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其实一个人不管行走的姿态还是穿着扮，最重要的是自信。

    而严舒锦最不缺的就是自信了，所以真学起来倒是不难。

    等午休过后，严舒锦就和严启瑜一起去书房，杜先生在前两日已经摸过底，知道两个人学习的进度。

    两人把功课交上去后，杜先生先放到了一边，坐在椅子上道：“昨天的问题你们想清楚了吗？”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点头。

    杜先生道：“那你们吧。”

    严舒锦看向严启瑜，道：“弟弟先。”

    严启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道：“我想了一下，如果我有一百个人和十匹战马，可是粮草勉强够八十个人吃三天的话，那我会杀掉战马，这样的话粮草就够了，然后绕路避战。”

    “虽然我知道战马很重要，可我觉得人命更重要，只要有人的话，迟早能东山再起的。”严启瑜是仔细思考衡量过的，杜先生给的题目除了粮草不够外，敌人还有一百二十个并且粮草充足，他觉得避战再找寻找机会。

    杜先生没有对或者不对，而是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沉默了一下道：“我会把所有的粮食都让士兵吃了，一百个人包括战马都喂饱，然后拼死一战。”

    杜先生依旧没有话。

    严启瑜道：“可是姐姐这样的话，很可能输，毕竟敌人人比我们多，而且一直都能吃饱饭又有充足的粮草，会不会太冒险了？”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会输。”严舒锦道：“他们一直吃饱饭，但是我的士兵尝到过饿的滋味才更珍惜吃饱的感觉，他们还有充足的粮草我们没有了，战死或者饿死。”

    严启瑜愣住了，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神色平静，就好像在讨论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更何况胜利了以后都不会再饿肚子了，其实到底他们有退路，我们没有，所以哪怕他们有一百二十个人，也拼不过我们的，我们不会输。”

    “而且勉强够八十人吃三天的粮草，就算每个人减少吃的，又能吃多久？”严舒锦是知道饿肚子的滋味的，三天的就算再节省，最多不过吃五天，五天以后呢？而且这五天怕是所有人都吃不饱，万一那时候再遇到敌人，怕是连一拼之力都没有了。

    吃掉战马也是方法，保存实力东山再起也不错，可那不是严舒锦的性格。

    杜先生没有谁对谁错，只是笑道：“那我与你们讲讲当年的一件事，当年你们大伯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只不过身边不是一百人，而足足有万余人，你们大伯并没有瞒着粮草不足的事情，而且让伙夫把剩余的粮草都给做了，所有人都吃饱喝足休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更是吃了一顿好的，就对湖州发起了进攻。”

    苏湖之战的胜利奠定了严超最终的胜利。

    前朝就有俗语：“苏湖熟，天下足。”

    自从占了苏湖后，严超再也不用为粮草发愁了，也可以大规模招兵买马。

    严启瑜眼睛都亮了，看向了严舒锦道：“姐姐你好厉害。”

    严舒锦道：“因为我是你姐姐啊。”

    严启瑜使劲点头。

    杜先生被逗笑了：“严启瑜的办法也不算错，只是有一点要记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仗有时候就凭着那股气。”

    严启瑜正色道：“我知道了。”

    严舒锦却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大伯的性格不应该带不够粮草的：“杜先生，当时去苏湖的时候，很危险被逼着过去的吗？”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问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严舒锦道：“因为我觉得奇怪。”

    杜先生笑了起来，只是道：“不如等你们父亲回来，你们去问他？”

    严舒锦点了点头。

    杜先生道：“我要布置明天讨论的东西了，认真听好了。”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板，他们两个对学问高的人都很尊敬，更知道杜先生是来教导他们的，所以格外认真。

    “从前有一大户人家，他们为人和善，家中更是有很多存粮，镇子上的人也都听他们家的。”杜先生的声音很好听，话的速度也恰到好处，让人听着感觉很舒服：“那个镇子中的百姓过的很富裕，心地更是善良，可是有一天外面来了很多难民，他们家中遭了灾，要是再没有东西吃，他们就都要饿死了，如果你们是大户人家，会怎么做？”

    杜先生完问道：“你们有要问的吗？”

    严舒锦问道：“那些难民都是什么人？老人？孩？女人？还是青壮年？”

    杜先生闻言笑了下道：“都是一些老人和孩子。”

    严舒锦再次问道：“那女人呢？孩子都没有母亲吗？”

    杜先生道：“没有多少女人。”

    “难民大概有多少人？”严启瑜也问道：“而镇子中的百姓有多少人？”

    杜先生道：“镇子中有一百人，而那些难民有四十人，镇子中的粮食足够一百四十人吃三年。”

    严启瑜觉得有些奇怪，却又想不出来哪里奇怪，一时间没有吭声。

    杜先生也没有再多什么：“你们今天的功课，严姑娘你练十张大字，严启瑜你把这本书的前十页背下来，再练三张大字。”

    两人同时应了下来。

    杜先生道：“行了，你们开始。”

    两个人的书是杜先生早就选好的，放在他们的书桌上。

    杜先生也拿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有哪里看不懂再来问我。”

    “是。”

    两人都不再话，而是看起了书来。

    杜先生心中却没有表现的这么平静，他发现严舒锦对有些事情上特别敏锐，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敏锐对一个姑娘家到底是好还是坏，他只是觉得严舒锦身为女儿身，有些可惜了。

    等天色暗了下来，严知理才回到家中，他已经在宫中陪着母亲用完饭了，因为提前让人给家里送了消息，所以柳勤母子三人倒是没有等他，却也让厨房留了夜宵。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在屋中等着他，看到一双儿女，严知理神色缓和了许多，笑道：“今日学的怎么样？”

    “杜先生很厉害。”严启瑜提到杜先生的时候，满眼的崇拜：“特别厉害。”

    严知理哈哈笑了起来：“那是当然了。”

    柳勤给严知理倒了杯温水，道：“先让你们爹休息一下。”

    严舒锦和严启瑜乖乖应了下来。

    严知理喝了水，笑道：“一会爹和你们聊天啊。”

    柳勤陪着严知理进屋换了衣服，见他眉眼间有些疲惫，柔声道：“要不我让孩子们先回去休息？”

    “不用。”严知理笑着捏了妻子手一下：“我一天就这么点时间能陪孩子们聊聊。”

    柳勤这才不再什么。

    严知理道：“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带你们好好在京城转转。”

    柳勤应了下来，眉眼弯弯的模样好似当年初见一般。

    严知理温言道：“若是我记得没错，宝姐和贵哥今天后就不用再泡药浴了吧？”

    “对。”柳勤帮着丈夫整理了一下衣领：“太医药补不如食补，吃的上精细一些就是了。”

    严知理：“那就好，后日我带你们进宫一趟。”

    柳勤犹豫了一下道：“我先不去了，我还用着药，身上难免有些味道，娘发现了怕是要担心了。”

    严知理想了下道：“我想让你陪嫂子话。”

    柳勤愣了愣问道：“嫂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严知理叹了口气：“嫂子还是放不下家望的死。”

    提到家望，柳勤心中也是揪着疼，而且她更懂陈秋的悲伤，如果换成她怕也是走不出来的：“那好，要是娘问起来怎么？”

    严知理闻言一笑，凑到柳勤耳边道：“你就和娘，太医帮着你调理身体，好再给我生个大胖儿子，给娘生个大胖孙子。”

    柳勤一下羞红了脸，微微咬唇声应了一下。

    等两个人出去的时候，柳勤的脸还是有些红的，不过严舒锦和严启瑜都没有注意到。

    严知理拉着柳勤一并坐下后，问道：“今日杜先生讲的有什么不懂吗？”

    严启瑜道：“都懂得，只是姐姐问先生问题，可是先生让姐姐问爹。”

    严知理挑眉有些好奇道：“什么问题？”

    严舒锦把苏湖的事情了一遍，却没有提问题，只是道：“爹，让屋中伺候的人都出去，我不想让她们听。”

    严知理被逗笑了，道：“行，你们都下去。”

    屋中伺候的丫环都退了下去。

    严舒锦见人要关门，就道：“门窗都别关，你们离远点。”

    丫环见严知理没有反对，就按照严舒锦的吩咐去做了。

    严知理看着严舒锦一脸严肃的模样，整个人心情都好了许多，道：“为什么不关门窗？”

    “关了门窗万一有人偷听，我不就发现不了了？”严舒锦理所当然地道：“开着门窗，她们略微靠近我都能发现，这样才安全，而且有些人觉得紧锁门窗才好秘密，我觉得这都是傻子，这样神神秘秘的明摆着告诉别人我在很重要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你们快来偷听。”

    严知理闻言点头：“还是宝姐聪明。”

    严舒锦微微仰着下颌，道：“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闺女，我爹这么聪明，我当然也聪明了。”

    父女两个互相吹捧一番，都觉得又得意又高兴的。

    柳勤和严启瑜坐在一旁都不知道什么好了。

    等笑了以后，严舒锦直接问道：“爹，攻苏湖的时候，大伯是不是故意没有带够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