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神神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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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那边钗黛相见,黛玉竟然是忘了再看何赤暇是否进城了来,宝钗才告辞不久,便听见有人报何赤暇已经到了府上,忙往回赶。这头何赤暇却是连坐下歇一会儿都不曾有,便过去寻王颀。

    偏厮不曾听清,还以为他过来寻林琯玉,林琯玉兴冲冲地跑过来,便被他笑了:“你这么急做什么?”

    林琯玉道:“你不是要见我?”

    何赤暇却没看她,反而把视线投到了方从外头走过来的王颀身上。他微微笑了笑,道:“这便是那位王公子了?”

    王颀颔首,并不言语。何赤暇因比了个请的手势,进去把脉。林琯玉却尾随进去,要何赤暇给她讲在京城的见闻。何赤暇似笑非笑地道:“王公子便是京中来的,你为何不问他,反要问我一个才去了这么几天的人?”

    林琯玉看了一眼正在卷袖子的王颀,嗤笑了一声,道:“他?他连银钱竟然要以‘文’计数都不知道,哪怕是生长在京城,眼里怕是也只有他家的豪门大宅。”

    王颀:“……”

    “过奖,”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懒洋洋地扫了林琯玉一眼,道:“过奖。比起走街串巷的琯妹妹你诚然差了些的。”

    这两人居然就当着何赤暇的面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起了嘴,何赤暇也不急着给人把脉了,坐在一旁饶有趣味地听。他第一眼见到王颀时就觉得这人深不可测,偏偏他对着林琯玉居然这么喜欢耍嘴皮子,半点没有方才阴沉沉的模样。

    林琯玉很少有能够得过王颀的时候,这回也不例外。她再一次被怼回来之后,愤怒地抓起了桌上的参茶猛喝一口,不话了。王颀还是风轻云淡,问她:“你又想知道京中的什么了?”

    竟是还惦记着她问的话。

    何赤暇在边上看了个一清二楚,忍不住微微一哂。这位王公子倒是真的有趣,怎么就对林琯玉这么上心呢?

    林琯玉却没有发觉这个细节,只是忿忿地扭过头不理他,反而问何赤暇道:“何你呢?”

    何赤暇忍着笑,慢条斯理地道:“我见到了个有趣的人物,你想必也认得的,就是你那位衔玉而生的表兄弟。他听闻我要回扬州来,定要我给你们带东西呢。”

    林琯玉问:“什么东西?”

    何赤暇咳了一声,道:“是两盒胭脂。他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配了花露蒸成的。”

    按女孩子没有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但是林琯玉就是个奇葩。她的第一反应就是:

    “那能吃吗?”

    何赤暇:“……”

    王颀:“……”

    王颀伸出手,何赤暇默默地把手指搭上他的手腕。林琯玉见没人理会自己,仍旧不依不饶,又问:“那何你怎么还去了金陵?”

    何赤暇道:“你不如问问王公子如何知道我去了金陵。”

    他闭着眼给王颀把脉,王颀坐在桌边,回头就见到她好奇的目光,便用空闲的右手摸了摸她的狗头,很是慈眉善目地道:“偏不告诉你。”

    林琯玉:“……”这人真的好讨厌。

    她像一只被惹怒了的狗,在两人边上团团转了一会儿,见看病的有病的都不理会自己,愈发觉得无趣,索性气哼哼地道:“我去寻黛玉了!”

    她一走,何赤暇就睁开了眼。

    王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十分好奇他能出什么话来。

    何赤暇却道:“金陵薛家的我一位病人,倒是有与你相反的病症,后来得了一僧一道的馈赠,即所谓‘冷香丸’,不知那薛家可与公子有甚么关联么?”

    王颀略想了想,道:“金陵的薛家,想必就是我的姨妈家,你的那病人,难道是我的表姐妹么?”

    何赤暇松开了搭在他的脉门上的手,点了点头,像是感慨地道:“那倒也真的是奇了。”

    王颀冷眼瞧着他,并不自己幼年也见过一僧一道的事情,只是微微一抬下巴,目光颇有些冷漠,“如何,何先生,我这废人还有救么?”

    “谈不上有救,”何赤暇自嘲般一笑,“我早就了,你这身子残败不堪,能够活着便是上天眷顾了,又岂是我这么一届凡夫俗子能够看得了的。”话虽如此,写着方子的手却没有停,转眼间便是洋洋洒洒地一大串古怪的药名。

    “春天开的红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红荷花蕊十二两,秋天开的红芙蓉蕊十二两,冬天开的红梅花蕊十二两……”他念了几句,眉头便微微地皱起来。要不是眼前这人当真是名扬江南的所谓神医,他就要差人把他叉出去了。

    这是在玩笑么?

    何赤暇却兀自写完了方子,拿起来吹了一吹。随后看着王颀,叹道:“又是个怀疑我医术的了。”

    林琯玉正好牵着黛玉进门来,闻言颇有些想笑,问:“咦,我叫你额外给他开的黄连可曾放进去了么?”

    何赤暇道:“胡闹,药方是那么好改的么?”罢便起身,弯腰去摸了摸黛玉有些瘦削的脸蛋,笑眯眯地问:“黛玉想哥哥了么?”

    黛玉约莫是身子弱,所以比同龄的女孩子都要纤细一些,但是个子其实并不矮,何赤暇这弯腰的动作倒是显得十分多余。黛玉好笑地道:“还当我是孩子呢?”

    何赤暇也发觉了,便忍不住笑了,问她方才究竟是做什么去了,竟然没有接到自己。两人便走出去话了。

    屋内一时只剩下了王颀与林琯玉。

    林琯玉坐下了,兀自喝了口水,问:“如何?”

    王颀无语地把那药方往她跟前推了推,林琯玉瞧了一眼,就笑出声来了,道:“咦,阿颀哥哥你是不是百花仙子下凡来的?”

    “……”王颀勉强从牙缝里头挤出一个字,“滚。”

    林琯玉笑完了,才道:“唉,来你兴许不信,何开的药方都是这么神神叨叨的,是取长补短。四幼时体弱,吃的就是他开的方子,你听他的总没有错的。”

    她顿了顿,又好奇地道:“不过金陵薛家的那位姐,居然与你生的一般的病么?那可是你的姑表姐妹?”

    王颀“嗯”了一声,唤了人来收好了药方,想了想,多少在这会儿惦记着自己算是她的老师,便还是同她道:“贾史王薛四家,本就是盘根错节。那到底是你外族家,何况我先头听我娘你们要上京去的,倒是要知道些这些事情。”

    林琯玉自然是知道的。当初那王氏既然有胆子往林家放人,旁的还不,就她一个就够恶心人了。贾母写信来要接她和黛玉过去住也不是一回两回,保不齐还真有进京的一日。

    他难得有些好心,林琯玉承了他的情,细细地想了想。史家当年的大姑娘嫁给了贾代善,便是如今的贾母,而如今的王夫人和王熙凤,都是和王颀一样出自金陵王氏。王颀的另一个姑母则是嫁到了薛家。这些尚且只是大头,再往下数的旁支庶族,更是不知有多少牵扯。

    这四大家本只是金陵的四大家,到了京城却不能这般的,盖因京中王公贵族甚多,这四大家除了王家外的都渐渐没落,所以算不得什么。只是贾家因为又出了个贵妃,方才重新在世家之中竖起威望。

    王颀见她竟然能对这些如数家珍,只是敷衍地听着,忽然又补了一句道:“这话不能这么,要靠个女子来树立威望,才是笑话。”

    林琯玉一怔。她失笑道:“真是奇了怪了,家里头出个贵妃娘娘,谁听了不高兴,偏偏从我爹娘到你,再到四,都只不好的。”

    王颀问她:“我姐姐也是贵妃,你听我和我娘经常提起吗?”林琯玉摇摇头,这倒真没有。

    “人都是缺什么,就愈发的要夸大什么。你母亲嫁出来了,所以看得清,贾家的却没个能看清的。”王颀淡淡地道。

    林琯玉反应过来,又十分认真地同他八卦道:“还有一事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姑母要嫁到个皇商家里头去?”

    王颀微微蹙眉,道:“那不是我姑母。”

    林琯玉怔了怔,正要话,外头贾敏就与钱氏一并过来了。她总不好当真大人的面谈人家的家事,便按捺下了,瞧着钱氏对着王颀好一通嘘寒问暖。

    何赤暇本来也只是牵着黛玉在院子里头话,自然也进门来。他当年被林琯玉所救,所以承她的情,也来隔着帘子给两位夫人把脉。

    钱氏身子康健,何赤暇不过提点了几句日常要注意的事项等等,及贾敏处,他却怔了怔,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蹙了蹙眉,挪开了手,问了贾敏几句话。

    作者有话要:  前头才有个要给个林弟弟的,喏,这就来了。

    被人突然剧透的感觉真是微妙2333

    (如果是看到凌更新不要奇怪,这是19号的那一章,我可能是在修文。周一周四是不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