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愧是魔教的七大高手之一, 陆远杀气尽显,一双幽深微亮的瞳孔在山崖月色里,流露出骇人的残忍之意。
纪如寻起身挡住李歌,语气冰冷, “陆叔叔, 我不会让你杀他的。”将剑举起,纪如寻看着陆远。李歌于她的恩这辈子都不知道怎么还, 绝不可能让他死在自己眼前。
“你气息不稳, 血气上涌。不是我的对手,让开。”陆远冷笑一声, 幼时见到这个姑娘, 还是副呆头的样子,如今却已经如此棘手。可此刻, 他的胜算极大。
陆远微微侧头,看着纪如寻身后还扬起笑意的李歌,开口道:“不愧是青云隐山的人, 之前见你一人对上数十个力大如牛的沙匪头目,竟然闯了过去。”
李歌笑笑,他着实很喜欢丫头如此认真护着他的样子,“陆护法,你一月多前便已经背叛魔教了,现在拿我的人头又有何用?”
“我猜,你那个主人手中也没有解药。”李歌虚弱地咳嗽了两声,“这半年以来, 所有暗杀所有窃取都是魔教弟子执行。魔教早就死伤过半,伤亡惨重。你难道心中就没有疑虑么?”
纪如寻不大懂李歌的话,只是握剑立着,摆好随时迎战的架势。
陆远眯着眼睛,中年高汉的声音此刻低沉难听,“我知道他没有解药的配方。但曾经剩的解药还有些。你的人头能值不少。”炎毒半年一发,为了镜子能挨到找出解药药方时,他杀谁都可以。
中年高汉话音刚落,剑锋划来。狭的山崖洞壁间,陆远纪如寻二人瞬间到一起。纪如寻努力接下刃风,胸口一阵气闷,真气提不完全。
被陆远一剑划伤右臂,纪如寻捂住伤口退回到李歌身边。大口喘气,鲜血从她的右手臂上潸潸流出。
“我拦住他,你逃。”纪如寻单膝跪地,以剑立身。在李歌旁边,喘气道。
李歌看着一脸坚毅的少女,他一直很嫉妒高仪淮,嫉妒那夜惊夜十三煞想杀高仪淮时,她拦在他前面。
纪如寻没得到应答,侧头看了一眼。山洞出口那边的火光下,少年的眸子熠熠生辉。正咧嘴笑得开怀。
“我死了你会怎么办?”李歌没有理会纪如寻叫他逃命这件事,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纪如寻看着对面也在喘息的陆远,李歌这二流子生死之际问些什么鬼话。没好气道:“把你刨个坑埋了。”
李歌的笑意更深了,咳嗽了几声,道:“记得埋在你常去的地方。”他腰腹上的两道刀伤,血未止住。加上杀两个“蒙木”时,耗费太多内力,怕是要真的命丧在陆远剑下了。
其实他从未认真地完整地流露过自己的感情。李歌看着纪如寻的脸在风中的火光里,忽闪忽闪,他轻轻,“丫头,你瞧一瞧我。”
纪如寻很少听见这浪荡子如此轻柔认真的语气,侧头望去。李歌扬起他一贯的笑容,只是一双眼睛里,没有从容自信,全是不舍和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我是不是你见过的最俊的男子?”
纪如寻不知为何,鼻头一酸。望着他苍白的面容,冷汗不停冒出。纪如寻咬着唇点点头。
“好了,你快些回边城吧,莫管我了。”李歌有些费力地抬起手臂,揉捏着纪如寻的脸。眼中全是留恋和喜爱,出的话轻飘飘,却有千斤重。
他这一生,前十八年都没什么牵挂,做的任何事都为了父亲要谋的事,唯一舍不得的就是这个丫头。
他真怕陆远疯起来,将纪如寻也杀了。
纪如寻的心上,像被压住一块大石。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声音中不知觉地含着一股哭腔:“李歌,你什么傻话!”
她心一横,运气立剑而起。“陆叔叔,若是我拼死一战,我赌你拿到李歌得人头,也走不出这荒漠!”
“今夜,鱼死网破,你连那株雪莲都带不回去!”
纪如寻拿剑指着陆远,她也不愿陆远死在这儿后,镜子在厢房中随即丧命。可若是要害李歌,那是绝不允许的。
横剑斜刺,二人又再次在山崖间交锋起来。跟之前不同,纪如寻果真拿出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气势。
不过片刻,李歌能见她身上出现了大大的伤口,纪如寻却只攻不守咬牙挥剑。见她短襟上的血迹晕开,李歌心中一痛。
纪如寻趁着陆远与她几十招后,退开来。直接扑向李歌,抱着他向山洞外滚落而去。
山壁陡峭,上山崖之时,纪如寻尚有力气扛着李歌轻功而上。而此时她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背着李歌,连飞带滚地跑下山。
刚刚交手之时,她剑剑指向陆远怀中的雪莲。终于一个剑锋划破陆远前襟,一掌将雪莲拍出。魔教主人的解药还不知真假,而雪莲却是实实的压制毒性的药。他定会向山洞里扑去抢雪莲。
跑下山崖混入官匪大战中,纪如寻夺过一匹马儿背着李歌就往边城冲去!
暗风的声音被远远抛在身后,“纪姐你怎么又回来了?”纪如寻没有应答。
夜色极深。独一轮弯月在空中悬挂。
纪如寻不知骑了多久,只见快到边城城门时,前方竟然有一队人马。忙一手勒马,右手不顾疼痛反手将李歌拉拢些。
稍微离得近了,纪如寻才看清前方的人,是高仪淮。一身白衣,好看的面容被夜里的风沙染上了,点点疲惫。而在他身旁的,是裹着披风外伤差不多治好的陆非镜,她外伤引起多种毒齐齐发作,现在虽是醒了过来却面色发青。
“阿寻!”
“寻儿,你受伤了么?”高仪淮喝着马儿向前,看见纪如寻浑身溅血,很是担忧。
纪如寻跳下马,将伤势更加严重的李歌背在背上,急道:“你们谁有金疮药么,全都拿过来!”
还未把李歌交托在别人手中,纪如寻也体力不支昏倒过去。
梦中,很不安分。一直都是爆裂声和气流冲破高空的声音,有高呼,有大哥的低语。
“阿寻,爹爹雪莲能压制住我三个月的毒,我们又去找寻解毒的法子。那夜你手臂上的伤口,是爹爹的佩剑所致。我代爹爹向你请罪,勿念。”
第二日下午才醒来的纪如寻,看着床边陆非镜留的信件。叹口气,她为了阻止陆远取李歌人头,而与他拼命。
她脑中也是一片乱麻,不知道如何面对镜子。这下,她确是先走了。
李歌?纪如寻突然想到,不知道李歌伤势如何,现在可好。忙起身时看到自己的右臂,被包扎成一团马蜂窝,纪如寻咧开嘴笑了,这厮竟然醒得比她早。
纪如寻跳下床,就要往外面走去。正好碰见为她送来吃食的玉无伤,纪如寻有些高兴,“无伤,李歌在哪个屋?我去看看他。”
玉无伤顿时喜笑颜开,“他啊?在西院那边下棋呢。”想到这二人如果成了,自己就能跟着混迹江湖,玉无伤有些雀跃。
下棋儿?纪如寻心中疑惑,他和谁?洗漱了下,咽下玉无伤端来的糕点。
纪如寻赶忙往西院跑去,身上大大的伤口牵动,疼得她倒吸了几口凉气。刚踏进院内,纪如寻的脸就黑了下来。
李歌这次倒是一身湖蓝,精神头很足地坐在石椅上。前面是一个石桌摆着围棋棋盘,而他对面竟然是个美人儿。纪如寻睁大眼睛看了好几眼,才发现这美人儿是自己从“蒙木”手下救出的那一个。
不知为何,纪如寻心中一股子气。径直向着李歌走去,瘦弱的身子挡住他前方所有的阳光,“你倒是伤好得挺快?”
李歌冲她笑得开怀,“托阿寻的福,我身体已无大碍。”他偶从玉无伤口中得知,纪如寻很多亲近之人都是这样唤她。
未等纪如寻话,对面的女子先是开了口,“这位姑娘是?”
纪如寻回身看她,昨夜过于混乱未曾细细量,今日一看这女子果然浑身气质华贵,一颦一笑很是规矩。
“纪如寻,昨夜救你的人。”纪如寻随意道。
“姑娘,那已是前夜。没想到前夜救我的兄弟,竟然是位可人的姑娘。着实令孟沅吃惊。”孟是大夏国姓,孟沅站起身来十分认真地对着纪如寻行礼,“姑娘的救命之恩,孟沅来世必当结草衔环。”
纪如寻忙扶起她,上一个对她“结草衔环”的人,可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李歌没有理会棋局,“六公主,恕李某不能再陪你下棋了。”罢直起身,拉着纪如寻向院外走去。
孟沅极有规矩地立在原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看着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她眼中有些晦暗。
李歌拉着纪如寻走出老远,嘴角都还挂着笑意,“你总算是醒来了,我等着和你一道去玩呢。”
纪如寻摸摸脑袋,“明明你伤势重些,为何你先醒来?”
大手又搭在她的头顶,揉乱她的头发,有些好气地道:“我若是不先醒来,谁帮你包扎伤口?”
看了看自己的右臂,纪如寻懒得他包扎之烂,仍他半拥半拉着自己,“李歌,你是去玩什么呢?”
“看戏!”李歌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