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他的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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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十姨整个胳膊都被人抱住, 远远的立在屋顶上的青萝和疯乞暗自心惊。

    “那人谁啊胆子这般大?”青萝看着洛皇后面色复杂。

    “生的这般漂亮的一双手, 会不会被砍了?”疯乞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片乱象。

    青萝嗤笑一声,道:“你还真敢想,十姨都不管不顾的冲下去救人了,又怎么舍得削她的手臂?”

    疯乞转念一想, 倒是这个道理没有错。

    “皇后娘娘!”

    有人惊恐的上前想要将洛皇后和这个神秘的女人分开,手臂一触及洛皇后想要将她拉开,洛皇后突然就发了疯, 转过头面色狰狞的道:“不要碰我, 滚开!”

    这一眼叫人心神具颤,那人蹬蹬蹬的退后三步,洛皇后虽然深居简出,但待人一向来有礼,哪里有这样激动又疯狂的时候。

    “你骗了我。”

    洛皇后现在哪儿顾的上她们, 死死的抱住戏十姨, “你骗了我!”

    戏十姨咬住牙根,无奈的透过斗笠下薄纱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

    她瘦了。

    也老了!

    却依旧风华绝代。

    她没脸见她,便压着声音道:“阁下认错了。”

    洛皇后指尖用上几分力,刚想要话,却冷不丁戏十姨猛地甩开她的手, 往外头跑去。

    洛皇后不管不顾的站了起来,拨开身边的侍卫就追了出去。

    一身明黄色的凤袍格外惹眼,几乎是顷刻间,洛皇后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靶子。

    十数个黑衣人举刀对着她的方向扑过来, 明晃晃的刀刃反衬日光,没入她的眼底带起一阵刺痛,她下意识的要开口喊出面前那人的名字,却在看见周围诸多女眷之后牢牢的闭紧了嘴巴。

    “皇后娘娘!”有人喊的声嘶力竭。

    刀未落下,戏十姨回头扶住洛皇后的肩膀,解决掉最近两个黑衣人,轻点地面,飞跃而起,落于屋顶上,几个呼吸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侍卫们一边防着那些黑衣人,一边在心头暗自发苦。

    这都算是什么事儿啊?

    怎么这两日一个两个都喜欢掳皇室的人?

    什么毛病?

    戏十姨半抱着洛皇后,洛皇后本名洛靡,十五岁入宫,是先帝在世时就点下的皇后,洛家势大,新帝登基需要洛家的扶持,而洛家需要新帝的信任。

    太子必须有一半的洛家血脉。

    老一辈的算的精明,但他们却忘记了,彼时的洛靡与怀帝也不过是年方十几的少年少女,正是血气方刚一腔情怀之时。

    他们不懂什么是责任,只认准了胸腔里骤然跳起愉悦之舞的美妙滋味。

    正如当年的怀帝对如今太后身边服饰的侍女碧水日久生情。

    也正如,她自己,在一日散步时与花池旁遇上的倾城一笑,与后半生刻在心头浓墨重彩成了难掩的执念。

    她与怀帝的‘喜欢’是付出巨大代价的,至今回忆起来仍旧痛到夜不能寐。

    但再多的辗转难眠也抵不过如今手上真实的温热。

    这是流连捻转与指尖的鲜活。

    “洛琳?”

    洛皇后轻轻叫了一声,拉住她手的人猛然顿住脚步,国寺很大,他们此刻也不知是走到了哪里,四处都是密林,有黄鹂鸣啼,吸入肺腑的都是清爽芳香。

    戏十姨转身,定定的看着她,隔着轻纱,她声音又哑又粗。

    “皇后娘娘请自便。”

    她不回答她的问题,抬脚就走。

    洛皇后连忙提起裙裾磕磕绊绊的跟在后头,深一脚浅一脚,身上的凤袍都被划破,脸上一片脏污,头发散乱宛若疯子。

    只是……她眼神明亮,脚步鲜活,似二十出头的姑娘,抬脚都要愉悦到轻跳而起一般。

    戏十姨走了一路,她就跟了一路。

    终于前面的人长叹一口气,转身,声色凉冷。

    “娘娘……。”

    她终于认输,声音恢复如常,喉头轻颤,“你就当我死了罢……。”

    “什么叫当你死了?”洛靡猛地出声,“当年你生下白泞,一身血泊,御医告诉我你死了,如今你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又让我当你死了?”

    戏十姨抬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脸,入手是坑坑洼洼的疤痕。

    她张了张嘴,正要话。

    旁边却冷不丁插进一个声音。

    “什么叫……当年她生下我?”

    这声音透着凉意,像是兜头一桶冰凉的水自两人脑顶浇下去。

    戏十姨顷刻回神,慌乱转身,对上了白泞一双清澈的眼睛,她站在一颗巨大的古树下,身旁卓景长身玉立面色复杂。

    两人无言以对,谁能想到,居然在这里碰上了白泞,仿佛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六。”

    洛皇后颤了颤唇,开口道:“她是……。”

    “皇后娘娘,你想她是我那死了许久坟前青草都有我人高的亲娘不成?”

    白泞笑着,眼中半丝笑意都没有,长久压抑下的结果无非是此刻的荒唐,“可真是好,我幼时吃着冷透的饭菜时,谁都不曾出现在我跟前儿,如今我什么都有了,连亲娘和姨也都回来了,真好真好。”

    她毫无喜意的鼓着掌,字字如冰道:“老天真是待我不薄!”

    “六。”洛皇后收起了笑,虽然她也恼洛琳这么多年的诈死,但对那人的维护却早就深入骨髓,“你不该这么和她话。”

    白泞冷笑一声,此刻锋芒毕露,她早就不是当年的孤身一人,她是京中首富‘六爷’,朝堂上也有她的眼线,“那我该如何话?我的是人话,听不懂的是你们。”

    洛皇后皱眉,还想再些什么,被洛琳一把拉住。

    “你的没错,我只生了你一场,旁的什么都没做,我早就在数年前就死了,从今往后,你还是过的你的日子,权当没见过我就好。”在往生门的短短时光,她见过白泞笑,生气,和卓景斗嘴的样子,便已经知道她如今已经很好的长大了。

    即便没人庇护,也长成了一个爱笑会闹的好孩子。

    “如此甚好。”白泞抿唇,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看着卓景,手指有些僵硬,掌心净是冷汗。

    他都听见了!

    洛皇后和洛琳也跟着看过来,三人目光皆有不同的意味。

    白泞是懊恼之中带着那么几分不清的别扭。

    洛皇后冷然而视。

    “今日的事情,希望国师大人能守口如瓶,不然,往生门的弟子还是挺烦人的。”轮到洛琳这儿就是实实在在的威胁了。

    卓景素来不收人威胁,也不看洛琳一眼,反而是对着白泞招手,“你还要在那儿站多久?”

    卓景看着外头隐隐靠近的黑影,“我的暗卫到了。”

    白泞紧抿了一下唇,抬脚对着卓景走过去。

    她一步步走的艰难,卓景却仿佛她每一步都是踩在自己的心尖儿上。

    他忽而生出一种渴望,希望往后任何时候,对着任何人,抵着任何目光,只要他站着,那个一身利刺的姑娘就能选择迈步走向他。

    不是旁的任何人,仅仅是他。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此刻被光影模糊,洛皇后恍惚间想起来,在白泞尚未及笄前,她底下的人常有来报,六公主和国师大人私下有所来往,国师府的猫儿给六公主养了。

    国师府的珍宝给六公主做了生辰礼了。

    但那时候她自己都过的浑浑噩噩,只让白泞每日去她那儿抄一次佛经,保证宫中的人看她的面子上不予白泞为难便好。

    其余一切都不想管。

    实际上起来,她便没有给过白泞多余的关怀,偶尔想起来,送些东西给她,那也是为了洛琳的面子。

    这么多年,教导着白泞长大,看着她一点点变了模样的人是谁呢?

    白泞这一身的行事风格,又是像了谁?

    卓景的暗卫快要到了,戏十姨看了两人一眼,终究不想让洛皇后站在诸多非自己人身旁,卓景行事乖张,阴晴不定。

    她深深的看了白泞一眼,抓着洛皇后,匆匆离开。

    白泞眼眸暗下去。

    耳旁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丫头,你亲娘走了,却没带上你呢。”

    这话扎心的很,白泞侧目看着他。

    卓景眼神黑沉,里头翻滚着的情绪明明白白就三个字。

    不高兴!

    他又如何不高兴了?

    “你身边怎么一个以你为首位的人都没有?”卓景声音平稳,“你不难过?”

    白泞张了张嘴,又被卓景断。

    “我知道你定是很难过。”

    卓景抬眼,里头一片清明,他认认真真,退下一身的戾气阴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似含了正午时分最烈的炽阳。

    “所以,白泞,你要不要站到我的身边来。”

    今日的光落在白泞手臂上,她觉得格外烫人,自心口呼啦啦的冒出沸腾的泡泡。

    “我会护你,待你似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