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海上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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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颀这边, 因为要忙着处理公务, 直到半夜书房还亮着灯。水溶命人不必通报, 自己直接走进了他书房, 见他还在看下头写来的信,便笑道:“怎么还不睡?”

    王颀回头看他, 颇有些无言:“太子殿下不也还不睡?”

    没了拦在前头挡路的十八皇子,太子之位虽然仍然未曾定下, 但是皇帝已经暗地里挑明了此事, 只等钦天监择出吉日昭告天下罢了。水溶比先太子要好得多,因为穆贵妃陪在皇帝身侧,哪怕有些不利于他的传言,譬如什么“居心叵测”、“兄弟阋墙”,也可以被她用枕头风给吹走。

    皇帝病重, 渐渐的沉迷丹药, 也没心思管他, 国事的重担便全托付在了他身上,倒是比当年的废太子还更得人心一些。

    水溶道:“原是明日你这边我来了怕是要压了风头的, 便提前来恭贺。没料到新郎官这么镇定, 真可谓这辈子见到的第一刻苦的臣子了。”

    王颀呵呵,轻描淡写地道:“太紧张睡不着罢了。”虽然嘴上着紧张, 脸上却写着“快来羡慕我”,水溶鲜少见他这么坦白,不由翻了翻眼睛,嘲笑道:“明天有两道门要过的, 你要不要我给你想一些对策?”

    王颀扬眉。

    第一道门是林昭玉挡着的——这个不怕,林昭玉时候被他欺负得不少,估计反射性的就想给他开门;第二道门却是林琯玉的姐妹们,连迎春探春都特地来了,想必极为难缠。最难缠的当属林黛玉,就她那黏糊她姐姐的劲儿,不为难都不可能。

    偏偏这几个都不能像往常那般粗暴地对待。

    水溶笑着在他跟前坐了,道:“你要赶我走也太明显了,连茶也不奉一盏?”

    王颀似笑非笑地道:“你既只是牛饮,我这里的茶叶给你喝也是糟蹋。”水溶叹气道:“要论糟蹋,我没见过比林家大姑娘还能糟蹋的。”

    王颀:“我留着给她糟蹋的。”

    “……”水溶无语地看着她,突然用折扇飞快地一挑他的下巴,“怕不是傻了罢?”

    王颀一巴掌下他的折扇,眯着眼阴森森地问:“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水溶这才笑道:“也不是多么要紧的事,原是同你无关,到底都是喜事,便来知会你一下。”

    王颀抬了抬眼。

    水溶道:“何的书信传回来了,是即日便能抵京,问我林家二姑娘可曾许亲了,若是许了,麻烦我仗势欺人一回给他退了。”

    罢把一封信放到王颀跟前。上头写着“黛玉亲启”,水溶道:“这是给林二姑娘的信,你明儿个转交了罢。”

    王颀把那信收了,应了一声,虚伪地客气了一句:“麻烦你了——这是暗桩传回来的?”

    水溶淡淡地道:“是咱们在平安州就布下的暗桩,那会儿平安州诸事,都是借此传回来的,得到消息比皇上还快些。他倒是乘了这东风。” 罢又笑着摇摇头,“听他这回去,是给林家二姑娘找药呢。这回好了,药有了,美人也有了。嗳,阿澜也到了年纪了,成天往甜甜那里跑,到底是去看谁,自己还以为旁人都不知道么?”

    王颀莞尔,“你怎么不替他亲去?”

    “叫人找了个好日子呢,”水溶感慨,“不过还没告诉他。”

    王颀:“……”

    算给亲弟弟亲,结果到现在当事人还不知道自己要被亲了,依着他的性子,这亲能成吗?薛宝钗看着也不像个好相与的,虽嫁入皇家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但是换成她,也还真不准呢。

    不过这不是他要关心的了。

    王颀果断端茶,送客,想了想,又把桌上的一缸鱼郑重地交给水溶,“琯琯要带着她亲儿子嫁过来的,你这缸鱼还是拿走吧。”

    水溶:“……???”

    他抱着鱼缸,在关上的门前傻站了好久,才想到所谓亲儿子就是林琯玉养的那只乌龟。这乌龟从扬州跟着她到京城,从林家跟着到王家,约莫也能称得上是龟生丰富了。

    第二天,林家张灯结彩,林琯玉起了个大早,被折腾来折腾去,还被强行撸了常年带着的鞭子。迎春道:“这种大喜的日子,还带着凶器,是算同姑爷一架么?”

    林琯玉:“我不带着我心里不安……”

    反抗无果,被镇压,脑袋上顶着几斤重的凤冠,简直动弹不得。

    忽然外头一叠声儿的“来了来了”,她立刻坐直了,黛玉笑倒在她肩上,“还不急呢,昭昭他们还在外头拦着呢。”

    林昭玉虽然年纪,但是有一堆大人给他堵着门,王颀要是没算破门而入的话,绝对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果然,第一道门生生是堵了半个时辰,后头的女孩子们才听见外头有人。这回好了,探春、黛玉几个都是素有才情的,扬声先要做一首催妆诗来,听完了,才嚷嚷不好,足足做了三首,黛玉还要不好,忽然听到有人扬声:“二姑娘,海上有信来,你要是不要?”

    黛玉顿时一怔。

    水澜含笑道:“门缝太窄了,劳烦开一开门,将信接过去了,再作诗不迟。”

    探春:“你别被他——唉!”林黛玉已经一把拉开了们,外头人鱼贯而入,姑娘们慌忙避开去,只有她一把从水澜手中夺过了信。

    水澜倒也不恼,冲着王颀挑挑眉。

    倒是宝钗难得没好气,“九殿下!新郎被拦在门外,这是规矩,你们这是乱来!”

    水澜“嗤”地笑了,:“那等明儿你出嫁了,是想看着你丈夫被拦住呢,还是看他快些进来呢?”

    薛宝钗被这话得红了脸,想了想,言简意赅地回答他:“关你屁事!”

    就在他俩互怼的时候,黛玉攥着那封信,不再话。她随着众人一道送了林琯玉出门,立刻匆匆回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

    林琯玉坐在新房里头,半点没觉得羞涩,只是单纯的——肚子饿。

    不过王家的规矩比林家还要森严了许多,这会儿里头只能听见外头偶尔的谈笑声,两个陪嫁丫鬟也一声不吭,屋内静悄悄的。

    良久,她坐不住了,深深地叹了口气。

    红盖头突然被人一挑,她下意识抬眼,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头。王颀约莫是实在有些喝醉了,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按了按眉心。

    林琯玉却下意识脱口而出问:“你今天给黛玉的是什么东西?”

    “……”

    他动作一顿,微微眯起眼,问:“你什么?”

    “黛玉啊。”林琯玉听他这么问,以为他真的醉得厉害,忽然起了坏心,一把攥住了他的领口,王颀猝不及防地被她按倒,颇有些愕然,林琯玉很认真地道:“你给了她什么信?”

    然而对方丝毫没有被威胁的错觉,王颀将双手枕在脑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懒洋洋地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终于回过神来,毫无愧疚地继续按着,“不?不不嫁了。”

    王颀眼睛往下一撇,火光电石间,抽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巧巧地翻了个身,这会儿被按着的换了个人。他盯着林琯玉,似笑非笑地道:“那可由不得你。”

    林琯玉老老实实地被他压着,“松开松开松开,头面还没有取下,头要断了。”

    王颀莞尔,刚要放开她,林琯玉眼睛一弯,膝盖往上一顶,被反应过来的王颀再次镇压。

    这会儿他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不想睡了?”

    林琯玉一把捂住脸,“不不不不不我错了,快松开,酒都还没有喝呢。”

    王颀这才翻身下床,还很是体贴地拉了她一把。林琯玉刚要叫外头的人给自己梳洗,就忽然听到他:“我帮你吧。”

    她一怔,随后被按到了梳妆台前。

    王颀显得不那么熟练地一一替她取下凤冠和发间的各支鬓钗、簪,直到拘了一手冰凉柔软的青丝在手里。林琯玉一直僵着不敢动弹,听他了一句“好了”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麻烦。”

    婢女为她水洁面,洗净了铅华,她才坐回桌边,王颀早就让人下了碗面来,这会儿长筷一挑,利索地卷了一卷面,送到她嘴边,“先吃点东西。”

    虽然这面素淡,没一点儿肉味,饿了一天的林琯玉还是被感动到了,“好好吃啊。所以你到底给了黛玉什么?”

    “……”

    王颀实在拿她没办法,放下筷子,“何赤暇传回来的信。”

    林琯玉呆了呆,片刻之后,忽然大怒,“走的时候一点消息也没有!亏他还敢回来!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去他一顿!不,我要骗他黛玉已经定亲了!”

    王颀用一卷面条堵住了她的嘴,十分敷衍地道:“好啊。”

    “好什么好!这个乌龟王八——”

    王颀想了想,换了一样东西堵住她的嘴。

    良久直起身,心:“……一股面条味儿。”

    不过后者的禁言效果显然比面条要好用得多,林琯玉直到喝了合卺酒,都安静如鸡。王颀亲亲她的额头,呢喃着:“琯琯。”

    她含糊不清地“嗯”一声,睫毛抖抖索索地往上一抬,撞进那双眼角上扬的桃花目,里头满满的,全是她的模样。她忽然想起在扬州城里的那回初相见,心里柔软得像是要融化了一般,主动仰起头,亲了亲他的眼睛。

    可能从那时候起,就知道自己移不开眼了吧。

    作者有话要:  婚礼的习俗更接近我们这边的,大家别考据了哈哈哈哈

    催妆诗是唐朝的习俗。

    大过年的,宝宝们都该吃糖啦~

    番外大概就是两姐妹的婚后故事?

    现言甜饼《青竹不甜不要钱》,大家感兴趣的可以看看昂~

    以及聊斋同人《道长你的狐狸精到了》拉出来遛一遛求个预收(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