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第一百六十四天
装神弄鬼第一百六十四天·天花板不是天花板, 地不是地
这首歌对普通人来, 可能没有那么大的冲击。
哪怕听过多年前的那多起艺人抑郁自杀案件,大部分人对于这首歌的印象, 或许也只停留在一个歌名上。
但是对于圈内人就不一样了,圈里人对这首歌避之如蛇蝎, 似乎真的相信这首歌会带去死神厄运一样。
于明浩的冷汗浸湿了后背衬衣, 他心头一阵发毛,紧接着就听见有声音往他们的方向靠近。
潘竞和李迨勋两人像是被石化在了原地,只听得见这两人粗重的喘气声,可不管于明浩怎么扭动、把担架晃得摇摇欲坠, 那两人却都没有一点反应像是浑然没有感觉到一样。
唯独那两人的手, 还紧紧握着担架, 倒是没把于明浩丢下来。
于明浩不知道该感谢还是欲哭无泪。
他感觉到有动静,似乎就贴着他的头皮传出。
他呼吸猛地一滞,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不敢再有更大的动作幅度——好像只要他这么做了, 就不会把那动静引来似的。
于明浩无助苍白地睁着眼,感觉到有东西的靠近。
他应该要闭上眼, 或许看不见就不会害怕。
可偏偏, 他又把眼睛睁得极大, 不安地、费力地往旁边斜视。
可能人就那么的矛盾, 越是害怕,越是不肯闭眼。
于明浩听见有脚步声从头顶上方的远处天花板传来,步伐很匀速, 像是牛津皮鞋踏在一层铺了考究红毯的瓷砖上,声音闷沉却清晰。
于明浩顿了顿,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他略一想了想,陡然反应过来——头顶天花板?脚步声?
于明浩毛骨悚然,视线蓦地扭转回来,瞪向头顶的天花板。
也就这会儿,于明浩才真正看过这层楼的天花板长什么样子。
非常的与众不同,有种不出的怪异。
谁会给天花板铺上一层短毛红毯呢?
而在红毯没有铺及的地方,则是一块块亮堂得几乎能当铜镜一样的瓷砖。
于明浩在心里喃喃嘀咕: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个天花板啊……
于明浩还想多看看,可奈何躺在担架上,视线受阻,能看到的,也就顶多是这么一片“一亩三分地”。
他抿抿嘴,仍旧在想那沉闷的脚步声到底从哪儿传来的,怎么可能是天花板呢?就算是蜘蛛侠,也不能踩着牛津皮鞋在天花板上走路。
他正想着,忽然,周围似乎变得嘈杂起来,于明浩渐渐能听到好多人的声音在四周围响起,而刚才贴着头皮、令他寒毛乍起的感觉也骤然消失。
于明浩松了口气。
有人就好。他心里想着,不管是什么人,有些人气总比现在死寂沉沉来得好多了。
“真是痛苦啊……”
“好烫,好痛,谁来救救我……”
“快让那音乐停下!快停下!”
“我怎么还在这儿?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看见有人在荆棘之间跳舞,脚踝缠着红锦,脖间围着青色的绸缎……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最有天赋的舞蹈家。”
“可惜了,可惜了……她穿上了红舞鞋。”
于明浩起先在那许多道声音里,听不清什么内容,可后来,渐渐地,其他声音都轻了下去,只剩下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个男人声音空灵又悲切,像是在讲述一个熟悉的朋友的故事。
“红舞鞋?”于明浩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童话故事。
那个一点儿也不虔诚的女孩,在做礼拜的时候,一心想着跳舞,最后她穿上一双漂亮的红色舞鞋,不知疲倦地跳着跳着,直到她哀求着樵夫,砍掉她的双脚。
而那双流着血、穿着红舞鞋的双脚,仍旧快乐地踩着音节,跳着跳着跳进了远方的森林里。
于明浩不知道那个男人提到“红舞鞋”有没有这一层意思,可他想,与“可惜”这个形容搭上关系,必然没什么好事。
他深吸了口气,竖起耳朵继续想听,却发现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停止了开口。
“有人混进了我们之中……”
“我闻到了,我闻到了,好臭的味道,不属于我们的气味,就在这里!”
“是谁?谁在这儿?出来!快出来!”
“我会找到的,嘘——我要来了……”
其他人的声音又稀稀疏疏地响起,可这一回,他们的话让于明浩毛骨悚然,魂都要飞了。
不管是谁,听着都像是个疯子,过来找他们绝不是好事。
这些话还在絮絮叨叨地响起,似乎所有人都执意要找到他们,动静越发明显。
于明浩浑身发抖,疯狂蹬着脚上的束缚带,动作幅度能稍微大些的双手则试图去抓潘竞。
他在潘竞的胳膊上狠狠挠了几道,终于把人挠回了神。
潘竞猛一哆嗦,回了神,立马低下头,哆哆嗦嗦颤颤巍巍,二话不就立马先给于明浩松开固定的东西。
于明浩愣了一下,旋即狂喜。
“快走,快走!”潘竞低声催促,又是用力一拽身后的李迨勋。
于明浩从担架上狼狈翻身滚下来,往808房间里迅速粗略地扫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他一愣,下意识声地发问:“刚才那些人呢?”
潘竞重重“嘘”了一声气音,不敢什么,一只手拽着李迨勋,一只手拽着于明浩,快步往外走。
“咚”、“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
于明浩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双眼茫然还有些放空,直到他看清了天花板上有什么——他倒吸口气,险些叫出声,却被刚回神的李迨勋蓦地一把捂住了嘴。
于明浩瞳孔骤然一缩,惊恐地倒退两步。
只见头顶,有人站着,正向他们走来。
只不过那些人全都脚踩着天花板,头倒吊着,视线完全没有朝他们这些人这儿看。
那些人和他们,就像是中间立了一面镜子,逆转过来了一样,又或者是被镜像了。
于明浩也终于在这时候明白过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天花板看起来奇奇怪怪——是因为这个天花板才该是脚踩的地。
为什么潘竞和李迨勋两人一进来,就觉得整个八楼透着怪异——是因为整个八楼都被逆转了过来,本来画在穹顶上的天使雕塑,全都到了脚下,本来透亮反光的地砖到了天花板上去。
于明浩登时觉得头有些晕,他踉跄了两步,摔在地上。
头顶上的人还在走动,那些人,皮肤是毫无血色的灰白,甚至有的人手上、脖子上还有捅破动脉的血洞,看得人触目惊心。
不“见多识广”的于明浩,就是本不信怪力神的李迨勋和潘竞两人,这会儿也都察觉出了异样和惊悚来。
于明浩脚都软了,他趴在地上,头却费力扬起,紧紧盯着天花板、盯着天花板上来回走动,搜寻他们这些“闯入者”的“人”。
那“人”嘴里碎碎念般不断念着:“就是这儿了,这儿最臭了……可到底在哪儿呢?藏哪儿去了呢?”
那“人”边,边四周转悠。李迨勋和潘竞两人也听见了他的话,顿时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忽然,那人冷不丁停下了脚步,他低着头,似乎发现了什么,一动未动。
李迨勋、潘竞和于明浩三人也一动不动,紧紧盯着那人的动作。
于明浩的目光转到了天花板上,天花板上的地砖亮堂反光得能当一面铜镜,于明浩正好能借用天花板来观察那些人的动静。
可这时,他却陡然心里一寒。
他能透过天花板看到那些人,那么,那些人同样也能透过天花板,看到他们……
果不其然,就见那个停下走动的人缓缓玩下了腰,一张脸越发凑近天花板、凑近那块亮堂反光的地砖。
于明浩甚至能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子、看清那人脸上的表情,就见那人的目光缓缓转动,最后停留在了地砖上他们这一行人的细倒影上。
于明浩脸上表情僵住——被发现了。
那人的目光,透过地砖,反倒像是与于明浩对视上,于明浩心底发凉,这样的对视让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冷冻起来。
那个男人盯着地砖,缓缓而僵硬地笑起来,像是好久没有笑过一般生疏。
“我找到了……”他哑声道。
于明浩登时有种头皮发麻炸开的感觉,他猛吸一口气,就见那人完,直起了身体,仰起头。
那人仰着头,几乎要把头颈折对折,倒看过来。
一双蒙了一层白质的眼睛看着他们,脸上维持着那样僵硬的、渗人的笑容。
男人仰着头,走到潘竞的面前,两人之间相隔近半米的距离,这半米距离无疑在此时算是一个安慰和保障。
那人喉结上下滚动,眼珠子几乎要掉出眼白,他滑稽地踮起脚,举起一只手,像是要抓过来,却又够不着,仅仅是在半空中虚抓了一把。
他捏着掌心里的空气,诡异地仰头看着于明浩一行人,又了一遍:“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