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苏洛尔不知道近视和坐得这么近有什么关系，黎仲夏淡漠的表情，一字一顿地：“用形体讲戏比直接用嘴讲好得多。”黎仲夏目不转睛地望着苏洛尔，苏洛尔瞬间注意到，“你的眼睛……”

    黎仲夏端坐，“苏导，讲戏吧。”黎仲夏之前和陆导、孙导都有接触，两位名导试图言语教她改变细节，但效果甚微。

    黎仲夏可以表现出两位导演的，但两位导演并不满意，黎仲夏翻开剧本，“他们很有名，但有时他们并不清楚，他们想要的。”

    这就导致黎仲夏改是改了，但始终没改对，大概两位导演都不好意思再跟她，所以让苏洛尔来。

    “就挑今天拍了十次都没过的这一段吧。”黎仲夏翻至剧本中间推过去，“我想看苏导怎么演。”

    黎仲夏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苏洛尔，鼻翼间都是曾经熟悉的味道，苏洛尔有种溺在大海里爬不出来的窒息感，“你先等会。”好她讲戏，怎么主动权都跑到黎仲夏那里去了？

    “不是你时间不早了吗？”黎仲夏淡声反问。

    “……”苏洛尔眺了一眼，心道：就你有嘴，叭叭儿的。

    苏洛尔拿起剧本，翻了翻黎仲夏的那段戏，剧情是：沈沐夏饰演的吴蔚欺骗黎仲夏饰演的楚瑜，楚瑜千里迢迢费尽千辛万苦以为自己终于找到吴蔚，没想到最终寻找到的是已经濒临死亡的吴蔚，吴蔚了一句对不起死了，而后楚瑜有长达15秒钟没有台词全靠肢体和眼神的表演。

    陆燕和孙茯想要的效果是楚瑜明白真相后的痛彻心扉和难以言喻，内心却又夹杂着对吴蔚的恨，而恨意中还得有不愿割舍的友情……总之，用黎仲夏的话：什么都想要，最终反而弄成四不像，再怎么情绪复杂，也得有一种主核心的情绪，“我想看看苏导怎么演，如果是我，始终会有一种主核心的情绪，所以这场戏，我都是以悲伤的情绪做基调，在此基础上衍生出来其他的情绪。”

    讨论电影细节的黎仲夏，没有平常冷清的样子，她眉目专注，表情认真，“两位导演跟我，要多种情绪，一个人在一瞬间最大限度表现出的表情也不可能是那么多种吧？正常人又不是精神分裂，就算分裂也不是同时，而是一种顺承。”

    苏洛尔做事认真，她喜欢黎仲夏的态度，接话道：“你的没错，不过我想，陆导和孙导想要的其实就是情绪上的顺承。”

    15秒时间里的百转千回，考验的是一个演员的能力，黎仲夏抿唇拧眉，似乎在思索苏洛尔的话。

    “我刚刚在房里反复看过你今天的表现，我个人觉得你的每个表情拆分来看，都很完美，但放到15秒里连续来看，表情上的连贯性不够好。”苏洛尔捏着剧本，思忖道：“你要不要试试加上肢体动作，来弥补表情转换的不足？”

    “不足？”黎仲夏抬眸，对这两个字，她不认可，“我现在再给你演一遍，你当面指出我哪里不足。”

    “好。”苏洛尔喜欢在演戏上较劲的人，她也曾被人不行，最后她是靠自己克服困难，黎仲夏比她幸福，现在还有自己跟她戏。

    表情的起承转合，从惊喜，到期待，再到惊愕后的难以置信，内心反复挣扎后的接受现实，最后是回想起过往的她们，心中的不舍流露出来。

    苏洛尔和黎仲夏对戏，不能像沈沐夏那样闭眼当死人，她得看……近距离地眼神交汇，黎仲夏眼神中的炙热，冰冷，不舍……苏洛尔都能切实地感受到，尤其距离近时，黎仲夏的身上的香味会让苏洛尔某一瞬产生幻觉，仿佛回到过去，她刚刚进入时光传媒，时筠斐跟她对戏。

    角色练习时，苏洛尔和时筠斐也曾经亲密的距离接触过，也是那时候喜欢上认真用心的时筠斐。

    所有人都嫌弃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就时筠斐坚信她一定可以，“你是我带的第一个艺人，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其实那会，苏洛尔自己都自我怀疑，但靠着时筠斐的鼓励和支持，她一路走到巅峰。

    人嘴两张皮，曾经她不行的人开始吹捧她，苏洛尔知道，她红了。

    如果后来不是来了个展汐之，苏洛尔真算霸王硬上弓，死乞白赖也要赖上时筠斐。

    可是和展汐之一起的时筠斐，快乐得跟个傻子似的……她不忍心对自己有恩的人耍心眼，靠着一颗真心赖这么多年，愣是没赖上。

    “苏导……”一只玉手在苏洛尔眼前挥了挥，苏洛尔惊觉自己竟然走神，“对不起。”

    “我长得很像你的情人么？”黎仲夏淡声问。

    “……”苏洛尔羞恼之下，脸颊泛起一丝红，“胡什么！”

    黎仲夏坐回身，苏洛尔挪到旁边，都是距离惹的祸，“你再来一次吧。”

    “我饿了。”

    “……”

    苏洛尔自知有错，“那订餐吧。”订餐时意外地发现，两人的饮食完全相反，一个草本，一个肉食，“没想到你这么瘦还爱吃肉。”

    “吃饭不要话。”黎仲夏完这句再也没话，苏洛尔憋到吃完，颇有嘲讽的意思，“我可以话了吗？”

    黎仲夏放下碗筷，倒是没计较她的语气，提醒道：“希望苏导能专心，时间不早了。”最后一句模仿苏洛尔的语气。

    “恩。”苏洛尔也没计较黎仲夏的故意而为，“刚才是我溜号，抱歉。”

    黎仲夏愣了愣，从包里翻出一盒口香糖，“要么？”两人一人嚼一颗，黎仲夏嚼完口香糖漱口重新开始。两人忙到深夜，苏洛尔从房间里出来，正巧被买夜宵回来的展汐之撞见，“诶？”

    展汐之瞅瞅门签上的名字，“你一个大导演，敲演员的门？”

    “你一个经纪人，半夜敲演员的门？”

    “那是我对象。”

    “那是我……哼。”苏洛尔跺脚走了，展汐之忍俊不禁，吃瘪的苏洛尔更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