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情满洗车场
孙尚香完,从抽屉里拿出一迭钱,抽出其中的六张红头票,关爱地对姚动生道:“天凉了,去买床厚一点的被子吧。”
“这算什么呀?给我发工资,可我一个月没那么多吧?剩余的算是无功受禄?”
“想得美!这叫提前预支你这月的工资!”
姚动生没再什么,接过钱抽出四张后把剩余的两张还给了孙尚香。孙尚香则惊讶地看了看姚动生,问道:“什么意思?嫌多?”
“不是嫌多!我怕我经不起诱惑,拿着多余的钱跑路了!”
“你敢!看我不找人打折你的腿!”孙尚香话虽这么,可她还是心软地叹了口气,世上哪有这么实诚的员工?给多了还给你退回。她知道她没法服他拿走退回的那二百元钱,所以干脆不了。
于是,孙尚香又弯下腰去,从旁边的塑料袋里拿出了一件早已织好的毛衣,温情脉脉地对姚动生道:“动生,这是我第一次打毛衣,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孙尚香看着姚动生的目光里,充盈着满是关心和温暖,这一次姚动生没有拒绝,他也不能拒绝,在这天寒料峭的季节里,缺少的就厚衣暖被,他怎么能违心地拒绝呢。在他心里,早已把孙尚香当作一位知心姐姐。当然,至于她怎么想自己就不太清楚了。
姚动生接过毛衣,了声谢谢。孙尚香一见开心地笑了,笑得相当的那么灿然,那么甜蜜,那么和美又温馨。这个温柔而普通的女人,也许没有太多的奢求,但她无疑心地善良,这让姚动生感觉心里暖暖的。姚动生甚至还在孙尚香身上,似乎找到了一丝久违的母爱,这份爱不掺杂任何功利的成分,孙尚香让自己漂泊很久的心仿佛找到了港湾,姚动生甚至打算就这么一辈子在洗车店干下去。
有一天,姚动生突然感冒发烧病倒了,孙尚香坚持着要送他去医院,却被姚动生断然拒绝。他告诉孙尚香,如果她要坚持送医院,那他只能选择离开,他看到了孙尚香这个温柔的女人满脸的焦急却无可奈何的表情,不想欠她太多,以致于长时间都无法还清,甚至永远都还不清。
姚动生安慰孙尚香,自己只是发烧,并没有其他毛病,买点药吃吃就会好,自己这么年轻力壮,抵抗力又强,即使不吃药,过个两三天也许就没事儿了。这点感冒对他来,根本就是菜一碟,他不想因此欠老板娘更多的人情,姚动生当时愚蠢的认为自己的体魄绝对没问题,所以他就躺在宿舍里慢慢的熬着。
这期间,孙尚香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姚动生,要不是碍于两位工友与姚动生同住一室,孙尚香甚至想过整夜地守在他身边。姚动生的床边摆满了药物,那是她骑着电瓶车在寒风里一次又一次的去药店买回来的,她没有太多的话安慰姚动生,她在用实际行动来证着她对他的关心,她甚至偷偷的哭过。。。
当然,这也是后来姚动生病好初愈后,老周悄悄地告诉他的。当时老周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羡慕和妒忌,甚至还无边无际地添油加醋地意淫了一翻。这老子别看他外表正正经经的,起话来那叫一个夸张,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他,他养的猪竟然在临死前冲着他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另一个工友一听,吓得晚上起来尿尿时要大声唱着歌来壮胆。
直至第六天早晨醒来时,姚动生才稍稍感到有点轻松,一大早孙尚香就来看他,然后嘱咐他要多喝水,别忘了吃药云云。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准备今天无论如何要去把城西那个老中医给请来给他把把脉。孙尚香没等姚动生反应,便骑着她的电瓶车走了。
姚动生想起应该刮下胡须了,他在镜子里发现自己那张脸显得十分的憔悴,眼睛深深的陷了进去,脸色苍白。但他依然英俊挺拔,认为此刻蓄着的那长长胡须,使他看起来有点城市创伤感的味道。镜子里的姚动生开始自嘲起来:稍有力气就臭美,真是男儿本色。姚动生没有立刻刮掉胡须,他想等等看,看它到底能不能长成诗人模样。。。
姚动生拉了拉厚厚的被子哼起了时候的儿歌:“妹妹背着泥娃娃,要到花园去看花,娃娃哭着喊妈妈,树上的鸟笑哈哈。。。”
唱完了曲之后,他又想起老板娘孙尚香的事来。生命中许多的错失,是因为我们不坚持、不努力、不挽留,然后欺骗自己,这就是命运。殊不知命运再好,都要经历风雨黑暗。就算再糟,上天也会为你预留一片阳光。只要用心找寻,就不会永远站在阴霾之下,很少的人懂得,生命因缺憾而美。做个命运的智者,错过白天的骄阳,那就期待夜晚的群星。孙尚香这个女人,可能上辈子一定欠他的,而姚动生可能只有用下辈子才能还她!
正当他如痴如醉地冥思苦想之际,却被老周由远而近的声音打断了。他翻身下床,轻轻拉开了门,和老周一起进来了一个陌生的面孔,老周对姚动生道:“这是咱们这片的民警,是来查暂住人口办证的。。。”
民警同志看了姚动生一眼,不冷不热地问道:“怎么,病了?”语气里毫无半丝关心的成份。民警接着又:“请把身份证拿出来登记一下。”
姚动生弩了一下嘴,老周心领神会地帮姚动生从挎包里拿出他的身份证,民警同志接过后仔细的看着,又看了姚动生一眼,搞得姚动生的神经都有些紧张:我靠,自己怎么突然间又成了要被观察的对象?这一段时间自己在洗车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既没与人打架,也没招惹任何是非,怎么又让警察追上门来?难道我跟他们有缘?致使他们如影随行地跟综自己?
民警掏出了姚动生的,表情显的十分严肃地迅速按了一连串号码,这让姚动生有了不祥的预感。他的心儿提到了嗓子眼,精神顿时高度紧张了起来,该不是我犯了什么事了?或者我成了他们的上通缉对象?难道上次参与打架的板寸头、黄头发当中有人死了?还是上次那个圆脸出什么幺蛾子了?或者,王兵出什么意外了?。。。
姚动生的心扑通扑通的剧烈跳个不停,他感到非常恐惧,深怕不测的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他的眼前甚至浮现了只有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些冤假错案,难道我也要成为无辜牺牲品?对方的电话终于有人接了,警察同志神神叨叨的向外走去,姚动生只是隐约听到了一句“。。。没错,就是他。。。”
一通电话之后,警察同志脸上的严肅表情消失了,代之以和蔼可亲的微笑。回到屋里之后,警察将和身份证亲切地还给了姚动生,在离开他之前,警察看着姚动生,微笑的脸色马上又转变成一幅严肃认真的表情,对他叮嘱道:“你不许离开这里,知道吗?”
姚动生茫然的点头。好不容易松驰下来的神筋,一下子也紧绷起来。待警察前脚一离开,姚动生便滩软在床上,心房跳的特别厉害:我他妈到底犯什么大事儿啦?不但惊动警察挨家挨户地查?还不让我来去自由,难道真是那个来洗车的圆脸遭遇不测了?
那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况且,我又没动圆脸一个指头,是他自摔的,怎么会怪罪到我头上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但他很快他又担心起来,万一板寸头、黄头发当中真有人出意外呢?。。。那我该怎么办?
姚动生耳边长时间都在萦绕着那句话:“不许离开这里!。。。”余音挥之不去,让他终于体会到余音绕粱久久不歇的感觉了。这帮警察们到底要干什么?多半是认错人了吧?把一个无辜农民工当成了冤假错案的怀疑对象?
姚动生的思想激烈的斗争起来,突然想起了老家一个蒙冤入狱五年的乡亲,想起了半年前工地工友无缘无故被抓到七里渠关押的经历。这个社会显然有太多种不确定因素,姚动生思前想后整整二十分钟,最后他得出个结论:“三十六计,逃为上计!”
姚动生挣扎着起来,头依然很沉重,脚下仿佛轻飘飘的,他的身子在他起来那一瞬间还直打愰愰。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逃走才是最重要的。他在努力地挣扎着不让自己跌倒,穿完衣服后正想往外走。
房门“轰”的一声,突然被推开了,纳兰静怡赫然出现在了门口。她看了姚动生一眼,只那么仅仅一眼,她就情不自禁地扑了过来,一把用力的揪住姚动生,连擂带哭,大声泣诉起来:“你个天底下最大的王八蛋,你死哪去了?害得老娘满世界找,还以为你又出事了呢,好你个该死的农民工。。一个该死的大混蛋。。。”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纳兰静怡竟然动了粗口?人也许只有在极其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显然她处于一种悲忿状态。这到底什么情况呀?不光是姚动生对纳兰静怡的举动万分惊愕,就连旁边围观的洗车工老周,以及刚赶回洗车店的老板娘孙尚香,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个打扮华丽气质高贵的女人是姚动生什么人呀?叫嚷得这么厉害?是他妈妈又不像,她太年轻,是她老婆也不像,她岁数比他起码大好多岁,难是她的情人,是她养的白脸?众人虽然极度好奇,却多是一脸茫然,谁也搞不清咋回事。
由于接连几次的惊吓事件出现,把姚动生的三魂六魄早已吓得飞灰烟灭了,再坚强的他也因病后初愈,身体虚弱,经不住如此反复无常的惊吓,竟然昏倒在纳兰静怡的怀里。众人更是一头雾水,纷纷哦呀啊呀妈呀,表示了极度震憾和万分惊讶。
姚动生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他躺在了医院的床上。第一眼看见的竟然还是洗车店的老板娘孙尚香,她微笑着平和的眼光里闪出一丝惊喜,但很快消失了,代之以忧郁的神色和关爱有加相互交错的复杂表情。
孙尚香俯下身子,轻轻的在姚动生耳边问了一句:“你醒了?”这一句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话,却几乎让他热泪夺眶,潸然泪下。他极力控制着自己悲伤的情绪,正如大多数电影里老套的场景对白,向她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其实傻瓜都知道这是医院,但对白是免不了的,姚动生总不见的一开口就我什么时候出院?孙尚香大概也没过脑子,木然地按照特定的台词回答了姚动生:“这是医院。”
姚动生哦了一声,便不知道下面应该讲什么?
孙尚香把姚动生扶起来,然后用枕头塞进他的后背,动作是那么的轻柔。她看了姚动生一眼:“我熬了鸡汤,你现在想喝吗?”
姚动生摇了摇头,纯属违心的摇头。其实他早就快饿疯了,但他还是:“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这次轮到了孙尚香摇了摇头,轻轻的道:“是那个叫纳兰静怡的老板娘把你送来的,我不放心,所以跟着过来照顾你。。。”
仅管洗车店老板娘孙尚香言语平和,但姚动生明显感觉她语中带酸,心中大概还有些失落。于是,姚动生的思绪立刻回到了那天,本来那天纳兰静怡本可以和姚动生拥抱的久一点,可不争气的他偏偏晕了过去。在那关键的时候他竟然义无反顾的昏了过去,他哪里知道那是因为情绪在短时间内受到极大的刺激,在加上身体严重的不适而造成的晕厥,要不然,嘿嘿。。。
姚动生在心里开始大骂自己太卑鄙,难道大病一场之后,自己的好色本性也奇迹般的“复原”了?姚动生闭起眼睛胡思乱想着,原来纳兰静怡一直都在找他,事情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糟糕,他还记得在自己昏倒前她的那些话,那些话让他终于承受不住多重的“打击”而晕厥。他又想起了那个办暂住证的警察,那个电话一定是打给纳兰静怡的,然后纳兰静怡把那个没能掌握好时间昏迷的姚动生送来了这里。
姚动生正在心里进行上述推理,在自我感觉正确的情况又开始痛恨起自己来,自己竟然在一个错误的环境里、错误的时间段、错误的人面前、进行了错误的昏到。
姚动生又昏睡过去了,他不知道自己很虚弱,断断续续的开始做恶梦,梦见了自己在一辆白色的宝马车里,那辆宝马却要靠他的双脚来骑着前进,然后他便梦见了纳兰静怡,她对他些什么,但他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可是,姚动生始终没有梦见洗车店老板娘孙尚香,他之所以没有梦到她,也许是因为她此刻就在自己身边,用不着梦中相见。此刻的孙尚香对他默默的关爱,早已在脑海里绵绵延伸,对他的怜惜之情,也在心中不断加深。思念已插上飞翔的翅膀,心中的渴望似乎在这温暖的病床中燃亮。望着他那憔悴的身影,她在心中不免暗自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