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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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琛身体底子好, 在客栈养了四天,伤就好了大半,能下地,也能够走路了。

    岑乐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除了偶尔还会咳嗽几声, 其他一切都好。

    于是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就回桃花村。

    不过牧琛虽然能走路了, 可要走大半个时辰回桃花村, 却是不可能的, 因此岑乐特地雇了辆马车, 又担心车里会太硬, 他就花了一两银子,请店二去棉布坊, 买了两床现成的棉被垫在下面。

    两床厚厚的棉被垫在下头,软软的, 确实舒服不少,否则牧琛根本没办法坚持到家。

    车夫见两人坐好, 问了一句,“都坐稳了?”

    牧琛应声:“走吧。”

    “好咧。”车夫吆喝了一声,接着就扬起鞭子在地上,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马车走得不快, 可出了城后,路就没那么平坦了,所以车厢晃得厉害。

    没过多久, 岑乐就被晃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白,胃里一阵翻滚。

    牧琛发现了,握住了岑乐的手,又探头跟车夫:“劳烦你赶得稳当些。”

    “道路不平,我也没办法。”车夫回头,“不如你抱着这位公子吧,这样能好一些。”

    牧琛闻言,看着岑乐。

    岑乐回视了牧琛,对他摇了一下头,决定自己再撑一撑。

    牧琛还有伤,如果他靠上去,牧琛也会不舒服。

    牧琛没有勉强,掌心摩挲着岑乐的手背,轻声言道:“如果撑不住了,就靠过来。”

    岑乐点头。

    后面的路越走越颠簸,马车也晃得越来越厉害,岑乐晃得两眼发晕,终于还是没能撑住,乖乖往牧琛方向靠过去,然后将脑袋砸进牧琛怀里,手抓着牧琛的衣服,靠在了他的身上。

    靠在牧琛身上时,岑乐还在惊讶自己居然晕马车晕的这么厉害。

    在现代的时候,动车,汽车,飞机……所有交通工具,他都完全没晕过的。

    不能坐马车,又不会骑马,以后如果要去远一些的地方,该怎么去?

    岑乐非常郁闷。

    牧琛将岑乐紧紧抱在怀里,稳住他的身体,然后低头轻声问道:“这样会好一些吗?”

    岑乐幅度地点了下头,“你呢,会不舒服吗,会疼吗?”

    “我很好,伤口无事。”牧琛温柔回答,又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岑乐饱满的耳垂。

    岑乐一惊,猛地抬头,他一手捂住耳朵,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正想话时,马车却突然一震,然后他又撞进了牧琛的怀里,额头还主动贴到牧琛的唇上。

    岑乐:“……”

    牧琛忍不住笑了,他更紧地抱住岑乐,又顺势在他的额上亲了几下。

    岑乐红着耳朵,他本来有些气恼,是想推开牧琛的,可因为马车颠簸太厉害,晃得他很晕,而靠在牧琛怀里,没有那么颠,会舒服不少。

    一番权衡利弊下,他还是放弃了推开牧琛,而是也伸出手,回抱住了牧琛。

    —

    他们回到村里时,已经将近午时。

    由于村里的路还算宽敞,所以车夫便直接将马车赶到了牧琛家门口,才停下来。

    马车一听,岑乐就迅速从车上下来,一手捂着嘴,一手扶着旁边的大树,闭着眼缓了好半天。

    牧琛付了车夫银子,又将两床棉被抱下来,然后慢慢走到岑乐身边,关心问:“好一些了吗?”

    岑乐睁开眼,很轻地点了下头。

    他伸手想接过牧琛怀里的棉被,但还没碰到,就被牧琛拒绝了,“你不舒服,我来就行了。”

    “你还有伤呢。”岑乐看了他一眼,硬是抢了过来。

    牧琛站在后面看他,不由勾起唇,笑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将两床棉被量晒在院子里,岑乐又扶着牧琛回了房,让他去床上重新躺好,替他换了一贴药。

    换过药,岑乐洗净手,又去了厨房,准备做午饭。

    家里四五天没有人,本来有的菜差不多都坏了,这会儿现菜只有一些菜地里种的时令青菜,岑乐想了想,便去摘了一些,切碎放进了粥里,再加入油、盐、姜丝等,成了一锅蔬菜粥。

    煮粥的同时,岑乐也在熬药。

    牧琛的药还剩下最后两贴,今天吃完,就不用再吃了。

    蔬菜粥煮好后,没过多久,牧琛的药也好了,岑乐端着煮好的粥和药,去了牧琛的房间。

    牧琛的伤已经没有大碍,自然不会再趴在床上等待岑乐喂食,他看见岑乐端着粥和药进门,就缓缓坐起来,下床缓缓走到桌前。

    见牧琛就要坐下,岑乐忙将托盘放下,阻止他:“等等。”

    完,他跑去拿了棉被,抱回来垫在椅子上,自己坐下试了试,足够软了,才让牧琛坐。

    牧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岑乐,看他为自己忙来忙去,眼底全是满足的笑意。

    岑乐被看得耳尖泛红,他在另一张凳子坐下,又将筷子递给牧琛,“别看着我,吃饭吧。”

    “好。”

    话虽然这么,可牧琛又盯着看了岑乐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低头吃起来。

    正吃着饭,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还伴随着女子的声音。

    岑乐放下碗筷,看了牧琛一眼,比划:“我去开门。”

    牧琛跟着站了起来,他抓住岑乐的手,道:“我跟你一起去。”

    岑乐想了想,微微颔首。

    走到门口,岑乐伸手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名瘦高的妇人,她穿着一身布衣,头发只是简单挽起,插了一支木簪,年纪虽然不大,可面容十分憔悴,眼角还有些许细纹。

    她是牧江远的媳妇,苗翠。

    见门开,苗翠便收回手,又往后退了几步。

    “嫂子。”牧琛唤她。

    苗翠应了一声,又朝牧琛笑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开口,“江远想见你,他想请你去家里一趟。”

    牧琛诧异:“堂哥愿意见我了?”

    自从牧江远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废人,便再没有见过牧琛,牧琛接连登门,他都拒绝不见。

    垂着眼睛,苗翠低声:“江远,有些东西要亲手交给你,你有空的话,下午就来一趟吧。”

    “好,我会去的。”牧琛沉吟了片刻,答应道。

    闻言,苗翠松了一口气,她将一直提在手上的篮子递给牧琛,:“我听你在衙门挨了板子,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鸡蛋是今早现捡的,你收下吧,好歹能补一补身体。”

    牧琛没有拒绝,“多谢嫂子。”

    苗翠摆了摆手,“那我先回去了。”

    完,她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岑乐,也朝岑乐淡淡笑了下。

    送走苗翠,两人重新回到屋里。

    坐下后,岑乐偏头看向牧琛,面露担心地问:“你真的要去吗?”

    牧琛颔首,道:“总要去一趟的,有些话,我也要和堂哥清楚。”

    岑乐问:“要我陪你去吗?”

    他不放心,毕竟陈桂红和牧磊会被关进牢里,也是因为牧琛选择帮他,万一他们迁怒牧琛呢。

    “不,你别去,在家等我就好。”牧琛抓起岑乐的手亲了亲,缓缓道:“堂哥是个比较讲理的,他或许不会将责任全部推给你,可我伯父他势必会怪你,可能还会伤害到你的,我不舍得。”

    岑乐抿了抿唇,“那至少让我陪你到门口。”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你拒绝的话,我会自己跟过去的,你阻止不了我。”

    看着岑乐认真的模样,牧琛笑了,“好,到门口。”

    忍不住又倾身将岑乐抱进怀里,牧琛在岑乐的耳边轻声,语气非常温柔,“放心吧,就算伯父他们迁怒我,想要教训我、对我做些什么,也奈何不了我的。”

    —

    吃过了午饭,又吃完了药,约莫未时三刻,两人就出发了。

    牧琛有伤,走得慢,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走到牧江远的家。

    敲门后,没过一会儿,苗翠就来开了门。

    站在门外,岑乐没再跟进去,他看着牧琛,一句一字比划道:“我等你一起回家。”

    “好,我很快出来。”望着岑乐,牧琛脸上是浅浅的笑,眼里也盛满了温柔情意。

    苗翠没有对岑乐多做邀请,她仅仅是对岑乐点头示意一下后,就关上了门。

    走进院子,牧琛问:“伯父呢?”

    “爹昨夜喝醉了,如今还在屋里休息,没有起身。”苗翠低声告诉牧琛。

    自从陈桂红和牧磊被判坐牢后,牧春生便大受击,一是陈桂红的性格,二是因为他们做的事。

    他绞尽脑汁没懂为何自己的媳妇和儿子是这样的,一直没缓过神来,后面回到村里,又总被村民指指点点的,话里话外都是他窝囊,管不住媳妇,让他觉得丢人至极,于他开始自欺欺人,昼夜不断喝酒,醉醺醺倒头就睡,过得不分时日,仿佛这样,这件事就没发生过一般。

    牧琛知道后,就没再继续问其他。

    两人都没再话。

    牧江远的房间在靠近北面的位置,苗翠领着牧琛到了门口,又推开了门,就没再进去了。

    “你进去吧。”苗翠想了想,又,“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劳烦嫂子了。”

    “没什么。”苗翠笑了笑,随即示意牧琛自己进去。

    房间很暗,窗户关着,还拉着一层帘子,遮住了光,空气里全是浓厚的药味,呛人不已。

    牧琛走进去后,便站在圆桌旁,朝床上躺着的人喊了一声:“堂哥。”

    好半晌,牧江远才开了口,“来了啊,你自己坐吧,我不能动,没法招待你了。”他的声音很沙哑,还有些阴沉沉,听起来就莫名令人觉得不舒服。

    牧琛依言坐下,他转头量了房间,又闻着药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看到牧琛坐下,牧江远:“我们兄弟,有十年没见了吧?”

    牧琛回答:“是。”

    牧江远话里有无限的感慨:“十年了啊,日子过得真快,现在你都比我壮实,也比我高了。”

    过了会儿,他又接着:“牧琛,这十年来,我其实是怨恨你的。”

    牧琛没有回应,他只是坐着,认真地听牧江远讲。

    牧江远似乎陷入了回忆,他语调缓缓,娓娓道:“还的时候,叔叔婶子待我极好,几乎将我当成亲生儿子,每次进城,吃的用的,他们总是会带一份给我,我八岁那年,如果不是叔叔救我,我早就死了,活不到今日的。

    所以我想,我也要好好待你,报答叔叔婶子的恩情,于是我疼你、带你玩,照顾你,包括后来我在山上不顾一切救你,都是这个原因。

    当年救你时,我几乎是本能的,昏迷前看到你没事,我是高兴的,可是当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断了双脚,成了一个残废,无法动弹,甚至连生活都无法自理,这样日复一日,我渐渐生出了怨。

    我挡住了光,活在阴暗的房间里,不停在想,为什么受伤的人是我,而你却好好的?为什么不是你变成像我这样?我开始觉得怨恨,觉得不公,觉得一切都是你的错……所以我不见你了。”

    牧琛沉吟道:“你可以怨恨我的。”

    牧江远的话还在继续:“这十年来,你为了报恩,为我们家做得这些,我其实都知道,我也知道我娘贪婪、自私,总是想尽方法找你要银子,让你负担起我们家所有费用……

    我们家能像现在这样,磊儿能够无忧无虑读书,都是有你,可是我怨恨着你,便也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是你应该给我、给我们家的,因此十年来,没有阻止过我娘一次。

    近来这段时间,我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夜里睡觉时,还总梦到了叔叔和婶婶,我梦见了的时候,他们如何待我,也梦见我后来,又是如何待你的,我突然想起当年在山上救下你时的心情,终于明白我这十年,陷入了一个怎样的心理……

    牧琛,十年来对你不闻不问,没有阻止我娘向你不断地索取,是我错了,可我们的关系,没办法恢复到以前了,其中的缘由,你我都懂,这次我娘和磊儿这次入狱,尽管与你无关,是他们自己做错了,自作自受,可到底,与你多少有关系……”

    牧琛沉默着,一言不发。

    牧琛剧烈咳嗽着,停下来后,他长长叹了口气,“我今日找你来,是想还给你一些东西。”

    从床头拿起一个布包,他道:“你自己过来拿吧。”

    牧琛走过去,接过布包后,他低头看了看,发现里头竟都是一些零碎的银子,不禁愣住。

    牧江远道:“这都是我攒下的,虽然和你给我们家的银子没法比,可是再多我也拿不出来了。”

    “你何必要给我?”牧琛抬起看他。

    “不是给你,是还给你,你欠我的恩,本就不必耗尽家财来报我,是我娘贪心了,何况若要归究起来,还是我先欠下了叔叔婶子的恩情。”牧江远停顿了会儿,道,“你拿走吧,往后我们两家,再没有关系,我当年救你的恩情,你已经还完了,以后,也都不用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  生病体虚,又一直跑厕所,最近估计都没法上午更新了,以后上午没更,就不请假了,但绝对日更。

    等我恢复过来,再看看确定一个更新时间吧,鞠躬,请谅解!

    嗯,然后明天见!

    ps:谢谢“筱雪”和“22315454”的地雷,谢谢读者灌溉的营养液,比心,爱你们~

    捉虫修文【11.9/2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