吗?”

    老虎龇牙咧嘴,许颖逸按住老虎的朝下一按,撒腿就跑。

    “嗷呜!”老虎追着他跑。

    许颖逸心中骂娘,这木棒还真是个摆设,一棒下去,这条大虫屁事没有,木棒倒是断成两截。

    老虎越追越近,眼看就要追上了。

    许颖逸快要哭了出来,难不成爷我今天刚出道就要埋身这伏虎岭,况且这老虎吃人吐不吐骨头还不好,约莫着全尸是留不成了,要落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可怜下场。

    许颖逸突然停下脚步,大喊道:“就连老山头都我皮实,我不信你一条连草都不吃的虫子能有我皮实?!”

    老虎看见他停了下来,两腿向后一蹬,纵身张开一张血盆大口朝他扑了过来。

    “吃拳!”许颖逸两腿下蹲,猛地扭过身来,一拳对着扑面而来的虎头砸过去。

    “砰!”老虎嗷呜一声向后倒飞出去,栽倒在地,久久不起,两颗牙齿都被打飞了。

    许颖逸愣住看着自己毫发无损的拳头,突然两叉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许颖逸踏步朝倒地不起的老虎走来,一只摁在它的脑门上,道:“怎么肥事,老弟?”

    “嗷呜!”老虎强扭着脖子,大叫道。

    “嘿嘿,敢跟爷我干仗,你妈妈难道没告诉过你不要招惹陌生人吗?”

    许颖逸松开摁住它的,两拍了拍,道:“今天是爷我出道的日子,你这条大虫是我第一个下败将,我心情好,先饶你一条命。”转身离开了。

    “趴那别动啊,就那么给我伏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