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是个没主见的人，慌忙去找他妈妈征询意见，李玲玉的婆婆一听就火冒三丈，顿时双脚跳起老高，指着儿媳妇的鼻子，口出恶言骂道：“你有家有业的，公公婆婆都在，老公对你又这么好，你跑到外面去打什么工？是想出去偷人养汉咋的？”

    气得李玲玉满脸铁青，憋得什么话也没出来，当即就收拾了背包，招呼也没打，扭头便走了。她在离家也就三、四十公里的简阳市里，马上找了份服务员的工作。反了天了，居然敢藐视自己，挑战她的权威，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婆婆看不儿媳如此这般嚣张的作法，更主要是吞不下这口气，就在电话里对她破口大骂：“你是着急出去卖x吧？”

    隔着电话，受了多年委屈的李玲玉，这会儿理直气壮，一咕脑把火气全发出来：“对！我就是去卖，你不是一直我是你家十万买的一个穷逼么？现在我正好用它来挣点钱花，在家里你看我横竖不顺眼，现在把我逼出家门，你该满意了吧？！”

    此话把李玲玉的婆婆嗝得七窍生烟，居然敢这么放肆地回嘴？自已要出门，还倒打一钉钯，我逼你出门打工？冤枉死我了！要不是隔着电话，来回三四公里路，老太太早打上门去了。

    县城繁华，工资不少，饭店里还包吃包住，一个月两千来块钱。干了两个月，李玲玉又听蓟州城里打工工资高，就算给人带孩子，也有三四千。她捏住刚挣下的三个月工资，转身便去了二千多公里外的蓟州城。因为年轻又上过师范专科，性格安静驯良，人又漂亮，看起来贤良淑德，她很快便成了农民工子弟学校抢的明星教师。

    婆婆照样时常打电话来进行骚挠和谩骂，李玲玉常常听了几句就挂掉，甚至后来都懒得接婆婆的电话。婆婆在电话里不是挖苦讽刺，就是人身攻击，谁吃她一套呢？更何况人又不在身边，爱怎么骂就由她骂去，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倒是老公经常发短信求和好，不过李玲玉始终咬住一条底线：绝不离婚。如果要离婚，十万块彩礼连本带利，这些年一定不在少数，婆家要与她娘家打官司要回，那就惨了。现在还好，嫁过去没生孩子，少了一点拖累，也少了一丝牵挂。如今之际，是多挣钱以防万一，万一两家闹崩到离婚的地步，只要中有钱，完全可以摆平此事，还了她家的彩礼钱，自己就是个自由之身，届时，再也不受婆婆那个窝囊气了。想到这里，李玲玉重重地松了口气。

    李玲玉每天只管拚命地干活挣钱，除此以外她什么也不想。有生以来，她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每个月拿工资时候，兴奋得不能自己。一个月4000块呢，厚厚的红色票子一迭，都有些坠，多么让人心花怒放啊，吃住打工子弟学校，所有家用校方全管了，4000块她可以全部攒下来。

    她自己里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钱，过去在工厂车床上苦出来的那点工资，婆婆连00块零花钱都不给。即使给钱，也是十块十块的给，就像哄孩儿上学似的。这回让她心花怒放扬眉吐气，简直高兴坏了，4000块全部归她自己支配，想买什么买什么，仿佛自己就是财主似的。

    一年下来，银行卡里就有了5万块，两年下来就是0万存款。妈呀，这钱好多啊，这些钱真的是我吗？我竟有这么多钱？我成富婆啦！她真的好激动，婆婆家不是因为十万元彩礼而瞧不起我么？如今我两年就存下了当初认为是“天文数字”的十万块，有什么了不起的？从现在起，我要挺胸抬头作人，不再受那个窝囊气，还别给我惹急了，惹急了自己拿两年工资还给婆家，老娘走人便是！

    不仅如此，子弟学校的校长还教李玲玉投资理财，据三、五年下来，里就能存下二三十万。二、三十万啦，全部归她自己？这在过去她连想都不敢想，这笔钱在老家简阳城里，就可以付首付买套大房子了。不过她不打算回老家了，甚至连娘家和婆家也都不准备回了。回婆家去当牛作马？老娘决不！回娘家“让他们再卖我一次？”，除非我脑子进水！哪个家也不想回去，李玲玉在心中幽幽的。

    李玲玉着着，竟当着牛天菱的面掉下泪来，这让牛天菱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牛天菱一边劝李玲玉不要伤心，一边忍不住也把自己妻子“大难临头独自飞”的事，告诉了善解人意的李玲玉。不过在交谈中，牛天菱也夸赞了以前那个媳妇金叶芳的聪明贤慧勤劳肯干，为不引起李玲玉的疑惑，他撒谎老婆嫌贫爱富攀高枝，跟着有钱的大老板跑了，从而本能地隐瞒了自己患艾滋病的事实。

    就是在这样的聊天中，李玲玉和牛天菱都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甚至还有了相见恨晚之感。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深夜点了，牛天菱和李玲玉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酒店。

    两人缓缓地漫步在奔流不息的沱江边，夜晚的月色格外明亮，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给人们增添了无穷的快乐。牛天菱兴奋地抬头望了望天上，今天的月亮与往常不同，又大又圆，像一个大月饼，让人馋得就想马上去咬她一口。皎洁的月光照在浪花翻滾的江面上，折射出粼粼波光，给夜晚添上了梦幻迷离们光彩。谁将万家炬，倒射一江明。浪卷光难掩，云流影自清。领看无尽意，天水共晶莹，多美的景色啊！

    一阵夜风乍起，李玲玉打了一个寒颤，牛天菱即会意地握住了她的。李玲玉又是一阵短暂震颤，浑身像是触电的感觉，但她没有挣脱对方的。其实，李玲玉也觉得牛天菱这个人非常不错，对他颇有好感，只是作为女人，她不可能主动向对方表达。当他们的紧紧握在一起的时候，李玲玉情不自禁地偎依在了牛天菱的怀里。爱情就这样在两个人身上不知不觉发生了。很快，他们开始热恋。

    三月初的一天，牛天菱第一次把李玲玉带回了家中。牛天菱已经9岁的儿子牛阴源看见爸爸带回一个陌生的阿姨，心里特别开心，对着李玲玉“阿姨”长“阿姨”短的叫个不停，而李玲玉也对牛天菱的儿子牛阴源特别疼爱，还给他辅导功课，和他一起玩游戏。很快，李玲玉便融入到这个单亲家庭中，好像生来就是一家人。临走时，李玲玉还不忘把这个家收拾得干干净净。

    几天后，牛天菱突然给李玲玉打来电话：“玲玲，帮帮忙好吗？我父亲去世时，跟别人借了5000元钱办丧事，现在对方急需用钱，我里又暂时不够。。。”

    李玲玉一听毫不迟疑，马上到银行取了5000元钱给牛天菱。就在把钱交给牛天菱的时候，李玲玉还异常关心地：“记住，以后遇到困难就要对我讲！”后来，李玲玉曾先后几次借钱给牛天菱以解燃眉之急。

    随着交往的增多，牛天菱更加珍爱李玲玉了。因为他发现，李玲玉对他非常无私，而对自己却显得很吝啬，她从来舍不得花钱买一瓶象样的化妆品，一件象样的衣服。而每到节日，李玲玉都会送给他很贵重的礼物，她给牛天菱买的每件衣服最少都在500元以上，牛天菱每次买衣服都嫌太贵，认为李玲玉太破费了，他于心不忍，而李玲玉则：“要知家中妻，且看男人身上衣！”

    “这个善良的女人，已经分明把自己当成了她未来的丈夫！”牛天菱的心灵一阵颤栗。他想，要是自己身体健康，将来的生活该多么幸福啊。牛天菱内心深爱着这个无私无畏的李玲玉，也盼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娶李玲玉为妻。

    可是，每每想到这个问题，牛天菱充满了悔意：“我一个艾滋病人，偏偏去爱上人家，岂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人家越是对我好，我就越不能害人家，我是不是应该把得病的真相告诉她？她听了，一准儿生气地离开我，连头也不回，我又会成为孤家寡人，不告诉她吧，又怕她向我提出结婚的事，如果贸然与她结婚，那岂不是遭天下人唾骂？要知道这个病是要通过性传播的，那样的话，我岂不是千古罪人？到底该怎么办呢？！”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偏偏在此时，李玲玉还真的主动跟他谈起婚姻问题。李玲玉对牛天菱：“咱们结婚好吗？婚后可以一起去蓟州打工去，等日子再好过一点，我们就可以考虑要一个孩子，你现在家里虽然也有一个儿子，但他却是阴、牛两家的希望呀，如果我再给你添一个宝宝，那两家的希望不就圆满了么？想想看，咋样？”

    牛天菱一听，惊慌失措，顿时满脸变色，刹时间泪水盈眶。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和盘托出，争取早点结束两人的恋爱关系，好让这个善良的女人另寻他人，有一个好的归宿。

    三月下旬的一天晚上，牛天菱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随后他来到李玲玉的房间里，一本正经地和李玲玉开始了对话：“玲玉，有件事在我心中憋了半年之前，憋得我常常喘不过气来，时至今日，我不得不向你解释清楚！”

    “呵呵，我知你憋了很久想，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呃，你我都是过来人，有什么好拘泥的？喜欢我就直接了当地嘛，你是不是想向我求婚？”李玲玉嘻嘻哈哈地挑逗道。

    “不，不，不是的！玲玉，你听好了，你就是爱上杀人犯也别爱上我，因为我是一个艾滋病人！。。。”

    牛天菱的话刚一完，李玲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牛哥，你是在考验我吧？可你的考验也太老土了，当年牛魔王考验铁扇公主都没这么土过。哈哈。。。”

    “你我结合是个天大的错误，因为我身上携带有艾滋病病毒，会通过血液和男女性传播，所以我不应该与你结婚。因此，我们的错缘，放不下也得放。你的青春时光，不要浪费在没有价值的事情上；你的真情实感，也不值得倾注在一个艾滋病人身上。玲玉，我知你人生凄苦，你这么好的女人，我实在不忍心欺瞒你，你也是挑着担子走人生的人，该丢的丢，该捡的捡，不该爱的人就请放下，你去过自己下半辈子幸福的人生吧。”

    “牛哥，我并不嫌弃你，有些主动，别人不理就算了，有些在乎，他人不觉就罢了，我只在乎我对你的心，你又何必用伤心来回怼我对你的真心呢，开工没有回头箭，我们既然相爱了，你突然告诉我感染了艾滋病病毒，真的就让我寒心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妹子，我都已经实话实了，你怎么还不明白？请你不要再为一个艾滋病人浪费你的时间了，更不要错误地认为我是你放不下的人，也不要认为我同样也放不下你。我曾经靠隐瞒病情博得你的怜爱，差一点就用谎言去验证诺言，让你得到的一个满是欺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都已经幡然悔悟了，也请你醒醒吧，现在还来得及挽回，别再为不值得的我，做出不值得的事了。”

    “人，有时候都是被逼出来的，正如我当初从婆家出走一样。世态炎凉，玩的起继续，玩不起出局；人心难测，知人知面难知心，掏心掏肺难握情。我曾经觉得你是我后半生的唯一，而且我很自信有魅力，觉得我的自由人生弥足珍贵，所以下半生一定要活得很高贵，虽然路越走越艰难，但一路的风景却越来越美，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我这段难忘的经历。”

    “唉，妹子，你让我怎么你呢？心里有你的人，不会让你等到心痛。心里没你的人，等再久也是没有用。我已经是一个无可救约的病人了，没有值得你把身段一再放低，你就悬崖勒马吧，不要再同情我，不要再在我这棵即将枯萎的烂树上浪费时间，浪费感情，浪费青春了。”

    见李玲玉还迟疑不信，牛天菱索性从箱子里取出一个英文字母连成的徽章和一根红丝带，严肅认真地对她道：“这是国际预防艾滋病中心发的徽章，这是华夏国艾滋病预防委员会发的红丝带标记。玲玉，我今日所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你快离开我吧！对不起，我不该对你隐瞒病情这么久，我太自私自利了，差点害了你！”

    见牛天菱一本正经的样子，李玲玉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开始相信这是真的，闷了一会儿之后，她突然大哭着跑开了：“天啦！我怎么这么命苦啊，遇到的男人都让我爱不下去？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老天爷要这么逞罚我？”

    过了几天，冷静下来的李玲玉心有不甘，为了看看自己是否染上了艾滋病，李玲玉来到了卫生防疫站。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让李玲玉感到万分庆幸的是，检查结果为阴性，她没有染上艾滋病病毒，谢天谢地。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每次和牛天菱同房时，他都执意要用安全套的事情，原来他一直在心地保护她不被感染啊。

    李玲玉心想：“牛天菱是一个好人，从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他是爱我的，如今他又告诉了我实情，让我另寻他人，找一个好归宿，也明他真心爱我。。。现在他生病了，形单影只怪可怜的，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以后的日子该咋过？艾滋病病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正常生活的权利，需要亲人更多的关心，和社会更多的关爱，我不能见死不救，也不能冷血无情地走开，我应该为他做点什么？”想着想着，李玲玉开始为牛天菱担心起来：“我得去他，要让绚烂爱情之花冲破艾滋病阴影！”

    可是，当李玲玉来到牛天菱家时，却发现他不见了。她知道牛天菱为人忠厚诚实，一定是躲起来了，他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不连累自己，李玲玉这么想着。随后，她开始四处打听牛天菱的下落。可找遍了龙泉驿三岔湖镇，均没有牛天菱的下落。随后，李玲玉又来到艾滋病人聚集的“公民家园”，请艾滋病人们帮忙寻找牛天菱。

    “你这个大姐怎么那样好心呢？他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想找他？这牛天菱太不是人了！明明自己有病，为何偏要去害人？！这不是作孽吗？他若是把你祸害了，他家祖宗十八代都会跟着遭殃，什么缺德玩意儿。”艾滋病人们一个个都瞪大眼睛对着李玲玉骂牛天菱。

    “你们不要骂他，我相信他之前没告诉我病情，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相信他是爱我的，正是因为爱我，他才离开我！”李玲玉慌忙解释。

    “姑娘啊，你怎么这么傻？即使知道，我们也不会告诉你，因为我们不想你往火坑里跳！也不能看着一个患了艾滋病的人，毁坏我们这个群体的名誉！本来我们这个群体在社会上就不被人们理解，常常遭到各种非议和岐视，所以，我们这儿决不容许出现这样祸害女人的败类！”一位年长的艾滋病人深恶痛绝地对她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