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第一百四十九天
装神弄鬼第一百四十九天
柯羽璜就像是一条游进了死胡同里的鲨鱼, 他不懂得如何后退,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前冲, 撞破南墙为止。
江一鸣见他态度如此坚决, 无论如何都无法动,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他轻吐出一口气:“但凡将自己摆在这般高位的人, 都迷失了方向、走进了错误的岔口。你执意这样, 那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我们本来就站在彼此的对立面上, 从来不在一条道。何况, 我的字典里早就不存在选择这一, 只有行动、结果。”柯羽璜道。
他的面孔在日光灯下照得分明, 脸上的疤痕新错交叠,新嫩的肉芽挤在疤痕里, 狰狞得吓人。
自从他经历了那一次死生交界后,他的特殊能力就变成了控制毒物, 他触碰到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沾上毒,他可以操控他曾经遭受过的任意毒素,在不知不觉里, 甚至只是路过某个人的身边,就能无声无息地带走一条性命。
这样的能力很好用, 他就是这样, 在这后来的几个月时间里, 捣毁了柯家诸多地下加工厂,把柯羽珩气得跳脚,他明知道可能的幕后黑手是谁, 却偏偏又抓不住人。
他们俩就像是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柯羽璜明明就在眼前,可柯羽珩无论如何,总是在到手前让人溜了。
后来柯羽珩就把目标放在了靳风的身上,靳风是柯羽璜唯一可以用的人,却也是同时在柯家工作的人,他让靳风断了一条腿,解心头的郁闷,也让柯羽璜没有能用的人。
但是柯羽珩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件事情,促成了柯羽珩进柯家的□□。
对柯羽璜来,拉着柯家所有人死是迟早的事情,但柯羽璜本算先把所有的地下加工厂一一解决,最后才轮到柯家。
偏偏靳风被陷害得成了残废,新仇旧恨加一块儿,柯羽璜当下就决定了要柯羽珩好看,要整个柯家血债血偿。
只是渐渐地,柯羽璜发现,这个控毒的能力会随时间流逝而削弱,除非他不断补充新的毒素进入体内。
换句话,除非他不断接受毒虫毒蛇的叮咬。
因此,他身上到处都是新旧交错的伤疤,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他的身体,就是各类毒素的温床和保温贮存箱。
“为了你,我吃了好多苦。”柯羽璜转向柯羽珩,缓缓地道。
柯羽珩哆嗦了一下。
“哪怕我为你们准备的大礼,现在被破坏了,但我还是有留一手准备,特意为了今天。”柯羽璜道,他嘶嘶地笑起来,看向江一鸣,“你能发现我准备的献祭台,能破坏得了它,那现在呢?现在你知道我还做了什么准备么?”
江一鸣皱起眉头,看着柯羽璜这幅有恃无恐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两分不安。
柯羽璜的笑容越发疯狂偏执,他伸出手指,指甲在皮肤上轻而易举地划破一道口子,血瞬间涌了出来。
鲜血滴在地板上,地板上便是多了一个坑,发出“嗞”的一声轻响,惊得所有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地面。
——柯羽璜就连自己的血,都成了腐蚀性的武器。
钟晟见状眼色一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转身离开,顺手拽走了鲍启文。
“看清楚了吗?”柯羽璜问。
柯普胜和其他柯家人都发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让我来看看,柯家所有人,今天都到齐了吧……不错。”柯羽璜扫了一眼,大笑起来:“你们,要是这血,一滴滴爆开,粘在所有人的身上,噼里啪啦,会怎么样?”
江一鸣猛地反应过来,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做任何反应、提醒其他人,柯羽璜就毫不犹豫地冲进了人群里,选择了自爆。
他的身体眨眼间吹鼓成了球,靳风双眼通红,只来得及喊一声“大少爷!”,甚至柯羽璜都没有回应他的时间,他的身体就炸了开来。
血化成血雾,细细密密地撒开,离他最近的柯羽珩、柯普胜几人,被当头笼住,就听那片血雾里传出一阵阵的惨叫和痛嚎。
江一鸣没有时间阻止,只能第一时间喊了一声“躲开!”,同时一把抓住身边的两个孩按在身下,猛地背身,用后背来挡。
想象中的腐蚀痛感并没有传来,江一鸣愣了一下,旋即扭头去看,就见钟晟挡在他的身前。
江一鸣一惊,猛地抓住钟晟,再细看才发现钟晟一手一个大铁锅背在身后,两个大铁锅变成了马蜂窝。
所幸柯羽璜冲向了柯羽珩那儿,他们算是站在了外围,溅来的血雾没有那么细密,钟晟拿着俩铁锅一挡,倒也没受什么伤。
江一鸣虚惊一场,一阵后怕。
鲍启文因为钟晟的叮嘱,躲在厨房那儿,又拿了东西挡着,更是毫发无伤。
整个别墅里,唯独就他们一行人和两个孩子有东西罩,平安无事,其他人全都或多或少被血雾沾上,痛得连连惨叫。
“你怎么知道?!”江一鸣看向钟晟,又是庆幸又是意外。
“看到他滴血的时候就猜到了。”钟晟道,“之前调查柯家的时候,就听闻有地下加工厂的幸存者口供,提到了血,只不过不像这样的大规模而已。”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刚才看见他的动作,我才明白过来,便提前去做了准备,没想到刚拿了东西出来,就看见他果然是要自爆。”钟晟着,微微眯起眼,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又惨烈的现场,他侧身挡在了江一鸣身前,将两个孩子的视线挡住。
江一鸣微点头,庆幸钟晟之前就去调查了柯家。
他不敢想万一谁都没准备,这一次又会是另外一番怎样的场面。
就算是他,也不过是一届凡人之躯,腐蚀的皮肉之痛一定免不了。
江一鸣低头看了眼被他护住的两个孩,两个孩子吓得一动不动,乌黑的眼睛放空地看着前方,哪怕视线被挡,双耳也依旧听得见亲人的哭泣嚎叫。
江一鸣抿了抿唇,环看四周,心沉了下去,像是离得最近的柯羽珩、柯普胜几人,几乎浑身上下都被血雾腐蚀了,浑身皮肉没有一处是好的,就这样的伤势,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救护车来。
整个柯家,到处都是柯羽璜溅出的血,厨房那儿又是溢出的、不知道哪儿来的血水,一片血红,活像是在一片地狱里。
江一鸣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气息都是颤抖的。
钟晟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如果不是你破坏了他准备的献祭台,今晚这些人都得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仅仅是皮肉之苦罢了。”
“何况,这点皮肉之苦,在我看来,也算是罪有所得,剩下的,就等进了大牢里,再慢慢地还。”钟晟冷眼道,“我会提醒一下,让人好好看着他们,安分还债。”
江一鸣点头,一时无话。
的确,想想那些因为他们而无辜沾上毒|瘾、被迫运货最后又白白死去的无辜人,好像这些人再如何痛苦都死不足惜。
如果不是数量极为庞大,柯家的上空也不至于有那样成片的冲天怨气。
这些人到底做了多少孽,又该怎么还,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江一鸣看看那两个孩子,他最担心的是这两个孩子,会不会因为今晚的这件遭遇而改变一生。
“他们日后怎么走,走什么路,是他们的事情,再怎么样也和你没关系。”钟晟一眼就看出了江一鸣在想什么,他强行掰回江一鸣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
“你不能连他们日后的人生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都当做是一件与你有关的事情,这中间会出现许多未知变量,每一个变量都会改变他们。最后能对他们的人生负责的,也只有他们自己,你已经救了他们一命了,珍不珍惜是他们的事情,与你无关。”
江一鸣难得看见钟晟摆出这样的架势、这样的大道理,他稍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后点头,郑重其事地拍开钟晟的手:“知道了。”
鲍启文看他们两人聊得差不多了,他走过来,挥了挥手机道:“信号也恢复正常了,我刚在一旁报了警也叫了救护车,我们就在这儿等一会儿,等警方的人来了,录了口供再走。”
江一鸣点点头,尽管这一地的血腥着实让人不舒服,但也只能将就将就。
钟晟皱了皱眉,本想先带江一鸣回去,回头两人再去警署录口供,却被江一鸣抬手拦下,他道:“算了,反正我也有事情要和警方交代一下,就在这儿等着吧。”
他着,又四周围找了一圈急救箱,可惜没找着,问人吧,耳边尽是柯家其他人的痛呼,没一个人告诉他急救箱到底放在了哪儿。
钟晟拉住江少爷,扯了扯嘴角:“既然他们都不急着用急救箱给自己包扎急救,你就别担心了。”他着,顿了顿,冷笑了一声,“何况疼痛有益,帮助他们痛省自我。”
江一鸣发觉钟晟似乎对柯家人尤其严苛厌恶。
钟晟似乎看出了江一鸣的疑惑,他抬手揉了两下少爷软软的发尾,淡淡道:“我生母是沾上毒|瘾死的,当然,致死原因并非这个,但是毒|瘾同样间接害死了她。”
江一鸣一震。
他认识钟晟的时候,钟晟刚被接回钟家,只有十岁出头的样子,当然那会儿他自己也就只是个等喂奶的婴儿。
那会儿也不许他有什么精力去量钟晟,不知道钟晟十岁之前到底遇到了什么,长大后,他也没有兴趣去探别人的过去和**。
直到现在钟晟自己主动提起,江一鸣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
“毒|瘾发作的时候,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谁都不认识,谁都不管不顾。”钟晟道,“她只要钱,没钱的话就去偷去抢,她偷不到,就让我帮她去偷去抢,我不去,她就用绳子抽。”
江一鸣第一次听钟晟起这些事情,他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等毒|瘾过了,她恢复了神智,就又后悔,又心疼,像是变回了那个温婉怯弱的母亲。”钟晟扯了扯嘴角,“这种东西能轻而易举地毁了一个人,毁了一个家庭,做出这种东西靠此牟取暴利的人,死不足惜。”
江一鸣没有话,沉默地坐在他身边,伸出一只手握住钟晟的手掌。
难怪在靳风趁他不备、把柯羽珩丢向柯羽璜时,钟晟毫无反应。以钟晟的警觉,不可能没有发现靳风的意图,现在江一鸣明白了,钟晟只是不想插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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