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奇怪的雨天
十月的天气也已经不那么炎热了,也很久没下雨滴了。
姚动生对堂爷姚云轩开玩笑道:“什么秋天啊?雨点没就没啦?二十四个秋老虎不是还没晒完么?”
“怎么?你还希望下点雨凉快凉快?”
“我想下点雨咱们好歇工,休息休息,这段时间白天夜晚浇灰连轴转,累得我都快不行了。”
“那好吧,我这就通知老天爷准备雨去!”姚云轩笑呵呵地道。
姚动生只知道堂爷爷是开玩笑,却不料老天爷还真听话,半下午的时候,天空突然变脸,天空中层迭翻卷的阴云,那云的形状是那么怪异,仿佛有只大愤怒地把它们揉来搓去,一会搓成怪兽,一会又捏成痛苦号叫的面孔,看样子这雨马上就要下了。不一会儿,雨水就哗哗的浇到了工人们的头上了。
呵呵,堂爷爷还真神了,能搬动雨神菩萨?姚动生又想,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堂爷爷懂得预测天气而已,古时候不是有月晕而腥,础润而雨之么?估计堂爷爷姚云轩就属这一类观天象的行家。
下雨工地真的停工休息,姚动生便约了几个工友躲在办公室里打牌。抬眼朝室外望去,雨下到对面项目部二层彩钢房顶的时候,溅起了一阵如烟的薄雾,时高时低,忽稠忽稀,连绵起伏。房顶上的雨水随着管道流下来,形成了一条“奔腾喧嚣”的河。
而从屋檐冲刷下来的雨水溅在了通向彩钢房内在电缆电线上,雨滴恰似在五线谱上整齐排列的音符,在那儿跳跃着。雨越大,水珠就越多,降落的速度自然也越快。
这回大雨还下过没完没了,一连下了三天三夜。到最后雨下得更大了,房顶上,生活区院内,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一阵阵急风猛刮过来,那白纱袅袅地飘去,雨点斜打在街面的积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工地上的水无法往外排泄了,因为围墙外马路上的水也开始通过大门口,向院内倒灌,项目部正组织人堆砂包阻拦洪水入侵。院内的集水越来越深,雨水开始往办公室彩钢房里灌,姚动生用砖把办公桌垫高,一块砖,两块砖,三块砖终于,办公室里的椅子桌子全飘起来了。
姚动生找来了工友木嘎奢则带着刘益首来帮忙,大伙儿关上门,打开窗户往外淘水,一盆“哗”又一盆“哗”。突然,木嘠奢哲大声喊道:“动生,你看,那是谁的头发?”
姚动生往盆里一看,果然飘着一缕缕的头发,便随口道:“甲方办公室那帮女孩们的呗。”
“不对呀,这会儿甲方办公室里一个母的都没有,谁有这么长的头发落水里啦?”木嘎奢哲望瞭望总包那边的办公区,窗户、房门紧闭,办公室都一遍漆黑,甚至连灯光都没漏出一丝。
刘益首却不怕雨淋,他像一个淘气的孩子,从水中捞起一块地下室护防水的保温泡沫板,然后自己爬在上面,脚并用,从劳务队办公室门口划到了工地大铁门口,眼睛瞪的圆圆的,直钩钩的望着在工地门口忙碌堵砂袋的工友们。
水里的头发越来越多,姚动生抬起灌满雨水的雨鞋,赫然发现,鞋上有那么一大把,姚动生用拣了起来,问木嘠奢哲:“你这么多头发哪来的?”
“靠,这块地方以前准是开发廊**的一条街吧?”
“不对啊,这也太多了啊”姚动生用扫把随意从水里一撂,又是一大把,还乌黑乌黑的。
整个工地都泡在大水中了,仅管槽坑四周砌好了挡水墙,但架不住大雨长时间猛浇,整个槽坑一片汪洋,变成一个巨型水塘。幸好姚动生他们住的地方是四层高的筒子楼,要不然,损失可就大了,搞不好会在水中栖身呢。
姚动生和木嘠奢哲找来雨衣穿上,也学着刘益首的模样,坐在一张大泡沫板上,用铁锹划水,满工地巡航,姚动生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雨,觉的很好玩,他们就在雨里划来划去,全身上下早就湿透了,雨鞋里也是水,也懒的往外倒了。
总包、监理、建设方的办公室各个屋里都进水了,大家都在往外淘水,办公桌也需要垫高,姚动生他们就一趟趟地往办公室运砖。整个工地就姚动生和木嘠奢哲、刘益首驾驶的这两艘“泡沫板军舰”,姚动生感觉到自己似乎很神勇。
这时,姚动生看到了刘益首,就冲他喊:“刘一傻(故意把刘益首喊成刘一傻),今天没你玩的了嘛,塔吊也不开了,开塔吊的大姐姐也放假,你咋办?”
木嘎奢哲敲了姚动生一下,道:“冲他喊什么?他傻哩吧叽的,啥都不明白。”
接着,木嘎奢哲就冲刘益首比划着,而刘益首也照猫画狐地冲木嘎奢哲比划过来,逗得姚动生就哈哈大笑,姚动生道:“怎么?还玩上旗语了,刘一傻他看得懂吗?”
木嘎奢哲也不答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紧紧比划着,而且慢慢的,木嘠奢哲的脸上褪去了那种玩笑的神情,姚动生才注意到,刘益首实际上打的不是哑语,他是在向姚动生他们摆,叫他们“别去”。原来,姚动生的“军舰”已经飘的离办公室很远了,正飘向混凝土搅拌,不好,会撞上搅拌的,好危险啦!
姚动生大惊,吼道:“靠,还比划什么?赶快往回划啊。”着,便拿起铁锹,开始划水。木嘎奢则也纳闷:“又不是大海,怎么还会有洋流啊?”
木嘎奢哲也开始脚并用的划水,但是,不管姚动生们怎么划,那块泡抹板就是原地打转,怎么也不往回走了。这怎么办呢?
“邪了啊,弃船!”姚动生命令道。
木嘠奢哲顿时就急着往雨水里跳,虽然看到处是一片汪洋,但是水并不深,也就没到大腿膝盖那儿。
“啪、啪、啪。。。”刘益首使劲拍打着工地的闸拉门,又使劲朝姚动生他们摆。姚动生们一怔,随后看到,姚动生刚刚乘坐的那艘“船”下,正在长出密密麻麻的头发。
“是女人的头发,黑乌乌的随着水流飘过来了。”木嘎奢哲眼尖,大声叫唤起来。
姚动生一时间给吓傻了,马上把泡在水里的腿抽了上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天空乌云密布,到了傍晚,雨终于了,工地上的十几台离心式抽水泵终于发挥了作用,姚动生乘坐的船终于“搁浅了”。他和木嘠奢哲飞似的跑回了办公室。
彩钢房里的水也已退去,只是一古烂泥的味道,很让人做呕。姚动生掏出香烟,递给木嘠奢哲一支,两人点着火抽了起来,相互对视着。
“操,不会招上了吧?”
“不会,只是招上了我们的船,那艘泡沫板船好像真的漂流到搅拌那儿了。”
“那你,这水,可是流进了每一个屋子,如果”
“如果再有人随地便,我就杀了他。”木嘎奢哲愤愤地发誓。
姚动生想也是,这种天气,随地便是比“那个”还可怕一点。
一连几天,姚动生们的屋子里充斥了4消毒液的味道,安全员叶来欢尽职尽责,做好了洪水退后的卫生防疫工作,整天拿着消毒药水东喷喷西喷喷,搞的姚动生的内衣裤都是4的味道。
后来,姚动生专门去搅拌前考查他们的船,在太阳的照射下,那块大炮沫板显的又肮脏又败落,姚动生把它掀了起来,泡沫板底下尽是些四处逃命的西瓜虫,没有其他的东西,也看不到一缕头发。这就奇了怪了,那头发是从哪儿漂来的?又漂到了哪儿去了?
往后的日子里,工友们反复着一些工序,放线,绑筋,支摸,打灰,一层又一层。以为平淡无奇的日子很幸福地延伸下去,可是,意外的事情却又开始发生了。
“啊唷,哎唷。。。”有人在高声呻吟着。
姚动生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往外看,几个人簇着一个十**岁的民工,正连颠带跑的往外门口走,大家都抓着他的,上裹了一件破衣服,有鲜红鲜红的血,正从衣服里一滴一滴的往外滴。安全员叶来欢跑在最前面,直奔总包项目部财务办公室,大喊:“快准备钱,出事了,这个人得赶紧送医院!”
“咋回事?哪儿出的事故?”姚动生从屋里冲出来,迅速跑到总包办公室外的院子里,关切地问道。
“是搅拌那儿出的事,开搅拌的金叶芳报告的!”
“早上听不就是给钢丝绳上点油吗,怎么会出事儿呢?”
“嗨,牛天菱正在给钢丝绳上黄油,没想到拴在上面料斗自己掉下来了!”
“牛师傅、金大姐,我跟你们过多少遍上料斗要挂保险,要挂保险,你妈逼的就不当回事?这不,事儿出来嘛!”叶来欢头上的青筋爆出多高,从医院急救室退出来后,就开始在医院外面追查责任人。
“我是看着我媳妇挂上了保险才离开搅拌的!”黑瘦黑瘦的牛天菱一脸委屈地解释道。
“挂上了怎么会掉下来?你的指又怎么会被挤断,平常怎么都觉的我的是屁话,这下出事了,傻了吧?等着罚款吧!”
姚动生和牛天菱对视了一眼,心中微微一震,什么也没有。搅拌,搅拌,黑色的头发,姚动生实在是不愿意想出什么联系来,可是,联系已经开始了。
事后姚动生追着牛天菱问:“师傅,你到底看到挂保险了没有?我是你徒弟,你要实话我才能帮到你。”
牛天菱迷起眼睛,悻悻地道:“大清早的,别人都还没出来,就我一个人去得早,谁会有事没事去拔那个玩意?再,即使有人拔保险,看也会看见并制止的呀!天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
大白天的,姚动生顿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又不管修械,又不管安全,只不过平时看媳妇儿在开搅拌,顺便出好心帮着修理修理一些毛病而已,下次再清理搅拌,你们叫叶来欢来盯着,再要出事了,我看他还能点啥?!”牛天菱很委屈,他甚至都要哭了。
姚动生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师傅委屈地哭泣,便匆匆走开了。
搅拌使用非常频繁,免不了出故障,上次事件发生的两天后,又到了大清理的时候。牛天菱果然找来了叶来欢,闷声闷气的对他“你看着我修。。”
叶来欢不屑的吼道:“我就看着,看它能出什么事?!”
叶来欢亲自坐阵,严格按照安全操作规程指挥工人做好了所有的保护措施。料斗被升起,马上挂好保险将它固定,工人开始用大锤和铁锹清理料斗下的混凝土。
“按规章操作,要是出了事,我叶来欢还混个什么劲儿?”叶来欢歪着头冲牛天菱喊道,牛天菱则讪讪的站在一边尴尬地傻笑着。
看得出,干了半辈子安全工作的叶来欢,对安全规程是敬若神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