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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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中华老人住在本市的一个偏远镇, 导航显示从市中心到那里的车程大约需要两个时, 中间要过隧道、高架和高速。

    路程远, 如果遇上堵车,耗时会更久,所以高劲算尽量早去早回。

    这天他起了一个大早, 看时间差不多了, 才给顾襄发去一条信息。

    “现在七点半,你醒了吗?”

    顾襄:“我已经洗漱好了。”

    高劲:“那可以出门了吗?”

    顾襄:“可以。”

    高劲:“我现在去按电梯, 你在电梯门口等。”

    顾襄:“好。”

    顾襄拎上包, 跟文凤仪了一个招呼,换鞋出门,站到了电梯口。

    电梯门开了, 她脚一迈,又收回。

    电梯里的邻居问她:“你不进吗?”

    顾襄摇头:“不进。”

    邻居把门关上, 电梯下行。

    隔壁的电梯一动不动,等这部电梯下到底楼,再升到十二楼, 楼层才再次显示下行的箭头。

    顾襄往前迈了一步,“叮”一声, 电梯门开启。

    高劲手上拎着一只塑料袋, :“我出来的时候电梯刚好下了, 不凑巧。你等了很久吗?”

    “还好。”顾襄迈进来。

    高劲问:“早饭吃过了吗?”

    顾襄:“吃过了。”

    高劲拎了下袋子:“我给你带了三明治和豆浆,待会儿如果饿了可以吃。”

    “好。”

    高劲多看了她一会儿。

    她今天穿着无袖碎花的上衣,下着短裙, 脚上穿着厚底的白鞋,微卷的发尾半遮半掩着后背的肌肤,皮肤白的像瓷。

    他频繁侧目,视线不住停留,轿厢壁上照出一个微侧着头的、模糊的人影。

    顾襄抓着包包,一动也不动。

    “叮”,电梯门再次开。

    地下车库的凉气吹来,高劲收回视线,轻咳一声,随意找着话题:“换包了?”

    “嗯。”

    “这只包挺大,能装不少东西。”

    “但是不好看,”顾襄。

    “嗯?那你怎么用这只包?”

    “之前的包破了。”

    高劲想了想,“是看电影那晚弄破的?”

    “对。”

    两人闲聊着上了车,高劲把早餐放好,等顾襄系好安全带,他才开出去。

    “对了,我们先去接一个人,就是你上次在文晖学见过的那人,她叫阮维恩。”

    顾襄愣了下:“她也去吗?”

    “嗯,她也是昨晚才跟我的。那位齐老师家境不太好,现在又停薪留职照顾老人,他办公室的那些老师之前凑钱买了点礼物,但没人抽得出时间送去,这回就推了阮维恩出来。”

    “哦……”

    高劲熟门熟路地开到了阮维恩家楼下,拨通电话让她下楼。

    阮维恩匆匆下来,手里提着一堆礼盒还有一个果篮,高劲见状,下车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

    阮维恩甩着胳膊,笑:“幸好有你,要不然我真要被我办公室那群家伙当苦力了。”

    高劲把东西都放后备箱,道:“是你好话,谁都不去,就你被推出来了。”

    “没办法,大家其实跟齐老师都不算熟,但又想尽点心意。我年轻脸皮厚,只好当代表了。”

    高劲让她上车,“不是齐中华还有好几个儿女吗,他家很困难?”

    “都是苦出生吧,别人的家事我也不太了解,不过听齐老师向来很孝顺。”

    阮维恩走到副驾,拉门的时候才注意到里面坐着的人。

    高劲拦了下,“这是顾襄,你见过的。你坐后面吧。”

    “哦。”阮维恩隔着玻璃窗,对着车里笑笑,算是招呼。

    她坐到后面,客气道:“你好,又见面了,我叫阮维恩。”

    “……你好。”顾襄礼貌地回头。

    “上次见面比较匆忙,还没向你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我在文晖学教书,跟高劲是多年的朋友。”

    高劲开着车对顾襄:“她父亲是我的恩师。”

    顾襄想着怎么自我介绍,“我跟高劲是邻居。”

    高劲看了她一眼。

    “咦,那我以前没见过你,你住几楼?”

    “十一楼,我刚搬来没多久。”

    “那是文奶奶家?你是文奶奶的……”

    顾襄没想到她连奶奶也认识,她道:“她是我的奶奶。”

    “原来你是文奶奶的孙女。”阮维恩跟文凤仪并不熟,并没有继续聊这话题。

    过了会儿,她对高劲:“这次麻烦你了,你们有事,我还要你们多跑一趟。”

    高劲:“都是去齐老师家,顺路的事。”

    “对了,灿灿这几天怎么样,还在生丁子钊的气吗?”

    高劲挑眉:“她跟丁子钊怎么了?”

    “她没跟你过?上回姚晋峰在酒吧请客,丁子钊好像把灿灿得罪了。”

    高劲道:“我前两天还跟灿灿一起去看电影,她心情不错,没事。”

    “那看来是气消了。”

    他们很熟,的话题顾襄都插不上嘴。

    顾襄看着窗外,一男一女的声音轮流进她的耳朵。她想起包里的《三国演义》还在,开包,她把书取出,随意地翻阅着。

    这书上都是她的涂鸦,黄色的彩笔画的是鸭子,紫色的彩笔画的是鱼。

    她看过很多次,看的不是书的内容,而是这些五颜六色。

    她时候该多无聊,才会往书上画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空调开得有些大,顾襄没动温度,她把风叶掰了下。

    高劲停下话题,伸手过去,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几度,对阮维恩道:“维恩,你把后面那件薄外套给顾襄。”

    顾襄不解。

    阮维恩拿给她:“这件?”

    高劲对顾襄:“衣服我前天刚洗过,你盖一下。”

    薄外套叠得整整齐齐,还能闻到清新的香味。

    顾襄今天穿着短裙,半截大腿和膝盖都露在外面,是有些凉。

    她把薄外套开,默默地盖到腿上。高劲问她:“不冷了吧?”

    “不冷了。”

    “饿吗?”

    “你三明治是什么馅的?”

    “牛油果和鸡蛋碎。”

    顾襄把三明治拿出来,“那我吃了。”

    “保温杯里是豆浆。”

    “嗯。”

    高劲只准备了一份,忘记了阮维恩,完才想起来,“维恩,你早饭吃过了吗?没吃的话我现在找地方给你买点。”

    “我吃过了。”阮维恩道。

    顾襄吃了几口三明治,又开保温杯喝豆浆,高劲提醒:“心烫。”

    顾襄喝了一口,“不烫。”

    阮维恩看了会儿前面这两张座位,接下来的路程没再什么话。

    从高架下来后,很快又上了高速,高劲问她们是否需要上厕所,前方有服务区。

    阮维恩不用。

    顾襄问:“你呢?”

    高劲道:“我不用,你呢?”

    “我也不用。”

    “那就不停了。”

    下了高速,开一段后再次进入隧道。太阳越来越大,顾襄把薄外套叠起来,强忍着睡意。

    高劲看了眼时间,给她报时,“快十一点了,最多还有半个时就能到。我们先吃午饭怎么样?”

    顾襄:“我不饿,你们吃。”

    “找家店再,我们去人家家里,就不扰别人午饭了,下午可能会饿,要是吃得下,待会儿多少吃点。”

    车子已经到了镇。

    镇上路窄,两边的车辆也停的乱七八糟,车子并不好开。

    高劲在一家面馆门口停下,顾襄望向墙上的菜单,随意叫了一碗面条。

    阮维恩去洗手间,高劲拿着单子去取面。

    顾襄抽出纸巾擦了擦三张座椅,盯着桌面看了会儿,又抽纸巾把桌子也擦了一遍。

    高劲在柜台等面,看着她动作不停,他扬起嘴角。

    “十八号好了!”

    高劲递上单子,把三个面碗放上托盘,见顾襄那碗面上飘着一堆香菜,他把托盘挪到边上,取了双筷子,把香菜一点一点夹到自己碗里。

    阮维恩从洗手间里出来,正好看见这幕,她愣了下。

    高劲把面端上桌,将没有香菜的面条放到顾襄面前:“吃吧。”

    顾襄口口地吃了起来。

    阮维恩重新拾起微笑,回到座位。

    饭后重新上路,片刻就到了齐家住处。

    这是一栋沿河的二层楼,河岸边搭着数块石板供人垂钓,河的另一头是一个农家乐果园。

    楼外面的空地上晒着一片菜,老人坐在竹椅上吃午饭,一个中年男人在晒衣服。

    阮维恩上前:“齐老师!”

    中年男人擦了擦手:“哦,阮老师。”

    “你好。”高劲伸出手,“齐老师,我是高劲,之前跟您通过电话。”

    “你好你好。”齐老师同他握手。

    高劲又指着边上的人:“这是我的朋友,我们今天一起过来。”

    他没介绍姓名。

    齐老师也了个招呼:“你好。”

    顾襄量着他,回应:“你好。”

    她对这位齐老师依旧没有印象,跟着众人进屋入座,她接过对方递来的茶,道了一声谢。

    高劲把礼物统统放下,齐老师对阮维恩道:“阮老师,你们各位的心意我都收下了,水果放这儿,这些礼品盒你等等拿回去,让大家不要破费。”

    阮维恩道:“王老师他们这些都是给齐叔叔的,只是一点心意,大家都等着您回学校呢。”

    双方客气了几句,终于入正题。

    高劲简单明情况和来意,齐老师搬出好几个本子,戴上眼镜,舔了下手指翻页,:“我接到你电话后,就把这几个本子找出来了,这是我父亲从前写下的老朋友的联系电话,我试着过两个,都是空号了。”

    “我父亲也是个念旧的人,你看看这里,这是大学同学。我父亲当年那些大学同学都发达了,谁还会跟我们家来往。”齐老师碎碎念,“我爸怎么都念过大学,要不是运气不好,也不会还呆在这儿。”

    高劲陪他一起翻,翻出一张黑白的集体照。他问:“这是齐叔叔的大学照片?”

    “对,就是我爸毕业的时候拍的。”

    “他们学有没有合照?”

    “那年头还合照——能吃上饭就不错了!”

    高劲翻着本子,随意地提起:“我听您在文晖学任教十多年了,我也是文晖毕业的,当年是三班。”

    “我一直教六七八三个班,你是哪一届的?”

    “我是零二年学毕业的。”

    “哎哟,那我没教过你。”

    “不知道您有没有教过零二届的八班?”

    “嗯?”齐老师扶了扶眼镜,“教过,我一直都教八班,这个数字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