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凌带着郑希羽不仅逛了街, 吃了晚饭，眼看着天色黑了，还要邀请她去家里住。

    唐天湉这一下午提心吊胆, 都快吊成胆下垂了，一听阳凌这架势，扒拉着她胳膊, 快哭了。

    “妈，妈, 我的好妈妈，人家要回家的，别了别了，不用去家里住。”

    阳凌：“我那会跟希羽聊了, 她她不急着回家, 你怎么还骗我呢？”

    唐天湉：“她不回家是因为要训练啊！她要比赛的！别耽搁她比赛！”

    阳凌：“我那会跟希羽聊了，她训练就在你们学校, 我明天早上让司机送她回来就行了。”

    唐天湉：“人一青年在同学家里住多拘谨啊，你都拘了人大半天了。”

    阳凌：“我那会跟希羽聊了，她在学校里跟你关系最好，你最好的朋友, 那来咱家住不是迟早的事吗？”

    唐天湉：“妈……”

    阳凌一抚颊边的头发：“再了, 咱家房子那么大, 半壁江山都给你们, 开party都听不见, 有什么好拘谨的。”

    唐天湉：“……”

    阳凌：“好了好了, 你今天也回去，赶早不如赶巧，你还想在学校待到什么时候去，过年吗？”

    唐天湉疯狂地揉自己的脑袋：“啊啊啊啊啊！！！！”

    被阳凌指使去买饮料回来的郑希羽：“怎么了？”

    唐天湉有气无力：“我妈邀请你去我家住。”

    郑希羽：“不用了姐。”

    阳凌：“天湉今天回家哦，你确定不去吗？”

    郑希羽没犹豫，笑着回答：“谢谢，真不用了。”

    她拒绝得直接，连借口都不找，那个温和又坚定的样子表明了，你就算问一百次，我也是不用了。

    阳凌盯着她，郑希羽眼神没躲，大大方方和她对视。

    阳凌一挥手：“好吧，太可惜了。”

    唐天湉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比起郑希羽可太笨了。

    阳凌优雅地拿出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那我们可就剩这一会儿相处的时间了。”

    可怜兮兮的表情倒是和唐天湉如出一辙，不愧是母女。

    郑希羽坐在了唐天湉身边：“怎么会呢，以后肯定有的是机会。”

    “这么的后面都不会再联系我了。”阳凌把手机掏出来，委屈兮兮地划拉了几下，然后递到了郑希羽面前，“加个微信吧。”

    “妈！”唐天湉心里七上八下，赶忙喊了起来。

    “怎么啦？”她妈妈可比她温柔多了。

    “你怎么能这样呢！”唐天湉又喊，“这是我同学啊！”

    阳凌：“我了我喜欢她啊！她腿那么长！你有那么长的腿吗！你要是有我就不加她了我天天看你！”

    唐天湉：“……”

    郑希羽掏出手机扫一扫：“好了姐。”

    “诶，还是希羽乖。”阳凌乐滋滋道，“让我想想，给郑同学，搞个什么备注呢？”

    “啊啊啊啊啊啊！！！！！”唐天湉突然尖叫了起来。

    阳凌和郑希羽都吓了一跳。

    唐天湉站起身一下子蹦过去，一把拽过了阳凌的手机：“妈妈妈妈妈，你手机你手机你手机……”

    阳凌：“我手机怎么了？”

    “你手机刚才刚才……”唐天湉双手一挥，“轰地一下……”

    阳凌：“？？？”

    唐天湉：“反了个光。”

    阳凌：“……”

    唐天湉转身就往一旁走：“我对着太阳看看啊，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万一它爆炸了就不好了，最近这个手机爆炸的新闻啊……郑希羽！你过来！看看！你不是会搞这些吗？”

    郑希羽会搞个屁，但郑希羽还是过去了。

    她也背转了身，把唐天湉半个身子囊括进去，便挡住了大部分阳凌的视线。

    郑希羽压低声音：“怎么了？”

    唐天湉的声音压得更低：“你蠢么你加什么微信，我妈加了你，那咱俩朋友圈的评论不全部被看见了吗？”

    郑希羽：“靠。”

    郑希羽：“我把朋友圈权限设置一下。”

    唐天湉：“那我也得设置。”

    郑希羽：“你以前屏蔽你妈妈吗？”

    唐天湉：“不。”

    两个人沉默了。

    这现在，不管怎么设置，不都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阳凌慢悠悠地喊：“你两研究完了吗？”

    唐天湉：“就好就好就好。”

    郑希羽突然一把抓过唐天湉手的手机，将刚才那条还没来得及通过的验证消息给删除了。

    “好了，既然都刻意，那就刻意到底吧。”郑希羽转身，笑着道，“姐你手机好像坏了。”

    阳凌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诶？”

    郑希羽：“它加不了微信了。”

    阳凌拖长声音：“哦~~~~”

    郑希羽：“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学校了。”

    阳凌这次倒是很爽快：“行，我让……”

    郑希羽：“不用了谢谢您，我自己车回去就可以了。”

    阳凌站起了身：“那姐送送你。”

    唐天湉自然是要跟着出去的，但被阳凌按住了。

    阳凌看着她，没话，但唐天湉了解自己妈妈的表情，这个眼神的意思是一边儿待着去不然要你好看。

    唐天湉现在不敢惹妈妈，缩了回去。

    阳凌和郑希羽一起到了路边，冬天的夜晚很是冷，郑希羽看了阳凌一眼，道：“姐你把外套扣子扣上吧，心着凉。”

    阳凌笑了笑，一个个扣子慢悠悠地扣：“要是团团，你是不是就直接上手帮她了。”

    郑希羽觉得这事没必要隐瞒，于是点头道：“嗯。”

    阳凌还是笑，抬头问她：“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体贴？”

    路灯的光在阳凌身上，配着她毛茸茸的外套领子，看着挺暖和的。

    但阳凌的眼神里却并不全都是暖意，就像是考官出了一道题，要求你认真严肃地作答。

    郑希羽心里有些想法，却不敢轻易决断。

    这种情况，只能少话，但实话。

    于是郑希羽道：“不是。”

    “哦~~~~~”阳凌的笑容更加灿烂了，“那我明白了。”

    她转过了头不再看郑希羽，郑希羽松了口气。

    这条路上不太好车，郑希羽掏出手机准备叫网约车。

    阳凌突然补了一句：“那我可以理解为，你喜欢我咯。”

    郑希羽吓得差点一个踉跄。

    阳凌咯咯咯地笑起来，突然对某个方向挥了挥手。

    一辆车开了过来，阳凌开了车门，对郑希羽道：“上去吧，送你回学校，很快的。”

    郑希羽没再拒绝，道了谢便上了车。

    车子扬长而去。

    阳凌转身进了店里，唐天湉正从扒玻璃的姿势返回来。

    “别看了，走了。”阳凌收了脸上的笑意，将包扔到一边，坐到了她对面，“。”

    “什么？”唐天湉道，“今天了好多话，口好渴。”

    “没什么想的吗？”阳凌点点头，“成，那咱们回家？”

    “嗯，回。我明天再去学校拿东西。”

    “ok。”阳凌掏出手机，“车吧，司机给郑希羽了。”

    唐天湉忐忐忑忑地回了家，结果唐浩然去开会了，没在家里。

    唐天湉不能眼看着父母当面对信息，只觉得更忐忑了。

    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还不如它炸了呢。

    唐天湉第一次在家里睡得这么不安稳。

    她和郑希羽聊了很久的天，两人不是没怀疑过，比如阳凌已经知道了，唐浩然也已经知道了，他们或许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可能明天一早醒来，唐天湉就被软禁在这栋屋子里了。

    想了许多的解决办法，要不是嫌累，都可以写一部现代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了。

    结果第二天睡醒，什么都没发生。

    妈妈还是温柔可亲又漂漂亮亮的那个样，甚至好像已经忘了郑希羽这个昨天她还特舍不得的妹妹了。

    过了两天，爸爸出差回来了，还是乐乐呵呵傻傻乎乎那个样，压根就再没提过唐天湉对象的事。

    唐天湉私底下找于叔叔问过好几次，爸妈那边有没有什么响动。

    于震和她一样懵，他俩可能失忆了吧，人上了年纪就容易这样。

    一天又一天过去，唐天湉没能等来那个可怕的时刻。出柜的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拖长了时间，缓和了下来。

    寒假生活正式开始，唐天湉到做到，和《城市摄影》签了约，给自己安排了许多任务。

    郑希羽的训练进行到了丧心病狂的阶段，球队的人都跟疯了似的抓紧这最后的难得的机会来提高自己的能力，有破釜沉舟的架势。

    唐天湉和郑希羽的任何通讯都没有被阻断，任何约会都没有被扰，生活紧张平静地进行着，转眼就到了年关。

    大年三十这天，唐天湉上午窝在自己闺房里写杂志约稿，下午去了学校一趟，给球队带了不少吃的喝的。

    训练再紧急，到了这几天，大部分人还是要回家过年的。

    唐天湉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郑希羽倒是一点都没有回家的意思。

    和家里的状态倒是没和唐天湉隐瞒，郑希羽和曹风见面谈了两次，但两次都挺崩，谁都没有松动口风。

    搞到现在，大过年的，曹风他工作忙，在国外考察就不回来了。

    “我也就没必要回去了，”郑希羽指了指不远处的汪亭溪，“留下来陪亭溪。”

    “汪队长真是生命只有比赛。”唐天湉握住她的手叹口气，“那你们今晚？”

    “早都安排好了，好几拨呢，吃的玩的，有习椿在呢不怕无聊。”

    “好，那我们倒数的时候要电话。”

    “嗯。”郑希羽捏了捏她的脸蛋。

    唐天湉家亲戚挺多的，但她爸爸出来混的时间早，所以家族观念没那么强，不用大年三**姑八大姨在一块跨年。

    就他们一家三口，和每一个普通的家庭一样，包饺子吃年夜饭看春晚。

    唐天湉回家的路上，和宿舍群里聊天，三人开了语音，咋咋呼呼乐乐呵呵的。

    李桐发来个链接非要让她看，唐天湉开了，发现是肖季参加的那个选秀综艺。

    虽然是网播，但背靠企鹅爸爸好乘凉，这一季的《青春新生》关注度不错，肖季是里面数一数二的人气选手。

    唐天湉又退了出来，道：“了我不看，无聊。”

    李桐喊：“这期肖季造型好看到炸裂，艹，露背裙，你能想象她穿露背裙什么样子吗？人类都是颜值舔狗，今天一播出，呵，原创能手加上了美颜光环，涨粉百万……”

    “诶？露背？”阮阮断了她的话，“她背上有什么吗？”

    “你们怎么都不看啊，今年最火的综艺了，挺好看的，真香，真的。”

    阮阮：“问你话呢。”

    李桐：“她背上还能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啊，光滑得很。”

    阮阮道：“豆你猜到我想什么了吗？”

    “猜到了。”唐天湉道。

    阮阮：“嗯，她也不容易，就让她火吧。”

    唐天湉：“嗯。”

    李桐：“诶诶诶你们什么哑谜呢艹，算了，我的重点是，你们看视频啊啊啊啊啊，她今天唱了一首歌，叫《甜甜》，甜甜！艹甜甜！！！”

    阮阮：“艹甜甜？”

    李桐：“……”

    唐天湉：“哈哈哈哈哈哈。”

    李桐：“无心的女人啊，那歌副歌怎么唱来着，星星变成的一颗糖，甜甜……”

    唐天湉断了她：“你唱得真难听。”

    李桐暴躁地骂了起来，三人继续吵吵闹闹，乐乐呵呵。

    等语音结束了，唐天湉点开了视频，舞台灯光由暗到黑，肖季背对着观众，黑色的露背裙上缀满发光的钉珠，像被群星烘托着的月亮。

    背确实很光滑，什么都没有。

    前奏响起，字幕出，原创歌曲《甜甜》，作词作曲都是肖季。

    唐天湉点了退出，还是没看。

    肖季之前背上有纹身，但为了上节目，洗掉了。

    肖季之前微博里有很多的私人照片和心情，但为了上节目，删掉了。

    肖季之前喜欢她，现在在全国观众面前唱着叫《甜甜》的歌，但唐天湉知道，她就像一段灵感，肖季为她笑过，哭过，可能也疯过……但稍纵即逝。

    肖季真正爱的，是那个闪闪发光的自己。

    她一定会大红大紫，唐天湉期盼她可以大红大紫。

    然后她就可以在很多年后，指着电视里的人对身边的人：“看，我为你放弃了大明星呢！！！郑希羽大傻子。”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