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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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陆渺渺一脸沉着,对他翻了个白眼:“你见过老板给你汇报行程?”

    徐大乃:“……”

    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

    路霄向来惜字如金,很少给他发信息。即便有时候开会不方便话,也多是“好”“可以”“先这样”之类表示了解情况的词,信息框能长出3厘米都是稀罕,长到5厘米他就要担心自己被开除。

    徐重新摸出手机,看着那两行平地冒出头的绿条条,粗粗一估算……

    7厘米。

    大事儿。

    “那你怎么知道路总在度假村?”他面带犹疑,“不是应该去医院吗?”

    陆渺渺摆弄着安全带,目光直视前方,脑子里一面思考,嘴上一面回答司机的大乃三千问,“你刚才去医院,有人?”

    徐大乃:“没有。”

    陆渺渺:“方子唯是和他一起送的邓江明去医院,如果他还被留在医院,在有手机的情况下,他应该联系的是方子唯,而不是你。”

    徐大乃从一脸茫然中苏醒了几分。

    他没有到现场,并不知道具体地点,哪一层哪个病房,而路霄能用手机的时间应该很短,与其和自己交代很多,自然不比通知方子唯来得快。

    “他应该是偷着找到机会用的手机,或者还没被控制的时候不确定情况发的,总之时间很短,所以只够给你发那句话…”

    陆渺渺眼尾的余光再次掠过,徐大乃心虚的咽了一下口水。

    “之后很可能就被你的电话搅黄了。”

    “……”

    徐表情开始发木。

    “那你怎么知道他被带回了度假村?”木了一阵,大乃三千问继续工作。

    陆渺渺没话,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突出的腕骨上有几道刚才左手捉着右手留下的红印。

    其实路霄在不在度假村,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陆渺渺只是没来由的觉得路霄回复他那条状态的话有些奇怪。

    【晚上早一点睡,注意保暖,别着凉。】

    但看意思没毛病,但这话放在路大少爷身上就别扭的很。

    像是哪个在家里动弹不得出不了门的老母亲,对儿子的敦敦教诲。明明没话可,还硬要多凑几个字出来,生怕少了一个字,对方就看不懂意思。

    这只是一种没来由的感觉。

    加上今天在逐路,他走前方子唯没来由的一句,

    “我已经送了姓邓的一份大礼。”

    他莫名的觉得邓江明应该不想继续呆在医院。

    人是具有欺骗性的动物。

    这种欺骗往往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尤其是当遇到难以承受的挫折的时候。这时人总会想,如果当初没有怎么样,就好了;如果现在还在何处,就好了。

    这种就好了的情绪往往会牵引着一个正在动荡的灵魂,回到他想要改变的地方,回到他懊悔的那一刻。

    陆渺渺弯着指节,捏着手机的两面,一下一下的在腿上着圈。

    先去度假村找找看。

    如果没有人,那就只能把路大少爷卖到路暤远那里了,老爷子八成要报警,再不济也是直接冲到邓家去要人,到时候恐怕又会是一次不的新闻。

    事实上,路霄的状态也跟他想的并没什么差别。

    针长的雨滴落在夜晚的山色中,流水的围合酒店,只二楼亮着星黄的光。

    跟先前一样的度假村房间,只不过窗边暖气片上多了一副手铐,四个穿着长黑风衣的人四角而立,刚好从窗前抹去了身影。

    不仔细看只像是窗台旁坐着一个男人,仔细看也只会以为是高利贷讨债现场。

    只不过被讨债的人一脸冰霜,即使一只手被牵附在暖气片上,依旧坐的很散漫,两条大长腿屈成债主的样子,烟灰色的衬衫下摆被拉出来一截,平添几分傲气。

    总之,完全没有要“给钱”的意思。

    邓江明靠在床上,头倚着床角,脸色发黑,几缕挥散不去的戾气给他的声音镀了一层暗哑的膜,怎么听怎么丧气。

    “信息都帮你发了,谈谈?”

    本来上午的爬山他有意和路霄谈谈帮忙解决订婚的事情。这座山并不是什么巍峨耸立的巨脉,不过是个百来米的山丘,是为了给度假村游客用作踏青用,道窄且绕。

    刚上了没两步,向来负责热场的老好人方子唯冷着个脸不话,路霄又本来就无言,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他回头刚想笑一笑路霄的领带好活跃活跃气氛,就腿软跌了个囫囵。

    高是不高,但扭了手臂,还滑破了衣服,总之一脸狼狈相,被路霄和方子唯搀着去了医院石膏。

    而那只微的蝴蝶也不知何时挥动了翅膀,在冷肃的初冬。

    先是度假村地处偏僻,周围没什么正经医院,他一个大老板,方子唯便主动开车要回S城的附属医院,固定不好以后手使不上劲。

    然后便是一系列的检查和看诊,最后一张通知单到手,骨头的毛病倒是事,的一行黑字居然要给他正值壮年的人生设下堑栏。

    当他一觉醒来过去3个多时,以为路家人已经走干净之后,一直以来对他莫不关心的邓老爷子突然到了医院,把一个多月前旧药有问题的事情重提。

    而向来时间比命宝贵的路霄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走,还在走廊家属区等他,七七八八听了个全。

    这些事情的发生明明只是一天的时间,却又好像只在一瞬。

    一瞬间,无论是他想服路霄对他的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他想拥有的稳居高位的未来,都化为了泡影。

    上一秒还在巅峰,下一秒就已经坠入云底,变故的发生往往就在不经意的一瞬间,天旋地转。

    无论是哪一件事,都充满不可接受。

    无论是哪一个后果,都让人睚眦憎目。

    可笑的是即便路霄被他的手下出其不意的桎住,也没有过多的惊慌,甚至被扔在窗边还顶着棺材脸大言不惭的,“用一下手机,给男朋友发个信息。”

    明明是自己拼命隐瞒想要按在魆魆黑夜里的心思,窗边的人却可以的这么坦然,这么直白。

    那种感觉就像一件藏了很久怕晒的东西突然被拎出来晾在阳光下,你却发现它更透亮了。

    让人无法拒绝。

    但给是不可能给的,邓江明歪在床头吊着手,叫来了屋里一角的手下,冲路霄铁青着脸,“你,他发。”

    手下皮肤有点黑,一米八五以上的男人,劲瘦的很,是邓老爷子从老家招来的同乡。

    陡然看到“撸猫猫”三个字,忍不住斜瞥了好几眼这个和自己同等身高身材的男人,好奇心掩饰不住的溢出。

    大黑哥直接点进聊天框,路霄皱了皱眉,“点状态,先回复一下早上的状态。”

    大黑哥:“……”

    是他不懂爱。

    邓江明嘴里啐了一声,“有什么要交代的直,别磨蹭时间。”

    路霄不紧不慢的看回他,:“不回他不开心。”

    “……”

    邓江明一个白眼差点翻上天花板。

    大黑哥按照路霄的话,在邓江明的“垂帘”下一字一字的回复完状态,心里感叹,原来和男人谈恋爱也是一样,老弟们也这么斤斤计较。

    路霄完,便闭嘴继续半垂着眼。

    邓江明扫了他一眼,额角跳了跳,“没别的了?”

    “没。”

    之后便又是一阵死一样的沉默,知道刚才邓江明实在是绷不住,第三次想要跟路霄聊聊。

    路霄抬了抬眼皮:“谈什么?”

    邓江明也快耗不住了,拎着手臂索性长话短,“药,你什么都没听到。”

    “不可能。”

    “……”

    邓江明觉得心里累的一绞痛。

    他了解路霄,知道按照大少爷的性格一定会马上让逐路的相关部门开始追查,到时候就是人证物证,一切都在路家手里,就等曝光。

    所以他才冒着风险喊人先困住了路霄。

    这不是电视剧,对面坐的也不是无人在意的喽喽,没有什么灭口杀人的可能,他只能理智一点,再理智一点。

    邓江明:“你想要什么?荣盛的股份?还是合同,我可以签。”

    路霄顿了顿,回答:“我回国之前,和荣盛的合同都是路椹在管。”

    邓江明脸色微怔。

    路霄:“我在想,是什么让你们的联系这么密切。”

    今天他在病房外听到的话里,荣盛出问题的药并不是新药,敢在这种底线问题上大肆做手脚,没有逐路的知情,合作问题上很难一直这么顺利。

    但这种对逐路来自毁一半的事情,即便是路椹,也不至于含糊至此。

    光靠养子和大权旁落的儿子之间的惺惺相惜,恐怕并没有这么牢固,也不足以让路椹闭嘴。

    面前过于平静的脸,却时刻透着一种压迫力,好像要把自己辗轧,粉碎。邓江明手心发了汗,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粘腻的触感从指腹蔓延到心脏。

    □□天平的倾塌,有时不过是一瞬间。

    房间一角的大黑哥几步上前,递了正在嗡嗡发震的手机,得到邓江明的点头后划开了接听,贴耳侧放在邓江明的右边,金属质地的冰凉触感便沿着下颌穿透脖颈。

    来电话的是他的私人医生。

    目前的骨髓库并没有符合他配型的骨髓。

    医生所知甚少,恭敬的建议,“您看看要不要找亲属去抽检DNA试一下,配型符合的概率会比较高。”

    邓江明挂掉电话的时候,窗外的雨又飘的大了一点,关的严丝合缝的窗沿经不住露进几缕凉风,吹的人周身僵硬。

    他一个养子,哪里来的亲戚。

    可一同让他脊背发凉的还有路霄接下来的话。

    “邓燃是车祸死的。”

    邓燃就是邓家的独苗,邓老爷子最宝贝的孙子。

    路霄,“很巧,我父母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