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倒是没啥,问题其实是出在晌午饭上头——

    曲宁早早就跟她姑曲一一‘汇报’了廿味当归鸭的事。

    红卫他们更是一个赛一个的能演，完美还原了大家伙儿是如何为‘鸭’痴狂的。

    曲一一能不馋吗？！

    她满怀着期待打开了一个又一个包裹,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当归鸭的踪迹。

    所以,鸭呢？？

    “是不是那会儿拿错了啊？”曲宁皱着眉头,认认真真回想了个遍，“就是援朝哥还有援疆哥出门的时候”

    当时外间屋堆了得有五六个包裹，空地方就剩那么点,他们带过来的袋子还有包袱也只能见缝插针地放,东西可不就混在一起了嘛。正好又赶上出门急的情况，拿错再正常不过了。

    那两只当归鸭是盛在搪瓷盆里的,搪瓷盆外头是用一块蓝粗布裹着的,做成了个包袱。拎着它一路过来的是曲暄,他指了指斜前方的圆桌，“我把它放这儿了,是个蓝色的包袱，有这么大。”

    “我,我提了个蓝皮儿包袱,好像,好像是从桌上拿的。”援疆挠了挠头。

    也就是，那两只廿味当归鸭已经进了那位元老师的家门，出肯定是出不来了。他们总不能跑到人家家里把送错了的鸭子要回来吧。

    其实有曲宁在，哪怕是都快吃腻了的白菜、豆腐,也能做出诱人的美味来。更何况，这顿晌午饭算得上丰盛了，香煎萝卜糕、平菇酱肉丝、蒜黄烧干虾、干菜炖五花肉、白菜豆腐肉丸汤，四菜一汤，有素有荤。

    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曲一一他们到底还是意难平。

    那可是乖宝才琢磨出来的廿味当归鸭啊！里头足足加了二十味料！是清淡鲜美，还有甘香，鸭胸还有鸭翅又软又嫩，鸭腿不一样，紧实一些，有咬劲儿这得好吃成啥样了？！

    越这么想，他们就越觉得遗憾，吃个饭愣是吃出了‘六亲不认’的架势。也只有援疆捧着碗悄悄往角落里挪了挪，安静如鸡，生怕被大家伙儿注意到。他还是挺有罪魁祸首的自觉的。

    熬过这顿晌午饭后，冉援疆二话不，穿上罩衫就开始收拾桌上的这些碗、盆，好像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他一直在水槽边猫着，直到曲宁他们消好食，要人民商场的时候才一溜烟地冲出来。

    求生欲也是强到没谁了！

    虽快到年根儿上了，在人民商场里逛的人却没有比平时多很多，冬衣专柜前更是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不过这样也好，倒省得他们跟别人挤来挤去了。

    “乖宝，你瞅瞅，喜欢哪件？”曲红卫把曲宁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个儿的臂弯里。他是生怕捡便宜地挑，一个劲儿在旁边引导，“那件灰青色的呢子怎么样？稀罕不？还是想要这件深蓝色的？”

    斜靠着柜台的那个男售货员一拧眉毛，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张嘴就要训，“哎哎哎，退后点，你们——”

    对上曲宁那双干净清灵的眼睛后，他突然卡壳了，刻薄的话都到嘴边了，可愣是不出口，最后只挤出一声冷哼来。

    另一位售货员是个身材圆润的中年女人，她的态度倒是挺好的，“你们别听他的，随便看，喜欢哪件就跟我，我给你们拿到柜上。”

    “谢谢大姐！”红卫这一声大姐把那个女售货员给叫乐了，毕竟以她的年纪来，叫声阿姨才正常。

    “要我，还是这件灰青色的好看，这是海渝那边来的燕回牌最新款，整个江城县都没几件，还有做工，精细着呢，不信你们瞅瞅！”售货员大姐的热情劲儿上来了。

    “乖宝，你觉得咋样？喜欢你就吭声，大哥给你买。”曲红卫被动了，他扭头征求曲宁的意见。呢子大衣是买给曲宁穿的，当然得她喜欢才行。

    这回那个男售货员没有半道住嘴，“呵呵，你给买？你有钱？好，退一万步，你能一下拿出0块钱来，可这个，得用工业品券的，你们有吗？！”

    完，他嘴一撇，恨不得把白眼翻上天去。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红卫直接把这个男售货员当成了跳梁丑，回话的时候透出的漫不经心把那人气得脸都胀红了。

    “对不起啊，伯伯，我错怪了你了！”曲宁这会儿也不笑了，而是绷起笑脸，特别严肃特别认真的跟那个男售货员道歉，“我还以为伯伯是那种见人下菜碟的势利眼呢，现在我知道了，伯伯是个大好人，还关心我们有没有钱有没有票”

    噗嗤一声，旁边的售货员大姐忍不住笑出了声。

    红卫他们听着也觉得解气，性子比较直的援疆、国胜还有曲襄更是乐得快直不起腰来了。

    那个男售货员快气疯了，话都有点不利索，一抽一抽地指着曲宁，跟得了羊癫疯似的，“你，你，你个丫头片子，刺挠我是不是，你爹妈不教你怎么——”

    售货员大姐从中拦了一道，“你也真是的，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她才多大年纪啊，哪会这么嘲讽人？我看啊，就是你多心了，人家姑娘是真觉得你人好，夸你呢！”

    “大叔啊，做人可要厚道！我家乖宝才刚上学一年级，哪懂那些个弯弯绕，夸你人好是真觉得你人好，你倒好，反就给我家乖宝身上泼脏水，他刺挠你，呵呵！”

    “就是，就是，心真脏啊！”

    红卫他们做义愤填膺状。

    男售货员差点厥过去——我，心脏？！到底是特么谁心脏啊！

    然而并没有人想倾听他的心声，曲红卫他们哥几个忙着给曲宁看衣裳，售货员大姐在旁边帮着出谋划策，他们连看都懒得看他了。也就曲宁，朝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两排白牙。

    男售货员眼一翻，结结实实来了个屁股蹲儿。

    没他在旁边出幺蛾子，买衣服这事儿进行得异常顺利。曲宁一点头，红卫立马点出足数的工业品券交给售货员大姐。

    这是他出门前拿奖学金跟家里换的，除了这些工业券，还有半斤糕点票和半斤饼干票，都是给曲宁准备的。

    本来那个男售货员都缓过劲儿来了，不过他一看曲红卫这么财大气粗，臊得他满脸通红，于是乎，他两眼一闭，干脆装晕。

    选好了呢子大衣，他们一群人又奔向了鞋帽专柜。这回倒不用纠结了，有曲宁那个脚码的就一款红皮鞋。

    售货员姐姐给曲宁拿了双，叫她上脚试了试，嗯，相当合适。这个颜色也喜庆，很适合过年穿，起来也算是加分项了。

    曲红卫直接拍板，买买买！

    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其实是糖果糕点柜台，不过打毛线柜台旁边过的时候，曲宁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她仰着脑袋，双眼紧紧盯着那两个售货员里翻飞的毛衣针。

    她想到了！

    “乖宝，你是想要毛衣穿？”这回是国庆抢了先，他虽然没大哥那么阔气，但底下也是有金库的，“我妈会织，那个叫什么元宝针的，咱们买挑好毛线，用不了几天，她就能织好。”

    “不，不要毛衣。”曲宁摇了摇头，她是另有打算，“我就想买一点，自己买，我自己有钱！”

    “乖宝，你这是只喜欢大哥，不喜欢我们啦？”红军还想争着付账呢，听她这么一，一下子醋了，“哎呀，我心碎了，要乖宝抱抱才行！”

    事实证明，装可怜是没有用的，曲宁还是坚持自己付。

    选哪种，可以凭感来，舒服保暖是第一位的。曲宁挨个摸了摸售货员姐姐给她拿过来的那十来种毛绒线，最终选定了一种。但是，到底买多少，就把曲宁给为难住了。她又不能跟哥哥们，她买羊绒线是干什么用的。

    曲宁决定求助售货员姐姐。她叫人抱着，然后探出身子，贴近其中一个，跟这人起了悄悄话。

    曲红卫他们支棱着耳朵才听呢，不过还是没听清两人在什么，只是见曲宁接连点着脑袋，眼睛也笑弯了。

    “姐姐，那就要半斤，还有这个针，我也要！”曲宁确定了。她买羊绒线是想学织耳套，细细密密的那种。学会之后，她要给家里每个人都准备上，这样出门他们就不用怕冻耳朵了。

    这是她想送新年礼物，当然不能让其他人掏钱了！

    解决了一桩心事的曲宁快活极了，脸上的笑就没断过，被哥哥们牵着的摇摇晃晃，完全忘了要维持‘大人’的模样。

    意外尝到了廿味当归鸭的元老师夫妇也很快活，但又不是单纯的快活，怎么呢，现在的情况很复杂。

    上午学生们提着大包裹的来看他俩，他们当然高兴，不过也了，来看可以，但东西是不收的。

    这些学生也相当拗，偏不肯原样带回。他们解释，带的多是自己做的干菜、咸菜和腊肉啥的，值不了几个钱。最后还放了‘狠’话，要是给他们退回去，下次他们还来。

    没辙，这些土味谢师礼他们就收下了。他们在拾掇这些包裹的时候发现里头有两只炖好了鸭子，虽已经冻上了，但凑近了闻，香味儿依旧馋人。

    于是，他们决定偷个懒，热一只鸭子当晌午饭。

    然后，新世界的大门向他们打开了——原来，鸭子这么鲜这么嫩这么好吃！！套用那句古诗就是，此鸭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

    但其实好处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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