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心要分手, 黎越拿着手机犹豫再三，删除了明晗的微信。只要还存着, 她总忍不住想给她发消息, 想看她的动态。黎越安慰自己这只是习惯，她早晚会习惯没有明晗的生活，还安慰其余三人不要太担心她，自己一头扎进了工作室。

    黎越还有三个队友、闺蜜和父母可以倾诉，可明晗是决计不会向别人倾诉的性子，她习惯了自己扛下一切, 心里再苦再难，一概自己吞下。橘子跟着她好几年, 除了刚开始那段时间对于娱乐圈和过度关注的不适应，之后明晗都很好的适应了, 很少会有让她难过的时候。

    可是这一次, 橘子看着她, 担心不已。以往明晗在工作间隙还会跟她们聊天趣，现在一结束工作, 就像是缩进了透明的壳，自动与外界隔绝，半句多余的话都不, 总是出神,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本能用来休息的时间就少，橘子几乎每天去接她，都能看见她红红的眼眶, 夜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到底哭了多久，谁也不知道。明晗向来将饮食控制的极好，每次吃饭跟猫一样，连橘子饭量的三分之一都没有，最近这段时间，连那点饭量都没了，橘子看着她吃了两口就放下的便当，忧心忡忡，哄道：“姐，再吃点儿吧，每天吃菜叶子哪里抵得住啊？”

    明晗摇摇头，恹恹道：“不饿，没胃口。”

    “不是，没胃口也得再吃点儿啊，不然都该营养不良进医院了，你这半个月都瘦好几斤了，本来就没肉，再瘦风都能给你吹跑了。”

    “哪有这么夸张，你不要题大做。”明晗示意她到一边去，不要吵她。

    橘子重重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她：“姐，你真算跟越越分手啊？”

    明晗想，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遇到的最不愿意的事情，就是和黎越分手。可偏偏，她又没有能力改变。她无力勾勾嘴角，装作轻松回答：“不然能怎么办？我没有办法向她承诺未来，再死皮赖脸拉着别人，祸害她吗？”

    她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给橘子听，还是给自己听：“这样也好，回到最开始的状态，我一开始就不该去招惹她，她想要的我都给不了，不能再这么自私，缠着她了。”

    更何况，是黎越不要她了。

    一想到这里，明晗就难过得想哭，她仰头深呼吸几下，站起身往外走：“我出去透透气。”

    她往楼梯间走去，才舒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着和黎越的对话框发呆。上次的对话停留在她们吵架的那一天，明晗问她，有没有安全到达，黎越回了一句，她让黎越好好休息，便再没有对话了。她不知道想了多少次，想给黎越发消息，可每次出了字，还是一个一个删掉，再次关上手机。

    她正看着手机，忽然有女艺人过来跟她问好。明晗以为只是新人过来跟前辈招呼，没想到没几句，对方竟然问她：“明晗前辈，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黎越前辈的联系方式？我是她的粉丝……”

    明晗的表情有些僵硬，问她：“自己问她要不是更好吗？”

    “我们的活动期快结束了，黎越前辈她们最近也没有电视台的通告，我遇不到……”

    “她最近在筹备新专辑……”明晗眼睛转了转，浅笑：“那我帮你问一问吧，还是得征得她的同意比较好。”

    这样，她就有理由，正大光明给黎越发消息了。

    她快速点开和黎越的会话框，问她：“有后辈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要给吗？”

    按下发送，可明晃晃的红点和提醒字却让她整个人都笑不出来。

    “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要发送信息请先添加好友”。

    好啊，好一个黎越，一句话不就把她微信给删了！

    明晗的脸色变得难看，皮笑肉不笑似的勾勾嘴角，对后辈：“看来你得自己问她要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罢，她不等后辈回应，便往自己的待机室去，重重摔了门。橘子见状便知不好，连忙让其他工作人员先出去，心翼翼问她：“姐，怎么了？谁惹你了？”

    “还能有谁！”明晗气得将沙发上的抱枕往墙上扔，怒极反笑：“她厉害啊，她出息！一声招呼都不把我微信删了！想分手这么彻底啊！分就分！没她我还不活了不成！”

    “哎呀，也不能这么，她那天不是伤心嘛，一时冲动也是有可能的，”橘子又叹了口气，心翼翼问她：“不过姐，你真的算跟她分手啊？你们之前吵架都是她先服软，这回她肯定觉得受大委屈了，要不你哄哄她呗？还是女朋友重要啊……”

    她又何尝不知道，她给了黎越大委屈。她风尘仆仆赶去看她的演唱会，给她惊喜，她却怪她不懂分寸，连最后她那样难过质问她，她连哄都不敢哄一句。可她自己都没想好，又怎么哄她？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能放弃什么，又怎么能花言巧语再去哄她，又惹得她日后更加伤心吗？

    明晗重重叹息一声，被删微信的气彻底没了，只剩下心虚。

    “再让我想想……”

    ——

    忙着忙着，明晗又完成了两场演唱会，黎越solo的主也决定好，正在筹备专辑发售。杨姐给明晗听了黎越新专辑的歌，是富有黎越个人特色的歌，抓耳动听，似乎随便一首都能拿出来当主歌曲。当听到最后一首时，她的神色暗淡下来，低头自嘲似的轻笑：“她还真的是生气啊。”

    歌名叫《No fear in my heart》（注），每一句歌词，都像是她对明晗的“控诉”。

    “所以你厌恶危险，坠入厄运深渊，输掉一切。你两手紧紧抓着，如同身处悬崖，你心翼翼地，以为你拥有着人生圆满。”

    “你也曾经追问，然后沉默，渐渐习惯谎言，并以此为荣。因为没有草原，就忘了你是马。你卑微的人生，从不曾犯错的无聊的人生。”

    被写进歌里吐槽，明晗却没有半点不高兴，竟然还笑吟吟的，跟橘子玩笑：“她原来还是会凶的哦？嘴还挺毒。”

    是她以为的人生圆满，其实卑微、无聊。不仅嘴毒，还一针见血。

    “能不能彻底地放开你的手，敢不敢这么义无反顾坠落，坠入黑暗中，坠入泥土中的海阔天空。就让我来次痛彻心扉的痛，都拿走，让我再次两手空空，只有奄奄一息过，那个真正的我，才能够诞生。”

    这或许就是她一直想要对明晗，却没有出口的话。明晗叹了一口气，问橘子：“我是个胆鬼吗？”

    “呃……不是吧，姐你是要顾虑的太多了，正常，大家都这样……”

    “可她不这样。”明晗莞尔，又将歌曲听了一遍，叹息：“我是胆鬼没错。”

    她不敢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不想承受恋情带来的副作用，可她真的能失去黎越吗？让黎越痛彻心扉、两手空空，她她奄奄一息后依然能够涅槃重生，可明晗她能吗？她这段时间总是安慰自己，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她早晚有一天会忘了黎越，她已经单独斗了那么多年，没理由以后的日子就走不下去。可现在，听到黎越她总会忘了她，她的心像是被刀剜一般。

    ——

    合约快要到期，杨姐找她回公司商量相关事宜，她进公司没几步，就见黎越和一个女生在练习室里笑笑。女生看起来十七八岁，漂漂亮亮的，看着黎越的眼里满是崇拜。

    橘子跟她解释：“这是公司正在筹备的新女团的成员，Cara，最开始当门面招进来的，没想到她rap还挺厉害，越越新歌主有段rap，杨姐就让她feat，正好还能蹭个热度。”

    “嗯……”明晗看着两人，似笑非笑：“不愧是杨姐看中的门面，是她喜欢的长相。”

    “呃……”橘子看看里面的两人，又看看面色不太好的一姐，心翼翼问：“您这个她，是杨总还是越越啊……？”

    明晗没回答，忽然间笑吟吟的，往练习室去，敲了敲门，也不顾里面相聊正欢，开口道：“Hello，聊什么呢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