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秃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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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越这么一睡又是一天一夜,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一片漆黑,只有床头柜上点着一盏暖暖的灯。

    屋里就孟怀远一个人,正趴在他的床边睡觉。

    夏越歪了歪脑袋,只能看见孟怀远的后脑勺,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洗了。

    孟怀远向来爱洁,即便是条件再艰苦,也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如今夏越出了这样的事,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夏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浑身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比上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正待他想着的时候,孟怀远动了动,皱着眉抬头。

    孟怀远这么多天一直都在医院里待着,实在困了,就趴在夏越身边睡一会儿,但是他也睡不实,前几天,夏越情况还很不稳定,经常会半夜的时候高烧,所以他每隔十几分钟就会伸手摸摸夏越的额头,看看热不热。

    这回他本能的刚要伸出手去,却看见夏越瞪大眼睛看他呢。

    孟怀远顿时一阵欣喜:“醒了?”

    夏越点点头,没有话。

    “是不是哪里难受,乖,等着我给你叫大夫去。”

    孟怀远当即起身,顶着一张疲惫至极的脸,就往出走。

    “哥……”夏越叫住他,刚张开嘴,据觉着嗓子好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似得,使劲儿的发声话,声音黯哑极了:“我没事……”

    孟怀远停住脚步,转身看他。

    夏越眨巴眼睛:“想喝水。”

    孟怀远看着床上的人脸色苍白,脑袋也被剃了秃瓢,重重的裹着纱布,异样的可怜。

    孟怀远心疼,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转身手忙脚乱的去倒水,又试了试水温,觉着尚可,才坐到床边,准备喂给他喝。

    夏越喉咙动了动,他现在觉着嗓子眼腥甜腥甜的,就想喝点水,看见孟怀远拿水来了,就支着胳膊要往起坐。

    “干什么…别动,你现在还不能动。”

    孟怀远赶紧稳住他。

    夏越眼巴巴的盯着他手里的水,又咽了咽吐沫。

    孟怀远看着手里的水杯,这种宽口的水杯,夏越躺着没办法喝。

    俯身低头在夏越鼻尖上亲了一口,轻声道:“乖,等一会儿啊。”

    完,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支吸管回来。

    夏越是真渴了,叼着吸管认真的喝水。

    孟怀远给他端着水杯,在一旁看着他,目光温柔心疼,不住的着:“慢点喝,慢点喝。”

    夏越喝完了整整一杯水,才放开吸管,砸吧砸吧嘴,觉着好了一些。

    “现在觉着怎么样?”

    孟怀远放下水杯,轻声的跟他话。

    “好多了。”夏越动了动胳膊,又瞪了瞪腿,不心抻着胸口的伤口,顿时一咧嘴。

    “别动,不许乱动。”

    孟怀远坐下摁住他肩膀。

    夏越有些委屈的看着他:“我想翻身。”

    “先不行,你肋骨折了两根,手术刀口还没长好了,不能随便乱动,越越乖,忍忍好不好。”

    孟怀远将近一米九的巨型身材,五官俊美的棱角犹如刀锋一般,此时却语气轻轻的,跟哄孩儿似得哄着夏越。

    夏越扁了扁嘴,问道:“我爸我妈呢?”

    “婶儿在隔壁休息呢,夏叔回家拿换洗的衣服了,明天早上就过来。”

    出了这样的事儿,夏妈妈再厉害也是个女人,也是支撑不住的,夏老三就更不用了,这么些天,所有人发现,此时撑起夏越家的,竟然是毫无亲戚关系的孟怀远。

    前两天冯望也在这儿,但是他年纪也大了,工厂也得有人看着,孟怀远让他先回去了,罗文清也来了,还跟着主治医师研究了治疗方案,这儿一声从前是在京城念大学的,而当时罗文清还来过他们学校演讲,当时罗文清的名号是很响的,如今再见到这位老人,都过来招呼。

    夏越仰头看着孟怀远疲惫的脸色,奋力的伸手要去够他,孟怀远赶紧低下身,握住他的手放在脸边,柔声的问着:“怎么了?”

    “你几天没洗脸了……”夏越摸着孟怀远脸上的硬硬的胡茬,半响笑了笑:“不过…你留胡子还挺帅的…就是显着老……”

    完,收回手想摸摸自己的下巴,他天生毛发不密,如今躺了好几天也浅浅的长出了一点。

    孟怀远握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在他手心里亲了亲,道:“都快被你吓死了。”

    “我没事儿。”夏越扯了个苍白的笑容:“就是脑袋有点疼。”

    完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突然浑身一僵,问道:“哥,我脑袋上是不是缝针了?”

    “嗯,缝了十多针,不过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那…那我头发呢……”

    夏越记着,脑袋上动手术都会剃个秃瓢,女孩子还好些,大夫会关照一些,但是男人直接剃光了利索。

    “很快就长出来的。”

    “真都给我剃了!!!!”夏越顿时哭丧着脸,他还是很注重自己的仪表的,冷不丁弄出个光头,让他很不开心。

    最后他非得要照镜子,孟怀远扭不过他,只能给他找了面镜子。

    夏越端详着镜子里面那个,面容憔悴的跟个鬼…而且还是个秃瓢鬼的人,顿时特别想再晕过去。

    孟怀远轻手轻脚的给他擦脸,安慰他:“很快就会长出来的,男孩子这么在意头发干什么?”

    夏越撇嘴,他虽然是个男人,但是他的伴侣也是个男人,有些时候,还是需要容貌的。

    于是,因着夏越这么一个不开心,第二天,孟怀远喝夏老三都把头发给剃光了。

    李清然戴着帽子来的时候都笑疯了,唯独夏越,看了一眼以后,就感动的一直哭。

    这可把孟怀远喝夏老三给整无奈了。

    夏老三伸着粗糙的手指,擦去儿子脸蛋上的眼泪,道:“哭啥啊,我大儿子不哭,你看爸也没头发了。”

    “……”夏越哭的直抽气,又觉着自己这样不好,于是只能着:“你们脑袋咋那么圆呢……”

    哭完还摸摸他男人和他爸的脑袋,孟怀远就算没有头发也一样很帅。

    于是这爷三儿的光头,成了医院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这些天,孟怀远学也不上了,公司那边也不去了,天天就住在医院里,惹得医院里的大夫护士都以为,他是夏越的亲哥哥呢,不然怎么能这样尽心,简直都比得上亲生父母了。

    最后夏妈妈都有些过意不去了,连连劝他回去上学。

    夏越知道他忙,也:“我这儿也没事了,你就回去吧,我过几天就能回家休养了……”

    孟怀远摇头:“我在这儿陪你,回去也是心里惦记。”

    夏越如今这样,孟怀远怎么可能走,而且还有一帮人没收拾呢。

    自从夏越醒过来,精神恢复的好一些之后,警察就上来例行调查。

    这事已经昭然若揭了。

    但是夏越也没多什么,还怎么样,都一五一十的了,包括夏老六的那些话,还有抢走他手机和钱的事情。

    夏妈妈在一旁听着恨的不行,夏老三脸色却有些愧疚,一直低头也不敢话。

    毕竟夏老六是他兄弟,他总觉着,儿子遭此大难,都是因为自己。

    其实别人都不知道,在夏越出事的第二天晚上,情况有些不稳定,病危通知书下来了,当时夏老三以为夏越要留不住了呢,直接就跑到夏老六家准备让他偿命。

    但是出了这样的事儿,夏老六早就躲起来了。

    夏老三在夏老六家门口蹲了一宿,也哭了一宿。

    就只是在警察问的时候,夏越才提了两次,不然平常的时候,他对夏老六的事情只字不提,因为他怕夏老三为难,而且也劝夏妈妈,不让她老着夏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