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故人”
那个?不知为什么褚青鸾听到这句后突然感觉心里一颤,下意识扶住胸口。
“怎么,不舒服吗?”“心系”她的沈千珉,关心声即刻响起。
褚青鸾赶忙摆了摆手,待放下后又朝看向她的纪美人和女尚书张氏显尴尬的笑笑。
“现在越发不行了,逛一会儿就饿的受不住。”
噗嗤!
纪美人没忍住当即笑出了声,刚想来一句“你这是还长身体呢!”,又觉的自己口中出来突兀,赶忙顺着说道:“都是一样的,每次妾身逛趟园子,回去后即刻就给塞两口桂花糕呢!”
纪美人不比褚青鸾,是皇上的嫔妃,沈千珉觉的再待下去就不妥了,继而温和的浅笑。
“时候不早了,本皇子还要去趟母后那,就先告辞了。”
声音平易,举止清雅,一派淡泊静水的味道,明明最普通的话,可从他的嘴里一出来,就像是自带了一袭暖意,淡淡的环绕在周身,自然而然温质出心坎上的松软。
“大皇子走好。”紧接着,几个人一同欠身说道。
沈千珉没有再说话,只用似若泉水的清澈眸子看了眼褚青鸾,便颔首、转身走了。
走的方正、认真,且脚步声极浅,褚青鸾像是不经意的看着他卓然而去,感觉他的动作就像落日的余晖般轻柔,一下子将人的心头都暄暖了。
自前世起褚青鸾每每见了,也不过片刻触动。
而这一次,她却是看的不禁恍神儿。
突然间她浮想起禁苑男子要走时的模样,分明是那般清冷,可就是有种让人一见忘不了的威慑。
同样还是夕阳斜落,若沈千珉像余晖暖渗,他则是火烧云的炫目炽盛!
纪美人看看她,又扫了眼沈千珉的背影,心里有话却没有说。
自己与她交好是为了利用,无论她跟谁只要不碍事就行了。至于她喜欢的是不是所托非人,她可没那些功夫理的!
之后,笑说了几句,纪美人和褚青鸾约了去相找的事,便也就各自散了。
褚青鸾回头望了眼禁苑的方向,径直回了流华宫,一进去就看到正候着等她的兆太医。
见了她赶忙恭敬的迎了来。
“下官见过长清公主,大皇子差人说公主不适,让下官过来探视。”
“公主,大皇子他可......”
素叶是全程是见了她与沈千珉的对话的,立刻又惊又喜,想自以为通晓褚青鸾心意的说句“他可真是体贴”,突然记起自家公主临离魏国时被许的身份,赶忙收住声扎头退了几步。
谁料紧接着听到褚青鸾说道:“大皇子对本公主真是体贴,有劳兆太医,里面把脉吧。”
兆太医是沈千珉的人,主动说这句也是为沈千珉“带句话”探心思的,如今算是得了答复,赶忙欠身随着褚青鸾进屋。
不大会儿功夫,已经对她身体状况了然的兆太医在桌前写下了方子。除了稍许的燥症,眼前的公主并没有什么问题。
“最近天干,公主略有些上火,下官开了几味清热的调养几日就好。”
“好,有劳兆太医了。”
褚青鸾松开刚刚为掩饰自己的心悸病,偷掐着胳膊干扰诊视的手,示意素叶接下方子,随即又从荷囊里掏出块儿不大的方玉撂桌上。
“这个,兆太医拿回去给孩子玩吧。”
兆太医从她刚刚往外掏就见的心惊,玉器虽不是很值钱,但像这般质地、润泽的却是极其珍贵的,他家祖上有幸得了一块儿传到他这代,所以他才一眼看出来。
听闻她的话赶忙连连摆手。
“公主的物件太贵重了,下官家的劣童怎么担得起这个。”
经这句,褚青鸾就知道他是个识货的,没有收起来,反而将没再系口的荷囊随手丢在桌上。
“不过一个小玩意,兆太医不用太在意了。”
前世起初她也当兆太医为太医院十几名太医中不起眼的一个,直到大秦和魏国那场大仗才见识了他的不凡。
他不擅内治,刀伤才是他的见长。他亲自调配的刀箭伤药膏、汤剂,在战场上堪称一绝。也正因为这些,当年大秦皇帝沈兴才能带着一半是伤兵的军队,多抵抗了一阵魏国的肆侵。
他的秉性、他的能力。
这等人交好了只会有益无害。
余光瞟了眼叠着手指不知进退的兆太医,以及那袋尚鼓囊囊的荷囊,心里冷笑。
魏国不管其他,给她的东西却不少。单就她来的那趟,她那位最后害的她客死他乡的太后老姑母,给她的零散珠宝首饰就九大箱子,这还不算随来的百十件瓷器摆设、几车的一应用品。
后来每次书信也都会落上让她凡缺了就知会送来的话,可惜她那时被假意蒙蔽,单眼前的就已经感动涕零。不但来为质期间一丝一厘都没有再开口。偶听说魏国旱涝,还偷让人将这些“买她命”的物件大半折了银票给他们送了回去。
现在想想怎是一个“蠢”字可形容的!
正这时,突传来女子的悦声。
“兆太医只管收下,同样的玉儿,公主有十几包呢!”
褚青鸾思绪被打断,与兆太医一同往声儿的地方看。
立刻认出站在门口的是红绡,心里骤然一紧。
当年红绡吊死在军营的一幕瞬时不可控的再现在眼前。
如同她的名字一样,迎风招展的薄绸质地间色裙火红而妖娆。
前个早上她还开玩笑的说,他日要用她赏的红裙出嫁,日没落就成了丧服。
只因一个想对她歹意的跛脚兵在被红绡打跑后心不甘,便找了一伙儿几个一起毁了红绡的清白。
红绡在被他们丢下后,干脆用已经不干净的身子勾引了几个看热闹不敢上前的,为她换了一袋她们早几日就吃不上的干粮。
可惜在红绡虚弱的托着身子回来,将吃的塞给她,哭着说再不能侍奉她时,她只当因日子苦的牢骚,压根没有往真话上想。当反应出不对劲,再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吊死在了她的营帐门口,到死都不忘护着她,用自己尸身最后的威慑为她保着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