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五十五天
书房内烛火摇曳,其中一盏就在莺莺的右侧。
听到‘燕宁’二字,她的瞌睡虫全跑光了,下意识抬头看向钦容,而钦容也低眸看着她,烛火映照下钦容的面容落了阴影,几分暗色覆盖显得眸色幽沉,人也添了寒意。
“孤的莺莺,果然惹人喜爱。”钦容放下奏折,揽紧莺莺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
若不是钦容的嗓音依旧温雅柔和,莺莺还当他生了气。指被钦容勾住,钦容把玩着莺莺的右悠悠问道:“不知燕宁殿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才戌时,深夜倒算不上,只是燕宁一个大男人,入夜来求见太子妃着实不妥。好在燕宁还知些分寸,知道先来找钦容询问这事儿。
来这事儿有些特殊,晓黛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她组织了下语言,皱着眉道:“回太子殿下,燕宁殿下此时并不在东宫。”
“他殿下他好似是偷跑出来的,是要求娘娘一件事,还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就只是几句话要。”
“哦?”钦容来了些兴致,他勾着莺莺的指将她的整只都包裹在掌心里,低低的声音传入她耳畔:“所以莺莺想不想去呢?”
他这是要让她自己定夺?
莺莺愣了下,‘想去’二字几乎是冲到了嘴边,但又让她生生吞了回去。
前世的教训历历在目,莺莺可没忘钦容的占有欲有多强。他不喜她同旁的男人亲近,就连她和亲哥哥打闹搂抱在一起都会不高兴,更不要同他关系好的裘郁几人。
至于燕宁殿下
莺莺忽然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是她重生后的三哥哥,并不是前世称帝后暴戾可怕的‘太子哥哥’。
她不想骗钦容,刚好也想探探钦容对她纵容的底线,所以她实话实:“想去。”
“燕宁殿下并不是没分寸的人,他平日里没什么朋友,想来这么晚偷偷跑出来,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要同我。”
有了白天送兆时的事,莺莺还是对钦容抱有一定希望的,她眼睛灿灿盯着钦容看,钦容看了她半响抬遮住她的眼睛,低叹一声与她额头抵着额头,“若三哥哥不准你去找他呢?”
“若三哥哥不准,莺莺要怎么办?”
莺莺顿了下摇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也没这样设想打算过,就好似她知道钦容一定会点头同意。
钦容没再难为她,他将人从腿上推下,淡淡道:“那你去罢,早些回来。”
晚上有些凉,莺莺穿的少这会儿还真不愿在他怀中出来。缩了缩肩膀,莺莺见钦容是真准了她去见钦容,试探的往外迈了两步。回头,钦容支着下巴望着她,看到她回头也没阻止。
“三哥哥真好!”莺莺很喜欢这样的钦容,忍不住又跑回他的身边,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她亲完就要跑,却被钦容一把抓住了腕,“等等。”
钦容唤晓黛拿来披衣,亲自帮她系好戴上兜帽,“早些回来,别让三哥哥等你太久。”
莺莺有种自己成为皇帝去临幸宠妃,被温柔正宫亲自送出门的感觉。望着钦容那张好看俊美的脸,莺莺起了玩心,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耳边调戏道:“本宫记着了,美人哥哥就洗的香喷喷躺在榻上等着吧。”
难得又见她敢这般喊他,钦容低低笑着,扣着莺莺的后脑轻咬她的唇瓣,“好,那三哥哥等着。”
到底是谁被调戏的那个,待会自有分晓。
“”
莺莺按照晓黛的指引,很快找到等候在东宫外的燕宁。
他罩了一身黑衣,浑身包裹的比莺莺都严实,怀中隆起一块还不时在动。有细微的猫叫传来,燕宁低头看了眼轻道:“嘘——别叫。”
上次一别,还是在莺莺与钦容的大婚上。燕宁在九华行宫的落水伤了身子,断断续续养了许久才好转,是好了,而莺莺见到他时却仍觉得他脸色不好。
“殿下找我?”莺莺是在赶来的路上,听晓黛才知晓了他即将离开的事情。
燕宁见到她往前走了两步,他咳了声道:“那日你同太子殿下大婚,远远的我未能同你道声喜,想来现在有些晚了。”
“不晚。”莺莺一点也不介意。虽二人当时没能上话,但燕宁当日派人送了她新婚贺礼,是一套南音国所产的丝缎雪垂披衣,既然防风还能防雨,是南音国的珍贵名衣。
想起从晓黛那听来的消息,莺莺正要询问真假,两人间传来几声猫叫,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披风中露出,莺莺看到咦了声,与猫咪大眼瞪眼。
“娘娘。”
反正猫儿都露出来了,燕宁也没再犹豫,他解释道:“我时间不多了,只能趁着这个会来找娘娘,还希望娘娘不要介意。”
“燕宁只想求娘娘一件事,你你可否收留这两只猫儿?”
话落,燕宁掀开披衣露出两只猫,一黑一白正是宝和阿贝。莺莺有些惊讶:“你不要他们了吗?”
完,她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赶紧解释:“不对,是殿下不带它们回南音了吗?”
他又何尝不想呢?
借着夜色,莺莺看不出燕宁笑容里的苦涩,他只是摇了摇头道:“南音路途遥远,带它们多有不便。”
莺莺总觉得,像燕宁这般喜爱动物的人,并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弃养自己的宠物。
一定还会有其它原因,让他不得不舍弃自己的两只猫,不过既然他不肯,那莺莺也不会缺心眼的追着人家问,于是莺莺爽快将两只猫揽入自己怀中,承诺道:“殿下放心吧,莺莺定将宝和阿贝养的白白胖胖。”
低头看了眼浑身乌黑只有眼睛明亮的阿贝,她又补充了一句:“黑黑胖胖。”
燕宁被她逗笑了,他笑得很轻,似不舍般一一揉过两只猫的脑袋。
宝喵呜叫了一声,它用头蹭了蹭燕宁白皙的指,好像在撒娇。莺莺见状也用指逗了都它们,宝很快忘了燕宁的存在,转头又来蹭莺莺,倒也是个没心没肺的。
燕宁垂下怔怔望着它们,片刻后才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莺莺总觉得燕宁不太高兴,似乎自从南音国的使团来访后,他就一日比一日的消沉。莺莺至今记得,她初认识燕宁时,白皙干净的燕宁殿下笑起来会脸红,他的温柔与钦容给她的温柔不一样,但柔和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殿下何时启程回南音?”
“还有两三日吧,不定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怀中不知只哪只猫,忽然舔了下莺莺的背,莺莺觉得痒笑眯眯收紧了臂。“没关系啊,莺莺到时候可以去送殿下。”
燕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必,与其留恋不如就此不见吧。”
见燕宁的果断,莺莺也不好再什么,她就只能道:“那这样的话莺莺就只能提前祝贺殿下了。”
“祝贺什么?”
“自然是祝贺殿下可以回家了。”
莺莺从钦容那里了解到一些事,据南音的老皇帝为了能让燕宁回国,费了不少的心思。这次更是直接将华乐公主献出,想来是真心疼爱自己这个皇儿,就算不是疼爱,也定有意传位给他。
燕宁沉默了,大概是连伪装的心情都没有,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直到注意到莺莺疑惑的神色,他才很冷淡开口:“是啊,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很快就可以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用回来。”
“是生是死,他们都管不到了。”
“殿下?”莺莺实在觉得今日的燕宁有些奇怪。
燕宁看着她,张了张嘴还想再什么,忽然一阵低笑打断了。不远处有脚步声靠近,华乐公主摇着一把金扇走近,她看着燕宁冷冷笑道:“皇兄真是让本宫好找。”
“怎的出来散步,也不叫上皇妹一起?”
她身边还跟着一名魁梧男人,面无表情长相很凶恶。缓步走到二人身侧,华乐公主忽然歪头看向莺莺,燕宁大步上前将莺莺挡在身后:“我只是过来给娘娘送猫。”
“猫?什么猫?”华乐公主挑眉,啪的一声阖上金扇,用扇头拂开了燕宁。
莺莺茫然看着他们二人,臂将两只猫紧紧圈着。
她身上的披衣很大,一时间并不能让华乐看清莺莺怀中抱着的东西。见华乐伸轻掀莺莺的斗篷,燕宁皱了皱眉想阻止又闭上了嘴,在看清莺莺怀中抱着的猫后,华乐‘哦’了声,“原来如此。”
“既然猫也送了,那皇兄就随本宫回去吧。”
燕宁欲言又止,望着莺莺似乎还有话要。华乐见状又是一阵笑,她红唇弯着摇开折扇,倾身靠近莺莺道:“看来皇兄对娘娘很是不舍,不然,娘娘再去华乐那里坐坐?”
莺莺看了眼天色,摇头拒绝:“太晚了,还是改日吧。”
不过是几句客套,华乐很快领了燕宁回去。来他们二人也很是奇怪,明明是兄妹,反倒是燕宁被华乐压了一头,不知是该燕宁脾气好宠着妹妹,还是该华乐太过强势,一点也不给哥哥面子。
莺莺这般想着,忽然想自家哥哥了。果然还是自家哥哥最好,一想到明日就能见到顾凌霄,莺莺的心情也很快愉悦起来。
“”
莺莺没从外面耽误太久,回来后她没直接去找钦容,而是先给两只猫咪安排住处。
左找右找,莺莺本想将两只猫咪交给晓黛,但晓黛每日跟在她身边没时间照顾它们,莺莺又不放心东宫里的那群宫婢,最后只能将它们养在自己身边。
燕宁很细心,来前已经把两只猫洗干净了,莺莺抱着它们溜进寝宫时,钦容已经沐浴完坐在榻上,看到莺莺进来,他问道:“你怀里抱得什么?”
莺莺抱着它们走近了几步,露出来给钦容看。
“可以吗?”两只猫都十分的漂亮,这会儿乖乖巧巧也不闹腾。
钦容垂眸看了眼她怀中的猫,倚靠在榻旁问:“什么可以?”
“可以把它们养在寝宫里吗?”
生怕钦容拒绝,莺莺又凑近了几分,心翼翼将两只猫放到他的膝盖上。
见钦容不动,莺莺又拉着他的触上猫咪软软的毛发。只是钦容的太大,他这一罩猫咪好似被他抓在掌心,莺莺吃不准钦容的心思,只能抓着他的让他轻摸几下。
“软不软?”
“它们可乖了,不吵也不会闹。”
黑猫阿贝懒懒抬了抬眼睛,看到钦容时它用脸颊蹭了蹭,白猫见状喵呜一声,压在阿贝身上也要去蹭钦容的。
“它们好像很喜欢你。”莺莺看着高兴,伸要去摸宝,结果被宝拍了一爪子。
往回抽时,钦容拉过她的细细查看了番,见莺莺无事,他用食指撩了撩宝的下巴,悠悠道:“这只不是很乖。”
“可宝很漂亮呀,有点脾气也是正常。”
莺莺顺势抱住钦容的臂,学着阿贝用脸颊蹭了蹭他,“三哥哥,我可以把它们养在寝宫吗?”
“可以吗?”
“随你。”钦容并不在意这种事,不过是两只猫罢了,既然莺莺喜欢养在寝宫也无妨。
起身,钦容将两只猫拎到墙角的软垫上,莺莺没照顾过动物,好害怕它们被自己养死。她又是让晓黛再去找几个软垫,又是让人多准备几条薄毯,末了,莺莺索性坐在墙角看着两只猫打呼噜,扬着脖子问钦容:“三哥哥,它们怎么一直在睡觉,是不是饿了呀。”
钦容抬拔下发间的玉簪,乌黑的发垂落在他身后。
“三哥哥你看”莺莺见钦容穿着寝衣就过来了,还当他也是担心猫,谁知钦容直接弯身将她抱了起来,他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它们不会饿,但是三哥哥饿了。”
莺莺双脚离地,被钦容放到了软塌上。
帐幔一层层落下,莺莺在软塌上滚来滚去,在钦容搂着她亲吻时,莺莺慌张提醒:“三哥哥,我、我那里还疼”
“乖,哥哥知道。”忽然省去的一个字,让莺莺不太适应。
“你别这样”她耳朵绯红将脸埋入钦容的怀中,钦容沉沉笑着问:“不是你让三哥哥在榻上等你吗?”
终究只是纸老虎,只会耍耍嘴皮子。
钦容将莺莺从怀中揪出,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好了,明日归宁,三哥哥今晚不动你。”
不动归不动,至于亲亲抱抱是少不了的。
“”
夜深,当莺莺陷入熟睡后,钦容轻缓睁开了眼睛。
随着他的起身,角落里两只猫敏锐也睁开了眼睛,钦容朝那瞥去一眼,悠缓将薄被罩过莺莺的下巴,俯身亲在她的额上。
穿上外衫,随着他推门出去,很快就有人从暗处出来跪在他的面前,那人颤着声着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只是”
钦容神情淡淡,理好衣衫打断道:“既然知错,那就在这跪着吧。”
往前走了几步,他似想到什么忽然又止了步,微微偏头看向身后之人,他压低声音:“别在这跪着,若是让莺莺看到就不好了。”
“孤看书房外的园子就不错,既然你白日是磕在了石子上,想来那里最适合你。”
他是要让她跪那条石子路?!
跪在地上的人忍不住抬了头,月光下,那张脸煞白惊恐,赫然是晓黛的面容。
作者有话要: 猫猫:我饿了。
钦容:我也饿了。
看到钦容罚晓黛,你们是不是又要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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