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哗啦啦的水顺着热气洒下,男人的湿发被拢着朝后,比例极佳的脸颊上水痕不断,顺着高挺的鼻跟沾湿了睫毛。
路霄闭着眼睛,似乎有很多心事,偏烫的水温砸在身上却毫无感觉。
他自然没感觉到,不远处的浴室毛玻璃门角上,贴着两只不停窜动的灰爪。
陆渺渺半立着身子,须须直抖,不停刨着毛玻璃推拉门,只不过滋啦滋啦的刨动声被水声掩盖。
流氓!大皮眼子!
狡猾的铲屎官!
路霄丝毫没有注意到正一点点被抠开一条缝的浴室毛玻璃门,两道横眉拧着,正在反思自己贸然答应和路皞远重归于好这件事。
从留在这座大宅开始,一切就变得不受控制。
回到这间充满回忆的别栋,浮现在眼前的都是自己时候跟在路皞远身后叫着爷爷诱惑老头子给他买各种在家被禁止的零食的画面。
路霄蓦然发觉,这些年被自己埋怨的老人却是那个所剩的“眼前人”,而自己不愿相对这些年,他已慢慢老去,两鬓斑白。
路霄想着,慢慢睁开眼,拿起花洒开始冲淋身上的沐浴露,满室氤氲模糊了一旁的镜面。
也许,其实是自己固执太久?
也许,自己可以不是孤孤单单……拿着花洒的手突然凝固在半空中——
思绪骤停
路霄冷冷掀着眼皮,
无语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地界。
一只毛球叉站着,大爷一样眯着眼皮,任凭花洒的水呖呖淋下,把一身的短毛都贴在身上,尾巴得意的前后摇着,十分享受自己这个花洒支架。
路霄:“……”
陆渺渺阖着猫眼,浑然不觉身旁目光凌厉,舒服的沐着有人举花洒的浴。
作为一只翩翩君猫,皎皎明月。
陆渺渺很懂礼貌的闭上了眼睛,保持着一颗非礼勿视的心。
虽然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避讳。
但总归把人看光光不太好。
谁让他只是“格外聪慧”的猫猫呢。
只要看过一遍就能记住。
陆渺渺可不想一直记着路霄的屁屁。
澡已经洗上了,看你能耐我何。
“唰”的一声,陆渺渺陡的感觉一阵暴雨砸下,接着自己就被拎了起来。
卧槽,爷的肚皮!
没有柔软毛毛的覆盖,敏感的肚皮很快接受了一双大手的揉搓洗礼。
???
我们男人,可以自己清理!
不要趁机摸老子!
没想到铲屎官的流氓不分时间场合,陆渺渺卷起只剩一根短条的尾巴妄图遮住关键部位,舞着四个短爪拼命挣扎。
咪!
大意了!
没有猫猫专用的沐浴液,路霄冲干净自己身上的沐浴露后才心的把奶猫捉起来,本来还奇怪着怎么有这么爱洗澡的猫,这会儿看到陆渺渺濒死一样挣扎,才扯了一下嘴角。
还是个怕水的东西。
既然淋湿了,路霄便算给脏猫好好洗个澡。
这件事他以前就干的轻车熟路,这会儿已经熟稔的把水温高了不少,然后一只手护住陆渺渺的耳尖,另一只手捧着热水轻轻揉搓着猫肚皮。
路霄的脸上不断被溅上猫崽抖出来的水,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微微蹙了蹙眉。
一只作乱的爪立刻被扣压。
肉球上很快迎来了揉搓。
腿…腿也被摸了…
jio…jiojio也不放过!
陆渺渺“咪嗷”的一声尖叫,立刻换来铲屎官略带笑意的训斥。
浴室里,路霄的声音低沉又磁性,
还是360度的立体环绕音,
“磨人。”
陆渺渺:“???”
陆渺渺:“??”
陆渺渺:“?”
老子磨人?
难道是猫猫把jiojio塞进你手里的吗?!
一只肉球搓了十几遍!
以为老子闭着眼就不知道早就洗干净了吗?
虚伪的人类,
吃了猫豆腐还倒一耙!
可虚伪的人类偏偏力大无穷,陆渺渺的四只爪相继被俘获,尾巴也不幸落入敌手,只剩一只猫头苟活。
等路霄把四只爪子都揉干净,尾巴也来回搓了好几遍,被抱出浴室的时候,陆渺渺已经丢盔弃甲,软成了一团。
没有什么地方是没有被摸过的了。
这具身体,
已经不复童真。
高高在上的铲屎官,就是这样利用职权,以公谋私,才短短一天,就染指了猫猫的全部。
路霄拖着肚皮把陆渺渺用毛巾又揉捏了一遍,已经蔫掉的陆渺渺一动不动摊在被子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随便惹,无所谓惹。
已经不再纯洁了惹。
怎么样都行——
行泥煤啊!!!!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惊的陆渺渺陷在柔软被单里的身板直接了个滚,感觉猫脸都要被吹变形。
对于已经在黑暗中陷落多时的陆渺渺而言,
未知,
充满了恐惧!
澡都洗完了,也没有什么非礼勿视了,陆渺渺急着想知道这一阵无声的龙卷风是怎么朝猫猫袭来的,于是睁开了眼睛。
陆渺渺:“……”
这下不光身体失去了童真。
连脑壳和心灵也不再纯洁。
他,
彻底的脏了。
片刻后,路霄收起宠物专用的无声吹风机,瞥了眼重新恢复白亮的呆滞奶猫,起身把吹风机放回阁柜里。
随后拐了个弯,神情松散的走进旁边的更衣室。
拉了件浴袍套上。
因为担心奶猫湿着会着凉或者染上奇奇怪怪的沾水皮肤病,他出了浴室都没顾上穿衣服,就先给陆渺渺吹了毛。
这些事放在家里,自然都有猫保姆做。但在这里,喊来的都还不知道是谁的人。路霄怕人不尽心,想想还是自己上了手。
只是洗完澡之后,
铲屎官果不其然的坠入了冷宫。
后面一整个晚上,陆渺渺都缩成了一只毛球,一眼也没再施舍给路霄。到了临近睡觉的点,更是直接消失了。
路大少爷看着空空如也的猫箱皱眉,
洗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以后还是得让保姆来。
-
宴席散后,夜晚的路家大宅依旧灯火通明,连栋的别墅里只剩下路家自己人,最前栋的欧式客厅里,一桌麻将正搓的热火朝天。
云姨刚胡了一把牌,坐对门的女人长发微卷,羊皮白靴轻轻抖着,身上淡淡散着香水味,不满的瘪了一下嘴,“哎呀云姐,你都胡几把了,不了不了。”
云姨大方的甩过去两张花人:“得,今天老头子大寿,喜庆日子我也不赚那么多了,让你们两庄,最后两圈最后两圈。”
路椹的年轻妻子程美云眉眼弯了下,接过两张花人一声笑:“嗨,哪儿是钱的事儿啊,这不是快12点了老路催吗,但他哪儿有您有面子啊,甭管他。”
坐在另外一边的远房表嫂眉梢齐了齐,也和颜悦色的摸起了牌,嘴里随便唠起了嗑:“程,你这靴子不错啊,什么牌子?”
程美云脚上的羊皮靴皮质柔软,版型也好看,表嫂盯了半天,心里喜欢得紧:“看着冬天也暖和,我也让代购去买一双。”
程美云眉头一扬:“代购估计难,你再等等吧,这是早春款,巴黎秀场捎回来的…”
她着又晃了晃靴子:“不过这短靴也就这个季节能穿一穿,冬天哪挨的住,还是得扔抽屉积灰。”
旁边的表嫂摸着麻将在心里啐了一声,忍住想翻白眼的心,漫不经心的接话:“你这都带着毛里子呢,不就是冬天靴子吗,早春款哪有这么厚实的。”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她虚荣,程美云把刚摸的麻将牌往桌上一掇:“嚯哟,你看不看秀的啊?EL的PR过几天还约我下午茶,早春款我家半个柜子都挂上了,再了,这靴子哪里来的毛边…”
她这话时把细长的白腿往外一晃,动作大了些,“啧啧啧,看看。”
表嫂瞪大眼,“你这是水货吧?毛边都掉下来了。”
“哎你这人有毒…”
程美云话还没叫完,就低头看见自己的靴子边垂了一跟毛条。
“啊!!!!”
她叫完之后,旁边的表嫂也跟着发出一声尖叫,
“啊!!!!”
因为她亲眼看着那根淡黄色的毛条又灰溜溜的收了进去。
陆渺渺:“……”
藏好尾巴,
应该可以再窝一阵子。
陆渺渺心安理得的想。
就算被发现了,漂亮阿姨也不会对猫猫太粗暴的。
毕竟老子这么可爱。
然鹅下一秒,
天旋地转。
他被程美云尖尖的指甲掐着尾巴朝门边丢了出去,屁股朝地扔在门边。
随后,一声女人的尖叫响彻了路家大宅。
-
没过多久,别墅群的另一头,钟阁二楼的开卧里,路皞远浑身抽搐。
他下意识去摸床头柜的药瓶,两片速效救心丸吞下后却并没获得往常的解脱,脆弱的心脏像被毒蟒缠住一样,疼痛继续在揪紧。
他素来不喜欢人扰,除了云姨偶尔来扫扫房间叙叙话,到了晚上,没人敢擅自进钟阁。
但今天不一样,隔壁就住着路霄,自己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宝贝孙子。
只是他张嘴却喊不出话。
壁挂的古董时钟里,一分一秒的指针滴答声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仿佛是死神在垂头低唤。
死到临头咯。
老头想。
然而一室黑魆魆的死寂,
却倏地被一阵光照散。
好巧不巧,
路霄刚好在这时开了房门。
而窗外,
竟依稀传来了一阵救护车的刺耳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