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昏黄房间内, 一个骨瘦如柴,头发蓬乱的女子正跪在地上。乱糟糟的头发遮去了她大半的容貌,余下能见的也是凹下去的脸颊。一双眼睛有些许美人的影子。
一个男子大步走进房间,他对着一旁站立的侍卫道, “她从昨日带来, 就一直不话?”
侍卫面色全身为难,这女子疯疯癫癫他也问不出啊, 身子骨弱成这样, 也不敢用刑。只得恭敬道:“殿下,她还是胡言乱语。不出几句完整话来。”
男子听此, 大咧咧地拖了一根凳子, 坐在女子面前。他目光有些凌厉,问道:“周嫣儿, 周黎和端妃间的关系如何?可立下了什么合作往来?”
流放在外几月的周嫣儿,依旧目光像是一滩死水。她张了张口,又摇晃了脑袋。却什么都没出来。
男子正是高仪乐, 他有些恼了,此事事关高仪淮杀他母妃。难不成此女还记着高仪淮,为他隐瞒着什么?
一旁侍卫道:“殿下,这个女子流放时,像是有人护着一直往最深的苦寒之地走去。我们抓到她时,她孤身一人。难不成是那些之前护她的人,临走前把她毒傻了?”
流放流放,无人护着。少有人能安稳到那苦寒地去, 更别这么一个女子到了最深处。那里寸草不生,荒原百里。
高仪乐不想放弃,他着实想不通,为何高仪淮要杀了母妃,那是他至亲的母妃!他再问了句,“高仪淮现在立了一个宫女为后,你还想为他隐瞒些什么?”
那受尽折磨的女子,眼睛开始找回了些光亮。她抬起头看向高仪乐,眼中全是尖锐刺骨的恨意。
大商皇宫内。
纪如寻和陆非镜正在一处花园里坐着话。
纪如寻最近的日子还算不错,李言自孟珏被刺一事后,十分颓唐不再管事。孟沅翻弄了些花样,也因着丈夫李昊无用,翻不过纪如寻去。
李昊没有任何要为这挂名大哥的死,收敛些什么。他现在极爱有几分英气,腰肢细软的妇人,世子之位落了后,日日流连烟花柳巷,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李歌也懒得管他,李家有的是钱,一个人成了彻头彻尾的废物后,才会迎来真正的人生悲惨。
陆非镜见着好友。心情也很好,“阿寻,你今日怎么待在宫中如此之久?”她倒不是要赶人,只是李歌那人黏得近,阿寻进宫久了不回府陪他,他定要亲自来将阿寻宫中接回去。
纪如寻重重叹了口气,“孟沅闹着和离,要回大夏当她的公主去。李昊死活不干,府里面一团混乱。”
她侧头看向陆非镜,本来今日是她来安慰陆非镜的。已经有文官拿着陆非镜成后大半年无所出,做文章。可到了宫中,她却没有开口,镜子本就不能生,她能安慰些什么呢。
只希望她往后的日子能舒坦些。
“孟沅若是要和离,何不让她和离。她回大夏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大夏魏家除后,阿寻倒是把一切都给陆非镜,九王爷知道了孟珏之前悄悄除他势力的事。因此孟沅回了大夏,不见得还能靠着九王爷。
如今的大夏皇帝孟慎,在魏家被除的前一日,藏在九王府里。那夜是魏家最后的反扑,他见了养好伤的玉石剑客以一敌百剑法如神。哭着闹着要拜师,玉石剑客最受不了孩子哭,可这是皇帝,他只得答应。纪如寻曾问玉石剑客,为何就答应了?
玉石剑客冷冷一笑,“我当了他师父,才能名正言顺地揍他!”
纪如寻想想,“也是,我听皇帝,当年大夏皇室受迫害,大夏幸存的几位公主,都是自毁容貌,带发出家才能保得了清白之身。只有孟沅受九王爷庇护,才能无灾无祸。她现在没了九王,又没有同皇帝姐妹间的感情,回到大夏怕也会不好过。”
这时,一个极为消瘦的女子走来。一身水红的锦袍挂在她的身上,空荡荡的很是怪异。模样倒是很生,从未见过,还算能过得去。
她身后跟着几个丫鬟,个个装扮不俗。
这人,是谁?
女子走上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陆非镜也有了些仪态,她抬手了句,“免礼。”
那女子开始笑了一下,“妾身嫣然,能在离京之际,目睹皇后风采真是福气。”
嫣然?那个高仪乐新纳的侧妃。怪不得离京之际,高仪乐再过几日就要去自己领地了。
她虽是样貌平平,瘦的厉害。礼仪举止都让纪如寻自愧不如,纪如寻量着她。有种不出的感觉,这女子的眼睛全是温和如水。但是危机靠近的本能,让纪如寻的面色有些沉重。
这女子了会子话。便要告退了,她告退后。纪如寻看着陆非镜,陆非镜现在算是武功尽失,五感灵敏也都没了,纪如寻认真道,“刚刚,有杀气。”
陆非镜听此皱眉。
李歌代李言做了主,让李昊孟沅二人和离。
孟沅最后看他的眼神,全是愁怨和深情款款。李歌有些庆幸,幸而今日阿寻受不了府中闹成一团,就跑去了皇宫找皇后玩。若是让阿寻见着孟沅看他的眼神,他定要被扒下一层皮。
李歌想着这些,却扬起了嘴角。惧内也不是很是坏事,阿寻为他吃醋,他可开心了。处理完这堆破事,李歌回了院中,换了身骚紫色衣裳。
他对着暗风问了许久,“英俊么?”,暗风忙不迭应。
“阿寻做的衣服,缝的很不错,果然适合我。”李歌笑得眼睛弯弯。
暗风看着衣服有些不对称,针脚也很是粗。他却什么也没,反正公子也不会听的。他是不大明白,夫人射箭出剑准心这么厉害,怎么拿起绣花针就蠢了。
李歌算进宫接自家夫人去。马车刚停在宫门口,旁边另一辆似是等候已久的马车。
李歌刚刚撩起车帘,他看见高仪乐身后跟着一个女子走来。那女子着实不好看,瘦得皮包骨,是高仪乐新纳的侧妃。他有些疑惑,高仪乐难不成受了刺激,就这般怪异审美了。
李歌又放下车帘,做了回去。高仪乐同他的关系更不好了,他懒得听高仪乐冷嘲热讽。来来去去就是讽刺他是个奸臣,为了扶高仪淮上位,丧尽天良做尽坏事。
高仪乐没有看见李歌撩起车帘的那一瞬,他与嫣然坐上马车后。才低声问道,“皇后是她么?”
嫣然手有些发抖,她深呼吸几下。才道:“是她,她是魔教叛徒,还有纪如寻,她和李歌二人害得周家家破人亡,哥哥的尸首至今未曾找回。”
高仪乐紧紧握拳。原来高仪淮为了皇位,真的什么都能干出来!
天色微沉。
李歌接回了纪如寻,他从不让纪如寻见着高仪淮。高仪淮的帝王位置,越发稳了,心也越发难测了。要是他哪一日发疯,将自己夫人在宫中硬抢走,李歌来不及救,可不是没地儿哭去。
二人在马车上都谈起高仪乐的侧妃。
李歌揉了揉纪如寻的脑袋,“别想这么多,高仪乐五六日后就离京了。起先觉得他有反意,是因为行迹可疑。可是,前段时间我不在京都,兵马也是最为劳顿疲累,他也未曾有行动。现在,应该是稳了。”
纪如寻点点头,她有些困了,便靠在李歌的肩上。李歌勾唇一挑,手滑入纪如寻的衣衫内。
“流氓!”
“这叫恩爱,娘子。”
李歌也没有过分到真正做些什么,赶马的是暗风有些武功,耳聪目明。他才不傻。
京都的夜像水一样,缓缓地沉了来,墨蓝幽深。
往下一看,万家灯火,暖黄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