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通灵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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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琯玉有一回上街时听一个看相先生过薄唇者无情, 眼角上扬更是寡意, 王颀处处吻合, 乃是将“薄情寡义”写在脸上的代表者。而这贾宝玉, 已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生得面如中秋之月, 色如春晓之花,乃是极为多情的面相。

    黛玉见他被丫鬟婆子簇拥着进来, 心中本就对这衔玉而生的表哥有几分好奇, 一眼望过去,不同于林琯玉“多情”二字的评价,只是觉得眼熟。

    她怔住了,林琯玉却突然笑道:“瞧见他带着的那块玉没有?”

    她不还好,一, 黛玉骤见身边的人多起身迎贾宝玉去了, 又想到那天白日进他家门走的乃是侧门, 心中不自在极了。她多了几分心思,便只是扭过头去不看贾宝玉了, 冷笑道:“一块破石头, 又有什么好瞧的。”

    可那贾宝玉见到新多出的三个姐姐妹妹,哪能不往这边来?当下就上前, 姐姐长妹妹短的,又是问名字,又要问可也有玉。

    来薛宝钗和林琯玉年龄相仿,但是她素来就是个细心的, 难免觉得有几分不妥,不露声色地退开了两步。好在贾宝玉一门心思地扑在了黛玉身上,也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林琯玉拉着黛玉往后一步,笑道:“玉是没有的,只是四出生时身子弱,便请匠人了个金锁,是能压一压。”其实这是瞎话,玉虽名贵,依着林家的家世哪里就这么难得了,黛玉身上挂着的是还是当初何赤暇命她戴着不得离身的一块羊脂白玉,戴了这么多年,养得极好了。

    黛玉也淡淡地道:“金锁易得,这玉却是个稀罕物件,岂是人人都能有的。”

    贾宝玉听三人都没有玉,又察觉她们的疏远,顿时失魂落魄起来,一把将那玉摘下来便往地上摔。

    众人素来以贾宝玉为贾府的命根子,这块玉又是贾宝玉的命根子,顿时都吓得魂飞魄散,一应上去接。然而一时熙熙攘攘的,众人你踩我的脚我拽你的衣裳,玉没接到,反而都摔成了一堆。林琯玉上回见到这么大的阵仗还是她把贾蔷按在地上的时候,那些奴仆也都是紧张的仿佛眼珠子掉出了框。

    她“啧”了一声,懒洋洋伸出足尖去,那块通灵宝玉在她绣鞋尖上被稳稳托住了,随后往上一抛,反手接在手中,趁乱量了一眼。玉倒是好玉,只是瞧不出来除了上头的字之外还有什么不同凡响的。

    贾母急的搂了宝玉道:“孽障!你生气,要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宝玉满面泪痕泣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没趣;如今来了这些神仙似的姐姐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

    贾母连忙哄他道林黛玉原本有玉,正要问谁拾到了,却见一只手手心朝上递过那宝玉来,那手指上没有蔻丹,手腕上头也一干二净的(平常练剑不方便),瞧着素淡极了。宝玉忘了原先的心事,只是心道:“这样好看的一只手,要涂了红色的凤仙花汁子才更艳,艳而不俗。”

    林琯玉还是懒洋洋的,道:“表弟收好了,可别再乱砸了。”

    大概是她的神色太漫不关心,贾宝玉毕竟是众人哄着长大的,极少见有人如此话,怔了怔,居然没回过神来。还是他身边的袭人忙替他接了。

    黛玉见众人着急,心中惶惶,毕竟是自己一句话惹出他的痴病来的。见众人都陪着贾母垂泪,眼眶一红,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林琯玉回头见了,皱了皱眉,薛宝钗忙笑道:“表弟真是孩子一般,有没有玉什么的,本不要紧,既然是胎里带出来的东西,发肤尚且不敢毁坏,何况这样一块宝玉呢?”

    这话圆滑又好听,听着像责怪宝玉,其实不痛不痒,反而出了王夫人和贾母的心思。众人无不对她高看一眼。林琯玉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见到那极娴雅的女孩子对自己微微一笑。

    林琯玉见这里头实在太乱,便拉了黛玉出去。黛玉闷闷的,道:“是我不好,看他这样问,还以为他是嘲我,哪里知道他这样认真。倒是显得我不懂事了一般。”

    林琯玉哄她道:“本该远些的,他要发狂,与咱们有什么相干的。”黛玉迟疑着道:“我是不是不该这样话的?”

    黛玉往日在家里头,天真浪漫,但是嘴皮子也极为利索,这倒是和林琯玉反着来,她性子虽然强硬,却不擅长耍嘴皮子。林琯玉最喜欢她这尖牙利嘴的模样,只是笑道:“呀,你不这样话,还是四么?”

    黛玉嘟着嘴:“别再喊四啦,我都长大了。”

    林琯玉见她丢开了此事,笑眯眯地揉一把她的脑袋,“那可不行。”罢怕她又要再什么来刻薄自己,笑着翻过了栏杆就走了,“走走,到花园里头去玩一会子。”

    黛玉在她身后,回眸瞧了一眼里头仍然闹哄哄的屋子,微不可见地蹙眉,随后还是慢吞吞地顺着林琯玉的方向去了。然而到了花园里头,却没有瞧见林琯玉,反倒是忽然听见个声音道:“怎么这么闷闷不乐?”

    这声音太熟悉了,黛玉睁大了眼回过头,何赤暇正坐在后头的假山上看着她。黛玉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女孩了,见到外男脸便红了红,又想到眼前的人是何赤暇,又自在了些,绞着衣带道:“何先生,你怎么来了呀?”

    何赤暇不明白她为什么脸红,但是黛玉话软软的,带着姑苏那种甜甜的气息,很少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语气。他道:“来看你。”

    这话实在是太唐突了,黛玉却不生气。她仰头看着何赤暇,无奈地笑道:“这话可不能乱,姑娘们听见了要想多了的。我最近没有发病,也不咳嗽,也没有伤风,一切都好。”

    何赤暇本来想反驳她的话,听到这里却忘了,生为医者的责任心上了头,“药可曾按时吃了?胃口如何?他家的菜只怕有些油腻,不合你的口味。”

    这话是真对了。黛玉自然是吃不惯京中的菜的,而贾府的菜虽然极尽精美奢华,但是东西多了,总没了食材本身的味道。黛玉并不喜欢,只是碍着居人篱下,不好意思开口罢了。林琯玉不挑食,倒是没有这么多困扰。

    何赤暇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便道:“贾家各处院子里都是设了厨房的,那薛家母女处便有,无非是自己花一点银子供着罢了,你若是吃不惯,也不必忍着,和你姐姐一声也就是了。”

    黛玉软软地应了好,仰头问他最近如何。

    何赤暇轻飘飘地从假山上跳下来。他看着是一介文弱书生,但是经常让人意外,比如能练出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啦,力气很大啦(黛玉有一次偷看见过他一个人把院子里的石桌抬起来挪了个位置),知道很多有趣的药方啦等等等等。

    所以黛玉并不觉得意外。她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何赤暇。

    何赤暇抬手,到底还是忍下了,“怎么哭了?”

    黛玉努力装出无所谓的语气,道:“方才贾宝玉问我有玉没有,我没有,又嘲弄了他两句,惹得他摔玉了。那玉是他的命根子,我岂不是害了他?”

    其实更多的还是觉得寒心,她觉得自己本来没什么错,可是大家都紧张着贾宝玉,没人管她到底错没错。连当初的宝姐姐都没有为她话。

    何赤暇笑了一声,言简意赅,“离他远一些就是了。”

    黛玉道:“我知道了……姐姐也这样。”她低下头,许久才糯糯地问,“那何先生,你最近如何了呢?”

    何赤暇很敷衍地笑了笑,“我仍然在二殿下府上当差,下次叫你姐姐带你们来玩。”罢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包裹,“别哭了。”

    黛玉刚想要辩解自己没哭,却突然觉得有温热的指尖拂过了眼角,拭了一点儿还没有干涸的泪迹。她再转头,何赤暇已经消失在了假山后头。她低头开了那个包袱,里头有糖葫芦和她喜欢吃的麦芽糖。她这时候才恍然发觉,他大概是来看自己的。

    正好碰上了自己哭了。黛玉又是觉得不好意思,又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作者有话要:  黛玉【脸红】:何先生怎么知道我想吃糖葫芦呢?

    喵【探头】:他知道你要哭所以特地买的——

    剧透的作者被拖下去。

    琯琯【笑容满面】:唉,人家特地买了糖葫芦。糖!葫!芦!

    王颀:……看都不来看我还敢这么多要求。要几串?

    水溶:我已经习惯王多多在她面前没有原则了,但是每次看到还是觉得眼瞎。我需要眼罩,谢谢。

    我昨天晚上……神志不清……跳了一章发表。

    唉,晚睡果然会变傻的,大家早点睡吧……

    下章王姐姐出场。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