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刀客12
天还未亮时, 谢谨突然睁开眼睛,正对上从房梁上翻下来的百雨人,两人对视一眼, 来了!
戈达尔正像一张饼似的摊在床上, 被百雨人一手提起,来回晃了几下,“醒醒,管宁来了。”
戈达尔睡眼惺忪地听到百雨人的声音,马上瞪大眼睛, “我醒了我醒了, 别晃我。”
不到一刻, 客栈外就传来狂奔的马蹄声,至少有数十人,为首的管宁一脚踢开客栈的门,拔刀,“给我搜!戈达尔, 给我滚出来!”
听到管宁的声音, 戈达尔跳起来, 下意识地拿起脖子上的符咒, 被一旁的百雨人阻止,“我们出去,你走前面。”
戈达尔现在就是百雨人手中的提线木偶,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反正他也不怕管宁, 遂溜溜达达的就跑到前院,“喊什么喊什么,我在这儿呢。”一看数十个锦衣卫在院子里举着火把挎着绣春刀,个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好嘛,他还是有些怕的。
管宁从人群中走出,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寒得几乎要结冰,以谢谨和百雨人的眼力,站在戈达尔身后,还可以看到他通红的眼珠子。
“戈、达、尔,你对大人做了什么!”管宁举起手中的刀起手劈来,一刀便将戈达尔的头发削去了一半。
好快!谢谨握紧了双手,而且力道很准,想不到,‘明光岫’是个用刀的高手,胜过江湖上许多刀客。
“啊啊啊!”戈达尔满头的辫子在地上掉了一地,他气道,“你这个疯子!削我的头发,让你的明大人痛死去吧!”他的头发!里面蕴含了人无穷的生命力,啊啊啊气死他了!等着阿日斯兰整死你们吧!
管宁眦目欲裂,“果然是你!你耍了什么花招!”一刀砍向戈达尔另半边头发,这次戈达尔有防备了,他敏捷地往后跳到百雨人身后,哇啦乱叫,“徒儿救我!”
百雨人畏缩道:“这位大人,我师傅办事不牢靠,但他不是故意的,请您息怒。”
戈达尔躲在后面瑟瑟发抖,哇,阿日斯兰又开始阴人了。
管宁不理他,眼里只有戈达尔,他直接把戈达尔从百雨人身后揪出来,“我不管你耍的什么花招,你现在就跟我去救大人,若是大人再有什么闪失,你和你的两个徒弟都得死。”完,眼睛瞟了站在后面的两人一眼。
“好好好,”戈达尔求饶道,“我没有耍花招,是那蛊发作了自会疼的,”他看到管宁眼中的杀气连忙道,“但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管宁不与他废话,直接提着他往外走,戈达尔又蹦跶起来,不肯往前走,“我要带上我两个徒弟。”
停住脚步,管宁回头看向百雨人和谢谨。
戈达尔的徒弟,伏都与伏清两兄妹,三日前戈达尔还回塞外找他们,怎么现在两人一起出现在这个客栈?
谢谨忙娇蛮道:“你这个中原恶人要带我师傅去哪!我跟哥哥好不容易找到他,我们绝不离开他!”完,她上前拉住戈达尔的一个胳膊,死死地扒住不放,百雨人依旧是沉默畏缩的样子,默默跟在伏清身边。
“管大人,你就带上我两个徒弟吧,我的徒弟医术也很厉害的。”戈达尔加码,“他们可以帮我一起为明大人诊治。”
管宁的眼神移到谢谨背着的盒子上,“这是什么?”
谢谨答道:“都是大夫用的东西。”
“开。”
谢谨镇静自若地拿下盒子,开,里面是一色的符咒毒蛊银针,戈达尔在一旁瞪大了眼睛,阿日斯兰什么时候把他的东西拿了装在那盒子里。
看过之后管宁不再耽误,“走。”,将戈达尔挟上马,率先疾驰而去了。
谢谨合上盒子,与百雨人一人坐上一名锦衣卫的马,也紧随其后。
很快就到了之前百雨人和谢谨蹲守的密林边,果然还是要下马徒步,不过这次管宁走得很快,百雨人和谢谨低着头跟在戈达尔身后,百雨人默默记下林子的机关布置,在心中推演。
走在前面的管宁突然停住脚步,身后的众人皆严阵以待,他走到谢谨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看,谢谨瞪大了眼睛回看,一副不示弱的样子。
“你是伏清?”
“是,怎么样!”
“其蒙古乐浑?”
谢谨一愣,管宁已反应奇快地拉住戈达尔往后闪,不知他触动了什么机关,刹那间谢谨身边只剩下一片浓雾。
她往前奔去,却还是身处在迷雾中。
立即将背上的盒子开,从夹层中取出无情刀,谢谨屏息凝神收敛气息,等待敌人来袭。
静谧的林子中,一道掌风破空而来,谢谨回身提刀迎上,掌风与刀光撞上,瞬间柔和的分开,百雨人堪堪避开刀锋,镇定道:“是我。”
还好,他已演算出附近的阵法,这才能找到谢谨。
谢谨收起无情刀,急道,“怎么回事?”
“他刚刚用蒙古语问你是不是蒙古人,”百雨人皱眉,“他是锦衣卫,戒心非比常人,我想他一开始就对我们起了疑心,把我们带入林中再试探,是想将我们困死在林中。”
被百雨人这么一,谢谨也认同,的确,太顺利了,是她太着急了,若是能装得再像些就好了。
“现在怎么办?”
“给我点时间,或许我能推演出整个林子的阵法,一路走来,我至少看见了数十种阵法,恐怕要推演出整个林子的阵法,需要费不少功夫。”
“那我们就用更简单的办法。”
管宁带着戈达尔隐入雾中,戈达尔忙大叫,可雾外的人已什么也听不见了,管宁抄起刀柄砸断戈达尔的腿,戈达尔却不叫了,只流着冷汗怨毒地看着管宁。
“戈达尔,你的花样很多,在见大人之前,我不妨告诉你,大人在明庄活一天,你也在明庄能活一天,大人若是活不了了,我便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管宁盯着戈达尔怨毒的眼睛,嘲道,“当然,在你死之前,我会让你尝尝我们中原锦衣卫的手段,花样儿肯定比你们塞外的多。”
听了他的威胁,戈达尔只咬牙道,“你有空在这儿乱叫,你们大人可是一时比一时更疼。”谁的花样能比阿日斯兰多,等着瞧,等阿日斯兰来了,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戳到了管宁的痛处,他拎起戈达尔,沉着脸往明庄赶。
明渊已疼得失去意识,他昏昏沉沉地在梦中起伏着,不知自己是生是死。
恍惚间,他看见年少的谢重山剑眉星目、面若冠玉,眉飞色舞地在他塌边与他讲,“阿渊,含巧她有身孕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真觉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是吗?
你成了世上最幸福的人,那我呢?
好疼啊……重山你在哪里?重山、重山……
管宁一进去就看到明渊那苍白的面容痛苦地扭曲着,嘴边还不断地在唤着什么,他知道,他在叫谢重山。
谢重山!你到底在哪儿!为何狠心到一面也不愿见他,你知不知道,他为你有多痛苦!
管宁拖着断腿的戈达尔,将他扔到床边,“救大人!”
戈达尔咧嘴一笑,“他又不会死,我续半年的命,就是半年的命。”
管宁一脚踩在他的断腿上,重重地捻着,“既然这样,大人有多疼,你便要加倍地疼。”戈达尔脸上血色尽失,可他仍然笑着,眼中迸出更怨毒的光芒,“你会后悔的。”
“管宁……”塌上传来明渊虚弱的声音,戈达尔没有撒谎,他不会死,只会之后每日都疼足两个时辰,那种蚀骨锥心的疼会将人逼疯。
管宁顾不上戈达尔,连忙上前扶起明渊,将他半抱在怀中,明渊浑身湿透,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可他的眼睛仍然很亮,“我没事。”他早已习惯疼了,没有见到他之前,他绝不会死。
“哈哈哈哈,明大人,听你到处在找狂刀谢谨,可你养的这条好狗却将谢谨扔在林子里,想害死她呢。”戈达尔躺在地上嘲道。
管宁浑身一僵,明渊在他怀里感觉到了,他抬起毫无血色的面庞,“是真的吗?”
管宁知道,他虽是疑问的语气,可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去把她带回来,”明渊淡淡地道,“管宁,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不会给你第二次。”
从时候起,管宁就知道他是明渊拿来怀念某个人的物件,大人常常看着他发呆,一开始,他很感谢那个人,如果没有那个人,他可能已被卖到望月楼做那最下贱的勾当了。
可渐渐地,他开始嫉妒那个人,凭什么拥有大人全部的注意,又凭什么消失得无影无踪,被大人这样的人垂青,难道不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吗?
他的年纪越长越大,大人看他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那日大人派他去带江湖中刚崭露头角的“秋月剑”谢晋元回来,他领命而去,却在见到谢晋元的时候震惊不已。
他竟与谢晋元长得有七分相似。
他一直想知道那个人是谁,能让大人如此痛苦地思念,现在他明白了,那个人是谢晋元。
他悄悄跟在谢晋元身后,见他进了一家裁缝铺,好一会儿才出来,他随即跟上,一直跟到城外,他看到谢晋元满脸带笑地摸着包裹,自言自语,“师妹肯定喜欢。”
师妹?
有了大人的垂青,你竟还惦记着师妹?
愤怒充斥了他的胸膛,他拔刀砍向谢晋元,谢晋元惊愕地抽出剑与他过招,嘴上还道:“你是谁?”恐怕他也奇怪两人相似的相貌。
谢晋元从未伤过人,更别杀人了,来人虽然杀意十足,可他与自己相似的面容明他极有可能也是谢家的血脉,谢晋元出招时便迟疑了很多。
就是这一迟疑,让管宁找到破绽,一刀横贯谢晋元的胸膛,将他斩于城外。
直到谢晋元的血溅到自己的脸上,管宁才恍惚间发现自己杀了大人要的人。
悔吗?不悔。
若他会让大人伤心,那么杀了也好。
可他万万没想到,大人心里的人,竟是谢晋元的父亲——谢重山。
而谢重山的踪迹这样难寻,谢谨已是大人唯一的希望,他不能再叫大人失望。
管宁不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林子里的谢谨。
他果然回来了,谢谨持着刀紧盯着管宁,之前在客栈中她就与戈达尔商量过,不论如何,管宁一定会将他带到明渊身边,若是她与百雨人不能顺利潜入,就让他在明渊面前点破她的身份。
你不是想找狂刀吗?
狂刀谢谨在此!来啊!
作者有话要:在百雨人面前的戈达尔:喵呜喵呜
在管宁面前的戈达尔:去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