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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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

    李万亭忍了又忍, 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才让班长嘲笑自己脚上味道浓重的尴尬, 都让剧烈的刺痛感所取代。真特么的疼呀, 李万亭在心里暴了一句粗口。

    都十指连心,可是身体的哪一个部位不是与心脏血肉相连。现在李万亭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视兄弟如手足了。这手足之痛, 可真是痛彻心扉呀。

    好在最疼的第一下过后, 接下来的清洗、上药也就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了。不忍又怎样?难道李万亭还能如自己做女生时那样,珠泪两行不成?真要那样的话,不用别人笑他, 就是自己想想都起一身鸡皮疙瘩好不。

    再, 看看人家班长, 一点也不嫌弃自己脚上浓重的味道,好象是捧着自己脚一样, 心翼翼地清洗,再认真地抹药, 他能好意思叫上一声疼?其实李万亭的眼睛还真有一刻是湿润的,不过他借着转头的时候给压下去了。

    兄弟。这是李万亭想到的唯一一个词汇。只有这样的体贴关心,才能够称之为兄弟吧?!他有理由相信, 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需要走上战场,这样的兄弟, 也足以让他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交出去。

    林克不知道李万亭心里翻滚的念头。他给李万亭的脚消好毒、上好了碘伏,又盯着他用湿毛巾擦了脚,林克才有时间查看其他人的脚。起水泡的人不少, 可是如李万亭那样被磨破的人却没有。

    “你是怎么搞的, 人家都没磨破, 怎么就你的磨破了?”林克看着李万亭问。这可让李万亭怎么回答?

    毛兄这时候道:“他就是最后冲刺的时候跑得太狠了。让他上收容车也不上,让他慢点跑也不听。”语气里满满地全是报怨。

    林克这时候已经给自己也了一盆水,美美地把脚泡在热乎乎地水里,舒服地轻叹了一声,才:“要我,咱们班上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掉队的同志不,全都坚持下来了。李万亭的脚这样了,也坚持到了最后。不错。”

    刘东西接了一句:“他是轻伤不下火线。”

    林克问他:“那你呢?”

    刘东西一乐:“我是流血流汗不流泪。”

    所有人都嘘了他一声,纷纷问他:“你流汗我们知道,血呢?血在哪儿?”

    刘东西就得意地扬起了自己的左手:“看看,看看。这不是。”

    大家的目光就都落在了他举起的左手上,只见上面有些擦痕,两道不大深的口子上面,血已经凝固了,想来是当时爬山的时候,他不心摔倒了,当时手先着了地,所以才会有这些擦伤。

    刘南北关心地问:“早吃饭的时候,我怎么没看见?”

    刘东西就嘲笑道:“当时你的眼睛光看着吃的了,哪里有你老哥我。”

    林克也让他得笑开了,不过还是问他:“你没沾水吧?一会儿还是再消下毒。”

    正着,中队长带着卫生员正好巡视到他们班,连忙让卫生员给刘东西消毒包扎。见大家因为双脚泡在水盆里,有些不好意思,中队长笑着:“你们泡你们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大老爷们。挺好,没有一个掉队的,没有一个孬种!”

    林克还是快速地把自己的脚擦干净,穿上鞋陪着中队长逐一问了问战士的情况,又把人送出了自己班宿舍,才问李万亭:“一会儿开饭的时候,你自己能不能去?要不让张毛给你回来得了。”

    李万亭连忙摇头:“刚才上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没事的。”见他坚持,林克也没有深劝,新兵们正是要强的时候,哪儿愿意自己成了病号让人照顾,这个心情他十分理解。

    这时林克也没有了再一盆水泡脚的算。他来到脚上泡的白兴川面前。白兴川想把自己的脚收回已经来不及了,林克卡住了他的脚 ,嘴里着:“躲什么躲。刚才李万亭那样的脚我都捧过了,你这还是已经洗过了的。”

    刘东西不怕死地问:“班长,人家都捧臭脚、捧臭脚,的就是这个吧。”

    林克看了他一眼,示意张紫阳把针线包拿出来,一边点着火机给针头消毒,一边:“我就愿意捧你们的臭脚了,怎么地?这了泡不及时挑了,明天一跑起来就得和李万亭的一样破开。”

    轻轻地在白兴川脚上的水泡上扎了一下,又用纱布擦了擦挤出来的液体,林克调侃地对着刘东西:“我看你子脚上也起了泡吧。别着急,下一个就是你。我在白兴川这儿一个泡扎一下,到你那儿就扎两下。看你子嘴这么硬,出的水泡是不是也一样硬。”

    大家让班长逗得乐了起来,只有刘东西挂着一张苦脸,等着班长对他执行“酷刑”。

    因为拉练的缘故,下午没有继续训练,而是让大家好好休息。就是起床号,也没有按时响起,整个营区静悄悄的。不过队干部们却没有休息,他们自己定了闹钟,按时到大队部开起了总结会。

    总体来,这次的拉练还是成功的:全体人员拉动,安全带回。除了个别扭了脚的、擦伤手的、脚起泡的新兵外,没有发现严重的训练伤。

    可是也不是没有不如人意的地方,表现就是新战士的临机处置能力不强,如果一个分队里头没有反应迅速的新兵,在抓捕“□□分子”的时候,会出现不知所措或是人员受伤。

    “这一点要尤其加以注意,毕竟我们的战士,将来总会单独或是以分队的形式执行任务,不可能每一队都有干部或是骨干带队。如何锻炼大家的应变能力、处置决断能力,这个大家还要想一想办法。”大队长对这种情况进行了总结。

    教导员对二中队归程中,利用唱歌的形式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表示满意,认为这是方法同志灵活教育的一种表现:“是不是能够把部队文化工作做扎实,带兵用不用心是关键,发现战士在什么时候最需要鼓励,是重点,这方面大家要向方法学习一下。”

    方法让教导员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还是坦然地接受了大家有些揶揄的目光,怎么啦,他就是发现了歌声的力量,没见战争年代我军急行军的时候,宣传队还要跟上呢?!他手里没有宣传队,可是却可以把全体人员自己转化为宣传队。

    “得了得了,”会后与方法一起返回自己中队的樊文辉见方法还在一个人沉浸在那,击他:“又不是没被表扬过。你可是连三等功都立过的人。”

    方法才不理会樊文辉,他还在想着自己的计划。不过樊文辉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他提起了精神:“接下来就是战术训练了。虽然原来已经练习过一些,新兵们的体能也增强了不少,可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谁不是。这低姿匍伏、高姿匍伏、侧身匍伏,、高姿侧身匍伏、滚进(停止间滚进和行进间滚进)也就算了,可是持枪卧倒与端枪卧倒,都是涉枪的,是重中之重。还有器械呢,想想就让人头大。

    “好些新兵最难的其实是心理畏惧关。”樊文辉笑着:“这可都需要你的鬼点子了。”

    方法恨不得给他一个大白眼,什么叫鬼点子,那叫紧密切合实际的机动灵活好不好。不过他是文化人,不与这个粗人计较就是了。

    新兵们难得睡了长长的中觉,起床后都有些懒洋洋的感觉,想不到他们的队干部,已经盘算着怎样在下一步的训练中,能够更贴近实战地让他们顺利“成长”了。

    他们在突然空闲下来的时间里,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李万亭每周六下午休息的时候,常用跑步来消耗自己的空闲时间与精力,可是今天也明显不行了:他脚上的泡刚刚结痂,一旦活动过多就会破开。为了不影响明天参加训练,他也不能这样做。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时是英雄 ,可有时就是蛮干。李万亭不是蛮干的人。他把自己前段时间练字抄的《人间词话》找出来,静静地读了起来。在军营安静的午后,有阳光从宽敞的玻璃窗照射进来,虽然没有夏日的热烈,可也别有一种温暖。

    李万亭偶尔从手抄书上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的战友们,有的在读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书,有的在整理着内务,还有的为了不扰别人,放低了声音在话。

    一种不真实感油然而生。他处身的是军营,应该是火热的,时时燃烧着青春热血的地方。听到的应该是训练声、呐喊声、口号声。可是这一刻,却是安静的,就是有人在话,也是低语。

    就算是觉得不真实,可是并不违和。谁军营就容不得休息,就不应该拥有安静?只有得到充分休息,他们才能走得更长,跑得更远。

    此时的休息,是养精蓄锐。这一刻的安静,是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