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愫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红腹角雉来到家中却不安分，整日里烦躁不安, 难怪红腹角雉会叼着一个写了“赵”字的纸团飞来, 难怪红腹角雉会拼上性命，带一只白色的野猫来提醒老林。

    原来果然是为了报恩！

    只不过，是报赵叔的恩！

    “我安顿好土鸡和白猫, 就带你一起去，看看你赵叔。”老林也想带林愫出去走走，涨涨本事。

    读万卷书，当行万里路，总在这方寸之地待着, 人都容易变得狭隘。

    白猫伤得不重，只是长途奔袭, 一路紧张, 脱力昏去。老林简单包扎，喂些食水，也就慢慢缓过来了。

    倒是红腹角雉胸前的伤口有些骇人，老林轻轻摸着红腹角雉的尾羽, 声抚慰：“你好好将养，我去找赵，定保他平安。”

    红腹角雉眼皮勉力睁开，鸟喙微微一动, 像是在应和老林。

    老林这才放心，带上林愫坐车上路。

    算起来, 赵如今也有三十多岁了。上次老林与他相见，还听他正准备结婚。

    赵和老钱一样，买了辆蓝色的卡车跑公路运输。这份工作辛苦劳累，常年不着家，老林带着林愫上门拜访，也没抱赵会在家里的指望。

    “跑公路的，常在夜里开车，人精神不济，有的时候就会精力分散，容易出事。”老林，“不知红腹角雉是不是意识到什么危险，特意让我们前来提醒你赵叔。”

    老林凭着记忆找到赵钱村，在村口问到赵家的住址。

    他这还是第一次来赵家中，本以为赵会出车上路跑长途，哪知敲门之后，大门一开，正正是赵站在门后。

    面黄肌瘦，发枯眼干，脖颈之上缀着不自然的暗红斑块，眼下两团黑色暗影，满身皆透出纵欲过度的疲惫。

    老林一愣，下意识就将林愫往身后藏了藏。

    他印象中的赵，人极淳朴老实，积极向上又温和善良，哪里是眼前这具形容枯槁的行尸走肉？

    赵却极为惊喜，上前握住老林的手，：“林叔！你怎会来？”

    两手一握，老林立时觉出不对。

    赵掌心一片黏腻，手冷如冰块一般。老林轻轻攥住他的手，往上一翻，状作不经意低头一看，瞬间变了脸色，厉声问道：“赵，你是从哪里，招惹到了色鬼？”

    赵曾与老林一起经过白猫之事，深知老林功力深厚，极擅对付灵异志怪之事。但骤然听老林问这么一句，仍是讶异又怀疑，问：“林叔，色鬼是什么？”

    色鬼，并不是一般人认为的鬼怪，而是两广乃至东南亚渐渐兴起的降术一种。

    “湘西蠡偈，苗蛊草鬼，和粤南降术，并称三大邪术。降术与蛊毒类似，皆是以邪灵寄身常物，不经意间侵袭人身，像白蚁一样，从内至外，慢慢蛀空生人魂魄。”

    “魂魄若散，整具肉身好似行尸走肉，若是粤南降术与湘西蠡偈同在同用，降术蚀魂，蠡偈注魂，便能将活人变作一具傀儡，活死人。”

    “之所以叫色鬼，便是因为这降术似白蚁，寄身的邪物颜色也是纯白，没有一丝异色。”

    “中色鬼术后，人便渐渐形容枯槁，先是肉身乏力，再是灵气渐散，咽气的时候仿佛纵欲过度一般，气虚乏力，瘦如麻杆。”

    “所以色鬼，不是鬼。而是降术的一种。”

    林愫与赵俱听得云里雾里，半懂不懂。

    老林也不强求，左手捏诀，右手抽出一张黄纸符，在赵掌心上方燃成灰烬，指腹一捻，薄薄在赵掌上滑过。

    老林指指赵掌心问：“多久了？”

    赵一面懵懂：“什么多久了？”，一面低下头，往掌心一望。

    只见左掌腹同拇指之间一片深红，像是绕成了一个圆圈贴在手掌之上。

    掌心却隐隐似有黑气浮起。

    圆圈中有一横杆，乍一看倒像是。

    “一只眼睛。”林愫轻声。

    赵骇然，双膝酸软，拖住老林手臂惊呼：“林叔救我！”

    老林托住他，沉声问：“你什么时候，去过粤南？”

    赵开卡车，一年四季跑公路，每逢冬天，关中苹果丰收，便拉一车苹果，要么一路向东，要么穿过秦岭南下。

    “湖北，湖南和江西倒是常去，可广东太远，我出车还真没去过。”赵。

    “遇没遇上些可疑的人？”老林再问，“收没收过些通体纯白的奇怪礼物？尤其是陌生人送的？”

    赵苦苦回忆，他近来体弱身虚，还当是秋末一场感冒转成肺炎，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没有好透的缘故。

    可不仅仅是身体有了变化，就连记性都差了许多。以前跑过的很多长途路，现在都模模糊糊记不太清楚，同村的邻居赵大才见他这样稀里糊涂，特意劝他不要这么快上路，免得车行险路，出了事故。

    赵想了半天，也没记得有谁给过他白色的东西，只能苦着脸，：“林叔，我记不太清了。”

    邪祟已渐渐入脑，这才连记性都差了许多。老林暗悔自己没有早些意识到红腹角雉的意图，此时来此，已经没了把握，只能尽力相救。

    “不知色鬼在何处，就没有办法清除降术。为今之计，死马当做活马医。”

    “废话不多，你什么东西也不要带，跟我出来。”

    赵还有些犹豫：“还没跟我老婆过..”

    老林横眉倒竖：“你如今性命攸关，婆娘不在家里守着你，还四周乱跑，像话吗？”

    赵哼哼唧唧还在替媳妇辩解：“她麻将..我不能赚钱..”

    老林恨铁不成钢瞪他一眼：“要命吗？要命的话，什么都不要带，跟我出来。”

    老林带赵出来坐车，没有着急回村，而是一路将他带去了镇子上面，一家不大的澡堂子里。

    卡车司机出车辛劳，常常有些公路边上的旅馆客栈，提供些露水情缘。

    赵自来老实，家里媳妇管得极严，手上连买烟的钱都要扣扣索索计较，还真没惹上些花花草草。

    此时看老林带他去澡堂子，还当老林以为他沾染上了脏病要替他验身，忍不住出声替自己辩解：“林叔，我真没有…”

    老林长叹一声，：“你进去，记得脱个精光，好好冲个澡。我去替你买几件衣服，换好再走。”

    “先救你性命，再去找出那色鬼，究竟是下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

    这是昨晚的一更，今晚再更一次。

    老林的姓的确有天使猜到了，确实是为了致敬林正英，英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