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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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娇娘将准备好的话完, 转头离去,手碗被一把握住,回过头便看到男人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此刻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没骗你,我真的已经嫁人了,如今我们夫妻和睦, 还有个可爱的女儿。”陈娇娘着掏出一张纸递给他,“这是长乐的生辰八字,你可以看看, 我没骗你, 她不是你的女儿,我也早就忘了你。”

    最无情的话不是歇斯底里, 而是像现在这样平静的诉, 她仿佛就是来告诉他,这三年她早就不爱了,早就忘了他们的过往了, 而他这三年的惦记这一刻就好像是一场笑话一样。

    陈娇娘想要抽回手, 但是紧握着她手臂的力量却丝毫不曾松懈, 她动力几下都不曾挣脱,微微叹了口气,“魏延,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纠缠不放了, 放我走吧。”

    她的声音依旧平和, 眼神平静的看着他,似乎如今他的坚持在她看来都是让她感到为难的事情。

    “你爱上他了?”过了很久,魏延的声音才响起来。

    陈娇娘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男人,此刻他正抱着长乐,低着头一脸温柔的不知道跟长乐着什么,丫头笑得咯咯不停。

    “他对我很好。”

    “我问你爱他吗?”魏延重复了一遍问题。

    陈娇娘抬眸视线跟他对上,“你觉得我如果不爱他,会跟他生下一个女儿吗?我们三年夫妻,感情自然深厚。”

    握着她手臂的手松开了,陈娇娘收回手臂,那上面仿佛带着热度一样,灼热又难受。

    “今天我会来见你,也是他这件事我们应该有个交代,对你我都好,所以我来跟你清楚,从今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完她朝后退了两步,对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长乐见她过来了,朝她伸手扑来要抱抱,陈娇娘接住了她,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臂,将她搂到怀里,“跟他清楚了。”

    “嗯。”陈娇娘应了一声,声音很低的开口,“我们走吧。”

    这番话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怕如果再待下去,她真的会支撑不住。

    叶洵将长乐接过去抱着,另外一只手牵着她的手,三个人一同离开。

    他们是一家三口,亲密无间,外人无法介入。

    魏延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开,许久之后嘴唇掀起冷嘲,他真是个傻子,前世她陪在他身边那么多年都不曾有过真心,最后离开的时候毫不留情,他早就应该想明白。

    她不爱他,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是不爱的。

    这真是个让人觉得难受又讽刺的事情,他看着他们三人离去,心中明明嫉妒的想要杀人,可是还是什么都不能做。

    他不能让她伤心,所以只能凌迟自己。

    叶洵一路牵着陈娇娘的手回到别院,一进门便将长乐交给下人带着,自己扶着她进了屋子。

    她身体软的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脸色煞白,叶洵要扶她去床上躺下,被她拒绝了,“我没事。”

    “你看着不像是没事。”叶洵松手,目光却带着担忧。

    三年中他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神色,嘴上着没事,可是却让人觉得她随时会倒下一样,让人担心不已。

    “我的事情......”

    她刚开了个头,叶洵便接了话,“你放心,不管他怎么查,结果都只有一个,长乐是我们的女儿。”

    这件事在当年他带着陈娇娘和长乐回到叶家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做足了准备。

    突然带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和孩子回来,叶老夫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早就派人调查过了。

    陈娇娘点点头,“让我自己待一会。”

    “好,我去看看长乐。”叶洵罢转身出去。

    陈娇娘此刻觉得心里痛的要命,当年她离开的时候都不曾这么通过,如今再见面,以这种方式伤害他,没想到却痛成这样。

    其实这样的结果其实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经预料到了,当初她生下长乐,将长乐的生辰八字修改过,目的就是为了怕有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真的有用上的那一天。

    陈娇娘苦笑,云虚道长曾过,他们两人的缘分在她逆天行事的时候就已经损耗殆尽了,如今她活着是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如果再跟他在一起,非但不会有好结果,还会害了两个人。

    这样的结果对他们两个都好,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做的是对的,可是不管怎么告诉自己,心痛的依旧停不下来。

    她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还不等彻底平静下来,便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叶洵出事了。

    准确的是叶家的生意出事了,正好是叶洵管着的那部分,被官府查出来偷税漏税,而作为负责人,叶洵被官府带走了。

    如果罪名坐实,这罪名怕是最低也要脱层皮。

    陈娇娘听闻此事便觉得不对劲,这事情发生的太巧合了,而紧跟着听那位主审此案的官员的名字的时候,什么都明白了。

    主审的官员叫张敬,是靖王府这一支的人,换句话这件事是魏延背后授意的。

    她想去见叶洵,但是官府那边却以重犯不允许探视为理由拒绝了她的要求。

    叶洵这是无辜被她牵连的,魏延故意拿他出气。

    陈娇娘不能坐视不管,只能去见魏延,可是一连去了几次都没见到人,次次都被拒之门外。

    “叶夫人,我家主子孤男寡女,见面怕是不方便吧。”随从出来道。

    陈娇娘抿唇,“既然叶公子不方便见我,那我在这里等着,等他觉得方便了再。”

    随从无法,只得任由她站在门口。

    从早站在晚上,深秋的季节,早晚温度格外的凉,尤其是天黑下来之后,风吹在身上轻而易举地钻进衣服里,让人冻得直哆嗦。

    陈娇娘还是站着不走,随从出来几次,都不曾劝动。

    魏延听到随从禀报人还站着没走,脸色阴沉的吓人,他不过就是想要稍微教训下叶洵,还没把他怎么样,她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外面起风了,叶夫人今天穿着单衣,要是再等一会,怕是要病了......”

    随从的话,让屋内温度又低了些。

    “让她进来吧。”魏延开口道。

    陈娇娘进屋的时候,浑身都哆嗦,脸上血色全无,看着一身狼狈不堪。

    “你气我怪我是应该的,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叶洵是无辜的,你不要将怒气牵连到他的身上。”

    一进门她便开口道。

    原本看着她这副样子有几分心软的男人,因为她这急切的语气而冷了脸,“他是不是冤枉的,官府会判断,如果他真的是冤枉的,官府自然会还他清白,叶夫人这样咄咄逼人,难不成是觉得是我陷害他的?”

    陈娇娘噎了下,抿唇道,“难道不是?”

    “你想多了。”魏延淡淡开口,“叶夫人要是没什么事情,可以回去了,这大晚上的,你跟我同处一室,于理不合。”

    陈娇娘又噎了下,“魏延,当我求你,你放过叶洵吧,我和你之间的事情跟他没关系,你不应该迁怒于他。”

    “叶夫人,我再跟你一遍,抓他的是当地的官府,不是我。而抓他的理由是叶家的账目出现问题,也不是我让人做的假账,你救人心切我能理解,但是无缘无故将此事怪罪到我的头上,怕是没有道理吧。”

    他一口一个叶夫人,陈娇娘听的十分刺耳,的确,抓人的是当地的衙门。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张大人是你的人。”

    “张大人是朝廷的官员,不是我的人。就算退一步他是我的人,那也是朝廷官员,抓人要看证据,而不是我一句话他就可以随便抓人。这点道理叶夫人不明白吗?”

    魏延的话让陈娇娘无法反驳,不能否认,他的话都是事实,至少表面是事实。

    “那好,当我今天没来过,搅了。”她罢转身要走,却不想下一刻被人一把拉着回到一个温暖的怀里。

    “你回到我身边,我让人放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她混身一僵,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

    过了许久,陈娇娘的声音才响起来,“抱歉,我做不到。”

    拒绝的毫不留情。

    魏延松开她,眼看着她转身离开,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叶洵的案子并不像是陈娇娘想的那么容易,官府要彻查叶家的账目,荆南城中所有跟叶家有关的商号都牵扯其中。

    如果仅仅是涉及到偷税,按照齐国的律法,补齐的基础上,缴纳三倍的罚款,这件事也能过去。

    但是叶家的生意中有一部分是跟南兆有关系的,而且以账目上显示出来的金额看,叶家几乎是以赔本的方式跟南兆做生意。

    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叶家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是借着做生意的名头暗中为南兆输送大量的金钱。

    齐国和南兆目前虽然是相安无事,但两国之间关系一直僵持着,不好什么时候就要开战。

    叶家的生意跟南兆扯上关系,一个弄不好便会扯上通敌卖国,一旦染上这一点,皇帝绝对容忍不了。

    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叶家账面上被查到的数额,就有二十几万两银子流向了南兆,且一笔笔都有明细。

    这件事很快就不是只牵扯到叶洵了,平江城那边也影响到了,既然涉及到通敌卖国,那叶家所有的账目都要彻查。

    陈娇娘听闻此事,整个人都惊了,叶家通敌,这怎么可能!

    可是那些账册上面显示的金额又不似作假,她没办法,只能再去找魏延,如今她能求助的人只有他了。

    再见面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神色淡了很多,眼神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而且陈娇娘发现他身边多了个女人。

    是他的侍女,但是看样子又不像是单纯的侍女。

    他们话的时候,那侍女就安静的坐在一旁烹茶,陈娇娘的目光不断往她身上落,不自觉地眉头皱了起来。

    “叶夫人来找我如果是为了叶家的事情,我恐怕无能为力,如今此事惊动了圣上,朝廷已经拍了钦差大臣专门负责此案,我帮不了你。”

    魏延话音落下,旁边的侍女将煮好的茶递给他,朝他温婉一笑,“您尝尝奴婢这茶泡的怎么样?”

    “很好。”魏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陈娇娘看着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膈应,但又告诉自己要冷静,他们已经没关系了,他身边有什么人都跟自己没关系。

    “我来找你不是求情的,我想见见叶洵。”

    “叶洵是此案的重犯,我如果让你去见他,岂不是坏了规矩。”魏延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

    侍女倒茶的时候,不心被热水溅到了手背上,白皙的手上立刻起了个红点,那侍女惊呼一声,下一刻陈娇娘就看到魏延握着她的手查看,“怎么这么不心,可烫坏了?”

    侍女脸颊微微泛红,摇摇头道,“奴婢没事。”

    “都红了还没事,下去擦点药膏。”魏延一脸关怀的道。

    侍女点点头,起身退出去。

    陈娇娘看着她弱柳扶风的俊俏模样,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线了,什么时候他竟然这么会关心人了。

    以前她当侍女那会要是被烫到了,他肯定要嘲她笨蛋一点事都做不好,可从来不曾过这种关心的话。

    陈娇娘看着侍女离开的方向发呆,没防备眼前突然出现一张脸,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叶夫人在看什么?”魏延站在她面前,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他笑着,但是笑容里却没有什么温度。

    陈娇娘退后两步,缓了缓神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上次来没看到这位姑娘,所以多看了两眼。”

    回应她的是一声凉飕飕的笑。

    “你要是喜欢,我让云若回来,让你看个够。”

    陈娇娘连忙摇头,“不了不了,还是您自己留着慢慢看吧。”

    她的话,成功又让魏延黑了脸。

    “叶夫人要是没事,就请便吧。”魏延冷冷下了逐客令。

    要不是叶洵被关在牢里,叶家又牵扯到了通敌卖国的事情中,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找他。

    可是如今这案子可不是使点银子,点好话就能解决的,若是罪名成立,怕是整个叶家都要受到牵连。

    她做为叶洵的妻子,也很难独善其身。

    “魏延,我......”

    “本世子的名讳也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叫的?”他冷着脸看她。

    陈娇娘微微一怔,片刻后垂眸改变了称呼,“是民妇失言,世子恕罪。”

    “求世子看在以前的份上,帮我这个忙,我想见叶洵一面,对您而言,只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我们以前?我们以前有什么情分?”魏延冷笑,“叶夫人不是过了吗,以前的事情都忘了,怎么这会倒是想起来以前了。”

    陈娇娘垂眸看着自己脚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那就当我们相识一场,求世子帮我这个帮。”

    “你这态度是求人的态度吗?什么时候求人的态度可以这么趾高气昂了?”

    陈娇娘皱眉,她趾高气昂?她都低声下气成什么样子了。

    “求世子大人可怜可怜我这个女子,帮我见丈夫一面好吗。”陈娇娘放低姿态,恳求着道。

    又是一声冷笑。

    “你可怜关我什么事情,再者陈娇娘你凭什么觉得你骗了我,我还会帮你。难道在你眼中我是你可以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人?”魏延走近,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道,“你死了这条心,我不会帮你,就算你跪着求我,我都不会帮你。”

    陈娇娘看着他的脸,脸色一点点白了,片刻后她挣脱他的手,退后两步道,“我明白了,是我的不对,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过来的,搅世子了,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罢她转头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撞到回来的云若,她手上还端着热茶,陈娇娘一个不妨跟她撞上去,那茶水便整个泼到了她的手臂上。

    灼热的温度带来阵阵刺痛,不等陈娇娘惊呼,云若便像是吓坏了一样,先惊呼一声。

    魏延几步过来,一把将云若拉到身边,一脸关切的询问,“可烫到了?”

    “没,奴婢没事。”云若急忙摇头,脸颊红红的,一双眼睛带着明显的亮晶晶的神色。

    陈娇娘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迈步离开。

    她不知道的身后男人的目光一直看着她离开,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男人一张脸的神色才冷下来。

    云若心翼翼的开口,“主子,茶洒了,奴婢再给您泡一杯吧。”

    “不必了,你下去吧。”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丝毫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云若看着他,低着头退了出去。

    陈娇娘一路回到别院,挽起袖口,果然手臂上被烫红了一大片,烫伤的皮肤碰一下都疼的厉害。

    青然看到她的手臂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弄得,怎么烫成这样了。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来。”

    “不用了,拿点药膏擦擦就行了,没什么事。”陈娇娘此刻心烦意乱,叶洵的事情还没有进展,今天出去又惹了一肚子气。

    她心里明白这事不能怪魏延,以他们两个如今的关系,他没有迁怒自己就已经是不错了,她没有资格也没有道理生气。

    但就是忍不住,还是生了闷气。

    青然见她脸色不悦,应了声,转身出去取了药膏回来,给她在胳膊上擦了一层,冰凉的药膏敷在胳膊上,有丝丝凉意,她烦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眼下魏延那边是靠不上了,她还是要另想办法见一面叶洵,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只有他最清楚,如果他真的是冤枉的,她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出来。

    陈娇娘简单将手臂包扎一下,便去了衙门。

    她是去见的张敬。

    手里拿着一封信,靖王世子亲笔信,信上的内容是让张敬放她去见叶洵。

    信当然不是魏延写的,他也不会写,是陈娇娘模仿他的笔迹写的,毕竟她曾在他身边多年,对他笔迹再熟悉不过,想要模仿不是难事。

    张敬看到信上的内容,确定的确是世子亲笔信,很快带她去了牢里。

    叶洵被关押至今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个案子目前查出来的消息对他对叶家都不利,如果再没有转机,继续下去怕是整个叶家都要遭殃了。

    陈娇娘见到叶洵,他倒是神色平静,见她来了有几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查出叶家的账目跟南兆有关系。”陈娇娘没有耽搁时间,一见面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既然他们查出来了,可能叶家真的跟南兆暗中有联系也不一定。”出乎意料的,叶洵神色特别平静,似乎对这件事早有预料,更像是丝毫不在意一样。

    陈娇娘蹙眉看他,“你早就知道什么是不是?”

    “这件事不要管。”叶洵道。

    “我倒是不想管,我身为你的妻子,你要是坐实了罪名,你觉得我还能平安无事?不仅我,长乐也要受到牵连。”

    陈娇娘道。

    “别院的书房有个暗格,里面有休书和我为你和长乐准备的银子,那些银子足够你们后半生生活,你拿着休书就能跟我一刀两断,官府也不会为难你的。”叶洵道。

    “叶洵,你到底怎么回事!”陈娇娘不相信他会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情,而且见了他之后更加确定,他知道什么,却不肯。

    “你走吧,我能的都了,以后不用再来看我了。”

    两个人这次见面,极不愉快的结束,陈娇娘沉着一张脸从衙门里离开,她能确定叶洵知道些什么,可是他不肯,自己再着急也没用。

    一出衙门大门,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她被人请到车上。

    魏延坐在车上,手里捏着一封信,陈娇娘扫了一眼信脸色立刻变了,这不是她刚才拿来糊弄张敬的信吗,怎么这么快就落到他手上了。

    “那个,你听我解释......”

    陈娇娘觉得自己这运气是不是太差了一些,头疼不已,这真是被人抓了个现行。

    “模仿我的笔迹,偷看重犯,你可知道凭着这两点,我现在就能把你送进牢里。”那封信轻飘飘的落在陈娇娘面前。

    “呵呵,世子大人大量,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陈娇娘干笑两声。

    魏延冷眼看了她一眼,没搭理他,只是吩咐车夫出发。

    陈娇娘见他不话,也安静下来,原本以为是回别院,谁知道马车一路出了城,等她发现的时候马车已经走了很远了。

    “你带我去哪里?”陈娇娘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魏延闭着眼睛,对于她的问题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回答,陈娇娘估摸着应该是后者。

    “我不能把长乐一个人留在别院,你停车让我回去。”上次的事情让陈娇娘至今想起来还一阵阵后怕,她不能让长乐离开她。

    马车出城之后路上不平,颠簸了一下,她身体一个不稳,直接扑到了魏延怀里,脸瞬间涨红,手忙脚乱想要爬起来,腰上却先搭上一条手臂,将她往前一拉,人便仅仅贴了上去。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陈娇娘一惊,慌忙想要躲开。

    “我干什么?刚才不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魏延看了她一眼。

    陈娇娘脸又红了,“刚才是马车颠簸,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只有你自己清楚。”

    陈娇娘一把推开他,跟他隔开一段距离,紧绷着脸道,“你停车,我要下车,我要回城里去。”

    “老实坐着。”

    “你不停车,那我就跳车了。”陈娇娘着就去掀车门,被他一把拉了回来,沉着脸呵斥道,“你疯了吗?跳车?你这样跳下去是想断条胳膊还是断条腿?”

    这会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真要跳下去,怎么也会受伤。

    陈娇娘抿唇没话,被她握着的胳膊正是被烫伤的那个,这会疼的她连连皱眉。

    魏延察觉到她脸色不对劲,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伸手要去掀开她的袖子,被陈娇娘一把推开,“我没事,不用你管我。”

    “你如果想就叶家,那就安静一点,不然我改变主意,你就自己想办法去。”他着再度伸手拉过她的手臂,撸起袖子,立刻露出里面包扎着布条的手臂。

    “是之前烫伤的?”他是看到茶水撒了,但是她当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还以为没烫到,完全没想到伤成这样。

    “你的意思是叶家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陈娇娘急忙追问道,“难道叶家真的是被冤枉的吗?”

    魏延眉头紧皱,伸手解开她手臂上的布条,里面烫伤的地方被闷了这么久,这会已经有破皮的迹象。

    “陈娇娘,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伤成这样就随便包一下就完了?”他的声音很沉,显然是动了怒。

    陈娇娘想抽回手,但是被他握住不能动弹,“只是点伤,养几天就没事了。”

    “一会到了地方,我让人给你找大夫。”

    “用不着。”陈娇娘试探了几下,等他手松开这才抽回去,“我真没事,你不用管我。”

    “对,是我多管闲事了。”他被她的话气得不轻的样子。

    陈娇娘还是想问叶家的事情,“我们要去哪里?是不是跟叶家的这件事有关系?你找到证据能证明叶家的清白了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魏延脸色越来越沉。

    “你就这么在乎叶家,在乎的比自己的身体状况更重要?”他突然问道。

    陈娇娘一怔,“我是叶家的媳妇,自然在乎。”

    魏延冷笑连连,他就是自己犯贱,明知道她心里没有自己,却还是一腔情愿往上凑。

    “叶家的事情是我让张敬查的。”他淡淡开口。

    陈娇娘蹙眉,“你?”

    魏延目光没看她,继续道,“叶家有一部分生意都跟南兆有关系,所以我让张敬查下去。”

    他到这里之前,便让人调查过叶家的事情,包括叶家三个养子的性格品行之类,除此之外还有叶家各地的生意。

    这一查就查出了些东西,叶洵手上管着的生意,竟然都有暗账,而且这些按账都是跟南兆有关系的。

    他一开始也觉得是叶家暗中勾结南兆,让人一路追查下去,却发现这事奇怪之处在于。

    太好查了。

    只要一查,立刻就能查出一堆问题账目,这些账目可以轻易毁了叶家,正是因为太容易了,所以让他觉得不对劲。

    细查下去才发现叶家这些暗账也是假的,虽然做的很逼真,但还是有问题。

    是有人要故意针对叶家做的假账。

    他很快查到了叶洵身上,他从几年前便开始着手做这件事,但凡他经手的账目,全都埋下了这个暗线。

    只要时机成熟,一个机会,这些账目被人翻出来,到时候整个叶家都会受到牵连。

    他正是觉得此事蹊跷,这才让张敬去查这条线,果然不出所料,很快一连揪出很多问题的账目。

    面对这些账目,叶洵更是供认不讳,承认叶家暗中勾结南兆,为南兆暗中输送金钱。

    陈娇娘听完事情的经过,震惊的半天都缓不过来,“你是叶洵故意这么做的?这不可能,他是叶家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想知道他是叶家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魏延淡淡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你不是她的妻子吗?这件事难道你也不知道?”

    陈娇娘就是个冒牌妻子,这三年里跟他保持着人前近人后远的关系,从来不曾听过他的其他事情。

    而他也没对她过生意上的事情或者一些私人的事情,起来他们还真没有多熟。

    事实虽是如此,但是陈娇娘还是从魏延的话里面听出了嘲讽的意思,撇撇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相夫教子就够了,男人外面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他是叶家的养子。”魏延道。

    陈娇娘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你是他在叶家之前的身份有问题吗?”

    叶洵是十岁左右的时候被叶老夫人带回叶家的,跟叶桉和叶枫一样,听都是孤儿的身份,但是在此之前,他是什么身份却没人知道。

    他对叶家的态度一直都让陈娇娘觉得很奇怪,如今想来怕是他在被叶家收养之前应该还有其他的身份,这才让他对叶家抱有恨意。

    他做的假账,这是要毁了叶家。

    陈娇娘不知道前世这个时候叶家是怎么度过的,但是叶家的迅速衰败怕是跟叶洵脱不开关系,不然一个富可敌国的富商,怎么会那么短的时间就衰败的连祖宅都保不住了。就算叶枫没用,但那速度也太快了一些。

    “你既然知道,那不妨猜猜现在要去哪里。”

    魏延看着陈娇娘的神色,眼中有怀念之色闪过,以前她就是这样待在他身边,这感觉依旧,可是人却不再是过去的人了。

    “去叶家吗?”陈娇娘微微一怔。

    叶家的案子还没解决,现在叶家的人都要留在老宅里面禁足,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能够离开。

    “你是想去见叶老夫人,叶洵是她带回叶家的,他的事情只有叶老夫人最清楚才对。”

    魏延道,“既然知道我要做什么,那就安静的待着。”

    “长乐那边怎么办?她一个人留在荆南城,我不放心......”

    “她不会有事。”魏延不想理会她的话,那孩子就算可爱一些,但又不是他的女儿,是她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他犯不着管她。

    可是看着陈娇娘担心的样子,还是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陈娇娘听他如此,想来应该是派人保护长乐的安全了,如此她总算放了心。

    但还有一件事她想不通,既然魏延知道叶家的账是假账,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将此事告知官府,这样叶家的嫌疑也就洗清了。

    他专程跑一趟平江城,去叶家又是为了什么?

    陈娇娘想到了她之前的推测,魏延接近叶枫的应该是另有所图,他是想从叶家找到什么东西。

    这么一想她就明白了,也越发确定他这次是另有目的。

    如果这么顺利让叶家脱离困境,叶家也不会感谢他,而他亲自去找叶老夫人,帮叶家脱离危险,叶家会更信任他。

    魏延见她安静下来不话,一双眼睛却时不时的量着自己,朝她看了一眼,“叶夫人平时都是这么看男人的吗?”

    凉飕飕的语气,像是一盆水浇下来,陈娇娘回过神,脸上讪讪的,“呃......”

    一路回到叶家。

    陈娇娘去见叶老夫人,如今叶老夫人还以养病为由闭门不出。

    见她回来,于嬷嬷犹豫了下带她进去见叶老夫人。

    一见面陈娇娘便问起叶洵的身世,“老夫人可知道,叶洵在被叶家收养之前的身份吗?”

    叶老夫人很意外他会问这个,蹙眉道,“你怎么会想问这件事。”

    陈娇娘将荆南城的事情,还有怀疑叶洵故意做假账陷害叶家的事情告诉了叶老夫人,“叶洵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我想他这么做应该是另有隐情,所以我才回来向老夫人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老夫人神色有几分犹豫,末了叹了口气,“我以为他不知道那件事,看来他是知道的。”

    “关于叶洵的身世吗?”

    叶老夫人点点头,“叶洵的父母是被人逼死的。”

    “这件事跟叶家有关系吗?”陈娇娘问道。

    叶老夫人叹了口气,“他本姓林,林家跟叶家也是多年世交好友,但是林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当初林家来找叶家求救,但是叶家那会也因为一些原因自身难保,实在没办法抽出精力去帮助林家,我本想等叶家这边的事情解决之后再去帮林家,可是没想到林家却先出事了。叶洵的父母服药自杀了,我当时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奄奄一息的叶洵,后来我就将他带回叶家,对外宣称他是孤儿,做了叶家养子。”

    这件事基本上没人知道,只有叶老夫人和于嬷嬷知晓内情,这些年叶洵叶跟其他两个养子一起长大,叶老夫人有意培养他继承叶家,可是他却一直抗拒。

    这件事也让叶老夫人很生气,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叶洵竟然一直没放下仇恨,到现在都恨着叶家。

    “她是怪我见死不救。”

    陈娇娘明白了叶洵的矛盾所在,叶家对他有养育之恩,可是当初也是叶家见死不救害了他的亲生父母,所以他对叶家的感情很矛盾。

    大概前世也是这个原因,最终他没有狠下心将叶家全部毁了,只是伤了叶家的根基,让他们迅速衰败下去。

    而如今是因为魏延的查手,让这件事提前发生,所以他索性将计就计,直接承认了叶家的通敌卖国的行为,要跟叶家同归于尽。

    “当年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怪老夫人,大家都有难处,而且您也养育他多年,对他有恩,若不是被叶家收养,他现在早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陈娇娘的话让叶老夫人叹了口气,“其实当初叶家只是看着风光,暗地里有很多的麻烦,可不管怎么,如果我上心一些,他的亲生父母也不至于走了绝路。”

    从叶老夫人院子里离开之后,陈娇娘将此事告诉了魏延,而魏延也刚见过叶枫。

    叶家出事之后,叶枫吓坏了,正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魏延这会帮他出了个主意,他自然高兴不已。

    魏延要扶持叶枫上位,如今这件事是最好的机会,只要叶枫能顺利解决,叶老夫人那边必定对他另眼相看。

    他要的东西,也就更有把握能拿到手。

    “我觉得叶洵可能是误会叶老夫人了,他当初中毒奄奄一息,恐怕是将叶老夫人当成逼死他父母的凶手了,所以才这么恨叶家。”

    “难道他就不可能是恩将仇报的人?”魏延语气凉凉的道,“这世上这种人多的是。”

    “我相信他不是这种人。”

    如果他是恩将仇报的人,大可以先得到家主之位,再动手对付叶家的人。这是最简单的办法,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多劲去毁了叶家。

    陈娇娘抿唇,知道再下去怕是又要被冷嘲热讽,“我饿了,先回去......”

    话没完便被拉着直接走了,这举动把陈娇娘吓了一跳,“你疯了吗,这里是叶家,我是叶洵的妻子。”

    “我正好也饿了,你陪我吃点东西。”他不由分地拉着她就走。

    陈娇娘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伸手想要挣脱,“你放开我,你想吃饭自己去,我不陪你一起。”

    “你确定要跟我在这里拉拉扯扯?”他挑眉看过去。

    陈娇娘深吸一口气,“好吧,我可以跟你一起吃饭,你先松开我,我跟你一起过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