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上岛咖啡店
柔柔的背景音乐轻轻的流向每一个角落,此刻播放的是一首刘德华的“忘情水”,姚动生条件反射似的跟着节奏轻轻哼起,完全忽视了周围客人的存在。可能是他刚才精神太过紧张,需要唱歌来放松心情。但当他终于因为声音过大而遭来许多白眼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是的,一个过于紧张的农民工,那种没见过世面,还没有脱离低级趣味的土孢子,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看穿,被许多双自以为是的眼睛所唾弃。然而,此刻姚动生却分明看到了纳兰静怡的笑容在支持,她甚至笑出了声音。她的声音低低的,出奇的好听,她那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的鄙夷,有的只是新奇好玩的元素在里面。是的,一个在风月场所里摸爬滚打的女人,一个每天和不同种人接触的女人,在姚动生身上的确可以找到原始、纯朴、野性等不一样的元素。
姚动生停止歌唱,然后也尴尬地微笑起来,向四周刚才投来鄙夷目光的人们投去纯真的笑容以表歉意。虽然他并没认为自己的微笑具备很强的杀伤力,但他认为他的微笑与纳兰静怡的美丽合并在一起,却可以融化周围人们不友好的情绪。纳兰静怡的美丽可以不加任何修饰地光芒四射,她和店里那些靠三斤白面武装自己脸蛋或百倍夸张自己稍有亮点的美丽姐们,有着本质的不同。这一点还可以从他的旁桌的许多如痴如醉的眼睛里得到证实,这种感觉真是好的一塌糊涂。
以前姚动生见到她多少有点怯懦,多半回避,觉得她高山仰止,望尘莫及,而如今成了她的麾下,终于可以明正言顺地正视她、欣赏她了。见纳兰静怡静静地看着自己,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不知她此刻心底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姚动生不想失去单独聚会这么宝贵会,便主动打破沉默,开口道:“是你让我来上班的吧?”
她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姚动生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帮我?我只是个农民工。”
她仍然笑而不语,保持着优雅的风度。
于是,姚动生来了心情。他思索了一下,就有了主意,决定下一着险棋,就想无厘头地挑逗一下她的权威,看她是否永远保持这种惯看风月处惊不变的表情,他道:“如果你不告诉我原因,那我下午立刻回工地去,我在这儿干,既没经验,又没优势,又不能给你脸上争光,与其在你这儿一无是处,还不如回工地做些四肢发达的体力活。”
完这句话,姚动生又后悔起来,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自己这的伎俩万一被她识破,那岂不是断送了他的未来?自己久久盼望来夜总汇的会便立刻消失,指望着由民工转变为城市白领也会成为泡影。
纳兰静怡想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诸葛亮出山前没有带过兵,不是也没有工作经验么?我只是觉得穿西装的人更适合在办公室里呆着。”
看来这个女人很聪明,回答的话很婉转又颇含深意,避重就轻地化解了姚动生的死缠烂打。然而,姚动生却是愚昧无知的幽默起来,假装很认真地:“好吧,明天我帮工友门每人买一套,他们想坐办公室都想疯了。。。”
姚动生真是没管住自己的嘴,急于需要她的正面回答,但这毫无疑问是十分愚蠢的。还好,纳兰静怡听了并没有生气,姚动生在心中谢天谢地。
纳兰静怡眨巴着美丽而调皮的眼睛,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便给出了答案:“哈哈,你那所谓帮工友们扶贫的计划只是虚晃一招,是不是想让我亲口告诉你,你的与众不同吸引了我,还是你希望我告诉你,在酒吧你的贫嘴行为感染了我而对你萌生好感,才招你进的夜总汇?”
纳兰静怡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微笑和玩笑,把戏当即被她看穿,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吗?没等姚动生尴尬下去,纳兰静怡轻轻捋了下那头自然的长发,继续道:“知道吗?那天你突然跳出来对付几个碰瓷的流氓好傻!。。。”
姚动生真是无语,这么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在她眼里竟然很傻?难怪社会上没多少人愿意出来见义勇为,都是被这帮不识好人心的“祸害”给糟踏,老子拼死拚命救你,居然还对我进行无端嘲笑,天理何在?正义何在?
纳兰静怡紧接着话锋一转,终于了实话:“可是你好勇敢!独自一人与那四个碰瓷的混混儿博斗,居然还占了上风。。。让我后来激动了好几天,你的形象在我心中陡然高大起来,差不多已经印在我的脑海里,你不畏强敌勇猛敢拚,是个真爷们!”完,还用大拇指点赞了一下。
嗬荷,这句话姚动生特别爱听,让他刚才失落的情绪又重新拉回到原来的高度,他甚至掩饰不住得意。纳兰静怡笑了笑,眼里全是欣赏。她继续:“那两位碰瓷者早先与我有过一次碰瓷经历,前次我开的是奥迪车,他们也被警察一眼识破,但我没有追究他们。这一次又在我面前故计重演,因为他们不知道我这次开的是宝马车,还傻乎乎地守株待兔。我都懒得搭理他们,就采取以时间换空间白拖延战术,想看着他们的戏路如何?看看他们如何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他们知道钱不是那么好骗的,没有几把刷子是骗不来钱的,促使他们知趣地改行或放弃这种卑鄙的想法,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你这个程咬金来。。。”
姚动生打趣道:“等于我成了破局者,无形中破坏了你看一场好戏?我是千古罪人,我有错,在这里我向你陪罪(京剧道白):姐姐,生这厢有礼了!”
“哈哈,从进店到现在,你终于被我逗乐啦!又恢复到以前那个幽默风趣的农民工了!其实,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什么谦谦君子,我和你彼此都有一些了解,又何必藏着掖着呢?把你那些调侃搞笑的本事使出来吧。”
“嗯哩!既然女王有所召唤,那生就无所顾忌啦!你就像一片轻柔的云,在我眼前飘来飘去,你清丽秀雅的脸上,荡漾着春天般美丽的笑容。你娉婷婉约的风姿,娇艳俏丽的容貌,妩媚得体的举止,优雅大方的谈吐,一开始就令我崇拜倾倒!”
“呵呵,是不是刚刚唤醒了你那沉睡的抒情神筋和浪漫思绪?这会儿就开始了甜腻腻的拍马屁?”
“不、不!我这是实话实,相当于美术学生的素描白描,没有加任何修饰效果,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那种,你那套装既潇洒又富有美感,你那紧身长裤,衬托出修长的腿,颀长健美的身材,优雅迷人的风度,让我有一种不出的魅力。”
“哈哈,你真能抒情,一般人恐怕都会被你这甜言蜜语所陶醉。可我毕竟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早已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别人一夸我,我就先反问自己:他想干嘛,因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是针对女人的奉承,多半不怀好意。”
“您咋不领情呢?我不话,你心情不爽,我一话,你嫌我不怀好意,呃,这世道真是好人难当,看样子,你们女人不喜欢好男人,而是喜欢坏坏的男人,那种坏的不能再坏的男人啊!哈哈。。。”
“别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欢那种男人,我就喜欢谈吐高雅、风趣幽默、知识广博、阅历丰富的男人!”
正在他们热烈斗嘴的时候,侍者送来了套餐,奇怪的是姚动生那份上面还多了一双筷子,纳兰静怡轻轻的告诉姚动生:“我怕你使不怪刀叉,所以才替你要了双筷子,你不介意吧。”
“呵呵,你想的可真周到。谢谢老板娘!”
于是,在这个高雅的西餐厅里便出现了这样一副场景,一个美丽高贵的女人使用刀叉,动作优雅的享受着她的午餐牛排,而她的对面坐着个看起来英俊潇洒的农民工,正握着筷子夹着牛排啃,甚至还用拿着撕扯,让周围的人群暗自发笑。
纳兰静怡开车亲自把姚动生送回了公司,然后又给他进行了必要的安排。宿舍虽然不大,但却应有尽有,这无疑让姚动生有可种可以安身立命脱胎换骨的感觉,进入了天香国色夜总汇工作,变成了妥妥的白领,从某种意义上来这个城市已经接纳了他。
纳兰静怡走后,她的影子又一次跳入姚动生的脑海,事实上她无所不在,无时不在。姚动生决心要好好工作,来报答那些曾关心或正在关心着自己的人,也包括这位女老板纳兰静怡。但他又想到了堂叔姚清远,要不是当初他和堂婶洪杏花来邀自己进城,姚动生就不会有今天,自己竟然没跟堂叔打招呼就擅自离开了工地去夜总汇上班,实在是有愧于堂叔一家。
可姚动生有不得已的苦衷,跟堂叔讲明,堂叔绝不同意他离开工地,他还会像上次那样搬出他的父母来劝阻。原因很简单,大家都不会允许他去夜总汇那种地方上班的,肯定担心他在那种环境中学坏。
没办法呀,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如果建筑工地每月工资兑现,姚动生何至于跳槽换职业,况且他还在蓟州建筑工程学院进修那么长时间,现在看来一切都白费蜡。好在离开工地之时,他把班组的事务交给姑父吴登峰、师傅牛天菱和把兄弟王兵他们帮忙代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突发事件,他随时可以回工地去。
想到这里,姚动生突然记起早上王兵托他帮忙的事来了。天啊!差一点就忘了和矮脚虎王兵的约定。他赶紧看了下表,蓟都时间点25分。嗯,还来得及姚动生立刻下楼而去,匆匆跑出大楼外面打了一辆的士。
仅管姚动生口袋里只有三十三块,但他仍然气定神闲地坐上了出租车,向司吆喝着奔六铺坑洲际大厦工地旁边的那个临时农贸市场而去。此刻的姚动生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进了正式的公司,就应该与工地民工形像划清界线,脱胎换骨成城里人的模样,必须渐渐习惯打的士。
出租车风驰电掣的在城市里穿行,姚动生在心中哼唱:城市的中央,灯火辉徨,照亮了车轮下的每一寸土壤,仿佛这灯光发出了整个太阳的光芒,为的是不让出租车偏离了一丝前进的方向。开车的哥是个年轻的后生,开的很猛嘴巴里总是喜欢自言自语,尤其是当看到有好车超越时,总是低低的那一句”他妈的!”显然心理极不平衡。“他妈的”姚动生也暗骂一句,这王八蛋怎么抢自己的口头词,华夏国人民都一样啊!
出租车渐渐驶入了巷,柔弱的月光与临时市场昏暗灯光融合成一片隐隐约约的天地,将巷与周围低矮的彩钢房轮廓朦朦胧胧描绘出来。巷两边待拆迁的灰白色砖墙上方,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
巷的尽头灯光凄凉,朦胧中拐角处的垃圾桶旁,蜷缩着瑟瑟的臂膀,仿佛这灯光也要吝啬自己的光芒,不愿为乞讨的人指明未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