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动生、姚四婶、李老蔫来工地那么久了，却还保持着农民的那种淳朴和实在，干活也特别卖力气，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偷奸耍滑。不仅如此，姚动生还牢记出门时父母的嘱咐，出门在外，勤洗勤换。

    所以，尽管建筑工地上干一天活下来，衣服少有干净的地方，但姚动生还是坚持隔一两天就洗一次衣服。为此，同宿舍的牛天菱、金叶芳、王兵、桂正雄到工地杂货铺起哄买东西时，姚动生买的东西只有一样：洗衣粉。

    工地上开杂货铺的女人就是鲁初雪。是女人，其实比姚动生大不了几岁。在建筑工地这个男爷们“主宰”的地方，鲁初雪的存在，给工地上长期务工在外的爷们提供了一个打情骂俏的去处。

    看起来鲁初雪也是混惯了的人，对于工友们借打情骂俏的会放松对女人渴望的压力，鲁初雪是见怪不怪，应付自如，只要买杂货铺的东西，有钱赚就行。但姚动生出现在工地上之后，尤其是姚动生想利用晚上休息时间上吧学计算，与其他民工吃喝赌耍的绝然不同，这让鲁初雪对他产生了好学上进的好感。

    从别的工人口中了解道，鲁初雪虽是混凝土班包工头付岩杰的女人，但不是他的原配。像这样的工地，付岩杰在蓟州城有好几个，每一个工地都有他的杂货铺，每一个杂货铺也就有一个像鲁初雪一样给他看铺子的女人。所以，在付岩杰的眼里，鲁初雪只不过是他解闷看铺子的女人，需要的时候，这些女人还是付岩杰用来换取工程、感谢上头老板的答谢礼。

    有一天傍晚回来，宿舍里的工友们都去工地上加班了，而且是通宵的混凝土浇注。半夜的时候，姚动生回宿舍取工具，意外地看见鲁初雪一个人在宿舍发呆，而且身子不停地瑟瑟发抖。

    姚动生好奇地问她：”鲁姐，你怎么啦？是不是生病啦？怎么没在食堂里？发生了什么事？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鲁初雪先是沉默无语，既不作答，也不瞧姚动生一眼，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姚动生一见无趣，便要起身步出宿舍，这时，鲁初雪突然问道：“这个工地上是不是有鬼？我很害怕，你能不能陪陪我？”

    姚动生一听，笑了笑对她道：“鲁姐你是不是睡迷糊了，还是做恶梦啦？人世间哪来的鬼？我是不信阳间有鬼神，不信阴间有报应的！”

    “可是，我今儿晚上却听到工地上传来声音，就好像有人在话。但是认真的听，又听不出的是什么。先前我也没有当回事，正准备睡的时候，突然，隔壁传来一阵木板敲打的声音，就好像在敲打棺木一样，我鼓足了勇气，推开门到隔壁去看看究竟。

    可是，我刚一推开隔壁的门，声音立即就消失了。等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那样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没有办法，我只好一个人坐在这儿等天亮了。”

    “噫，有这么怪的事？鲁姐，该不会是你身子发虚产生的耳鸣或者癔症？不会是真的哟？”

    “真的，绝对是真的！姚兄弟，我害怕得很，我怕你一出这屋子，那个奇怪的声音会再度响起，陪陪我好吗？”

    “那好吧。”于是姚动生便留了下来，陪鲁初雪静坐着，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姚兄弟，我听你在鼓楼街有一相好的？就是那个上次你从水中救起的女孩？”

    姚动生一惊，急忙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鲁初雪不屑地道：“呸！枉为男子汉，敢做不敢当！哄我干吗？”

    “啥不敢当啦？压根儿没影儿的事，你听谁胡咧咧的？”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有不透风的墙，矮脚虎、吴老大他们都你在按摩店有个相好的女孩。。。”

    “鲁姐别听他们胡，没有的事！”姚动生还在极力否认。

    “咋还守口如瓶呢？你姐我是过来人，男女之事不稀罕！男孩耍个女孩有什么可隐瞒的？况且你又没结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完全是正大光明的事，难道你真要守身如玉？”

    “那倒也来必！只是没有碰到合适的！”

    “什么叫合适的？王八看绿豆，只要对上眼就行！”着，鲁初雪哈哈地笑了。姚动生看到她露出两排洁白的糯米牙，脸上的笑容也很灿烂。于是，便老实地承认与桃花正在交往的事实。

    “嗯，这就对了，做人要诚实嘛，甭别的，就从你隔三岔五往街里奔去，我也能猜个**分！你与她相爱发展到哪地步啦？上了没？”

    “上什么？”

    “你该不会还是个雏？。。。”

    姚动生红着脸没吱声，鲁初雪继续调皮地追问：“这么，你俩已经滚过床单了？”

    “鲁姐，你别的那么难听嘛，我与她刚刚认识，八字还没一撇儿。”

    鲁初雪马上用指大胆地勾了一下姚动生的鼻子，讥笑道：“还害羞？！男欢女爱不就那么回事嘛，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动生，你，对于一个女人来，生活的真相是什么？”

    姚动生一惊，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转而反问她：“为什么有这样的疑惑？”

    鲁初雪一只整理着耳边垂落的鬓发，一拨弄着床上散乱的玩偶布娃娃，自言自语，缓缓地出：“还记得曾经少女时代的渴盼吗？我们听了那么多美好的童话，以为长大以后真的会如童话故事中写的那样，遇见彼此相爱的白马王子，从此过上幸福且浪漫的生活。可是，我现在的生活却与童话故事离得那样遥远，可以是可望不可击。”

    “鲁姐，你为什么这么？难道你心中有事儿？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谁都有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年长的时候每每回忆起来，不光是甜蜜温馨回味无穷，伴随的还有对现实心酸的失落情感。鲁姐，我平时看你乐天爽朗，快活无比，怎么私底下有那么多的多愁善感呢？”

    鲁初雪叹了一口气，道：“你是鸡肚子里不知鸭肚里的事，你们只看到我的表面现象，我内心的苦与哀愁又有谁知呢？哪有什么快乐，我心里憋屈得很，每天是人前笑脸，人后哀声叹气，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鲁姐，做人要豁达厂亮一点，不拘泥一时的不快，不拘泥一事的节，放飞心情，放飞自我，去寻找自由飞翔的天空吧！”

    “的比唱的好听，我上哪儿去寻找自由飞翔的天空？人们都女人都爱回忆那个少女时代的自己，哪怕那时候有着青涩的忧伤，也觉得世界是干净明亮的，因为那个时候至少是一个可以允许做梦的年龄。其实，没有女人想变成生活的‘强势者’，如果不是现实的重压，她们都想做水一般的女子，钢筋混凝土一样的内核，只是女人为了保护自己强加上的盔甲罢了。”

    “呵呵，到底你还是好强势呗，你现在事业家庭双丰收，天天活在幸福的蜜罐子里，付哥又那么疼爱你，工友们那么喜欢你，尊敬你，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呢？这不是自找苦吃自寻烦恼么？”

    “真是站话不腰疼，你还没进入婚姻那个‘围城’，所以并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去针刺你的心，我天天都在受婚姻的煎熬、感情的折磨。结婚时，付岩杰信誓旦旦要疼爱我一辈子，可在婚后，我发现他不只有我一个女人，他在外面每一个工地都有女人，可以是一群女人在围着他转，名义上是替他看摊，守卖部，实际上都是他的姘头，终日里三妻四妾，左搂右抱的，大享齐人之福。而且，听他老家还有一个结发妻子，你，我这算什么呀？”

    “真的假的？鲁姐，你可别呼悠我？我听着都有些害怕，付哥他有这么大胆？”

    “都是真的！我也是最近查看他才发现的这个秘密，他在老家的结发妻子婆婆生病了，要付岩杰给寄点钱回去，前几天付岩杰就背着我偷偷给家里汇钱，整得个神出鬼没的，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了也不会阻拦，人人家中都有老人，打钱回家孝敬老人是应该的，我断然不会因此而生气，关健在于，他不应该欺骗我，向我隐瞒早已结婚的事实！”

    “付哥真要干出这事儿来，那他就确实有点过份了！包白帕子赶场，围发乱挤（违法乱纪）不，简直就是坑女孩子了，很不道德。鲁姐，事情既然这样了，你打算怎么办？与他断了？”

    “我也没想好，心中一直在犹豫当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是早一点作决断为好。不过，我在想，付哥他这么做想干吗？他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想跟家中结发妻子离婚未果？还是想利用工地上那些女人为她打工赚钱？为你们那个共同的家积攒财富？只要他对你付出的是真心，心里始终装的是你一个女人，则其他女人你就可以视而不见，当空气般存在而已。”

    “兄弟，你这是宽慰我呢，还是替他打掩护？你们男人心中那点九九，我们女人怎么能视而不见呢？付岩杰每天除了与工地上那些女人打情骂俏之外，还常常回家之后，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动不动就对我怒吼，甚至还跟我动过。去年过年回他老家时，因为培养孩子的教育理念不一样，婆婆对我也冷言冷语。平常老在工地顶着巨大的压力辛苦工作也就罢了，回到老家还要给他们一大家子人当老妈子，做饭、洗衣、哄孩子睡觉。你，我这种不清不楚的身份，值么？”

    “哦，原来这样儿啊，鲁姐，你别着急哈，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以前刚来蓟都打工，我一个人生活的时候，除了基本的生活费，我把剩下的工资都用来买好的化妆品、喜欢的书籍、学习乐器多自由自在呀，而现在，每当工资发下来，我却要想着四位老人的开支、孩子的开支、家庭各种费用的开支，轮到自己时，已所剩无几。”

    “人生在世，个个都不是孤立的，但凡有条件的，都会组成各式各样的家庭，所以各种难以调合的现实问题就派生出来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你懂的，不是每个家庭都一团和气波澜不惊的，偶尔也会因风乍起而吹绉一池秋水，鲁姐，你就多点耐性，随隅而安，好好经营你和付哥的感情，好好经营自己那个温馨的家庭吧，如果能以十二万分的耐心打动并感化付哥，让他与家中妻子解除婚姻关系，我相信，笑到最后的必定是你！”

    “动生，你还挺会安慰人的，你要是我家男人该多好啊！”鲁初雪不无惋惜地道。

    姚动生也没多想，笑容呵呵，顺口就调皮地答道：“那有啥，等哪天付哥应付不过来，真劈腿于你，我一定拥你回家做我爸妈的儿媳妇，让你的名字出现在我家的户口簿上！”

    鲁初雪娇嗔地怒道：“去你的！着着就开始放肆了！。。。”

    “马三立讲话：逗你玩！”

    “我知道你是在逗我开心，不过，动生，前几天我去商场准备给自己买一瓶香水，但是拿在上看了下标价又放下了，那一刻我想的是，过几天孩子在辅导班的学费就得交了，还是把钱留着吧。”

    “这么来，你还是舍不得家庭孩子嘛，证明你的心始终放在与付哥组成的家里边呀，这就是正确的选择，我为你的贤妻良母感到骄傲，有妇如此，我付哥夫复何求？其他女人该断则断，否则必受其乱！”

    “要都像兄弟你这么想就好啦！心里话，恋爱不易，婚姻更不易，且行且珍惜。即便如此，这些生活的压力我也都不怕，我最怕的是因为一些事而对我发脾气，长时间恐惧的是老公哪一天一不高兴就把我给踹了，我真就一无所有啦，你有文化见识，给姐，我该咋办？”

    “鲁姐多虑了，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你和付哥何至于走到那一步？情况不见得有你想象的那么糟吧？凡事多往好处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