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你为什么要坐在这城门下
第二天清晨，魏聪醒来韩晋已和赵智带着项目组去了施工大本营，林素梅正在清扫院子，寒冬的院子零散地飘落着枯枝和树叶。
“妈，我待会再弄，你一边坐着。”
那场内涝过后，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被摧残得所剩无几，后来魏彦又去花木场买了不少盆栽，可惜严冬到来，也仅仅是剩下萧索的枝条。
林素梅回头看了眼睡眼惺忪的魏聪，微微笑了下放下扫把却拿起着剪刀蹲在一棵发财树旁修剪它的枝条，一边努努嘴指了指客厅，，
“快去洗漱，早上你爸炖了杂粮粥，还亲做了一锅馒头，还热着，快去吃。”
家里很安静，魏聪环顾了圈家里，也看见魏娃娃的身影，刚想开口，林素梅又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般接着，
“娃娃醒得早，跟着我晨运了一圈，现在跟着她舅去菜市场了，这丫头，活脱脱就是你时候的模样，精力充沛。”
“一转眼，你都嫁人了，自己也有女儿了。妈不认老都不行。”
接连两次硬闯鬼门关，林素梅深切地体会到到底是老了，到底身体已不如从前，回头看前半生，像是做了一场门，而如今，生怕惊醒了这场梦，心底是祈祷自己能长命百岁，一直将这场梦做下去。
抹了把脸，魏聪将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蹲下身去看那棵已经半死不活的发财树，轻声，
“不老，我爸看你的眼神都快要发光了。”
自浸润在两人的爱意下，魏聪从前天真地以为天下的爱人都是如此深爱彼此的，往后渐渐长大才渐渐懂得了，并非每个人都如此幸福能拥有彼此深爱的爱人，也是在那时，她才从懵懂渐渐地懂得了自己亲生母亲的残酷。
林素梅娇嗔了声让她赶紧去洗漱，修剪完枯枝又给浇了水，舍不得这刚买没多久的发财树枯死。
尽管已是寒冬时节，今天的太阳却格外灿烂，万里无云，连风好像都躲了起来，天气暖和得像是春日的明媚。
魏聪吃过早餐也帮着整理院子，她将林素梅舍不得扔的枯萎花花草草一口气都拔掉了，一边在上下单买了种子，承诺春天便会将花花草草重新种起来。
“魏太阳，我看见鸭子了，鸭子很会唱歌，还有很多鸡，还有牛！”
魏娃娃兴高采烈地跑进院子，直接扑到魏聪的膝盖上紧抱着她，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鸭子和鸡，路边还有成群的牛，真的把她看得目瞪口呆，舅舅还背着她追了一会牛，让她觉得自己正在动物园里游玩。 爱奇文学<ref="<a href="
林素梅和魏聪几乎同时“噗嗤”一声地笑了，城里长大的孩子对乡野的所有一切都充满好奇和新鲜，很稀松平常的家禽在她的眼里也是宝物，魏聪弯腰将
人抱了起来，亲了亲她柔软的脸蛋，问，
“娃娃很喜欢这里是不是？妈妈带你去田里玩好不好？”
冬天的田野一片萧索，但多少野鹤或是野草蔬菜也是还有的，魏聪希望她能亲近大自然，更能认识大自然，而不是等到长大了还不知道稻谷是在田里种出来的，也不知道蔬菜是怎么长的。
魏伟脚麻利地洗菜备菜，刚弄好便被林素梅赶着出门，让他陪魏聪两母女到村里转悠。
早上十点不到的光景，村子一片安静，脚下的麻石散发着冰凉的气息，破旧的泥砖土房门前偶尔有一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在晒太阳打盹，魏娃娃毫不认生地上前送自己心爱的棒棒糖。
“这是阿彦家的女儿啊？长大了奶奶都认不出了。”
下街的老奶奶拿到了魏娃娃送的棒棒糖，脑海搜寻了许久才硬生生地挤出魏彦的名字，那个一走好几年的女孩长大了，还带着女儿回来，确实让人出乎意料。
魏聪和老奶奶寒暄了几句便领着魏娃娃往城门下走，经过城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地朝一间狭的泥砖放望去，里面幽黑而安静，泥土地板坑坑洼洼，有两张板凳摆放在屋子中间。
魏伟见她顿住脚步，微微地沉了沉脸，压低嗓音，，
“沈二的家。”
顿住脚步，魏聪幽幽地望着这间破旧的泥砖房，有丝悲凉钻进心底。
“他妈妈在那呢。”
魏伟抬头努了努嘴角，视线落在城门下一个满头白发穿着洗白的老旧棉袄的老太太身上，只见她佝偻着身子半倚在城门上，里拿着阵线，头压得很低，正在缝补里的棉衣。
“沈二这些年都在牢里，他老婆照顾了老太太两年受不了出去打工，刚开始还寄钱回来，听这一年也断了音讯，沈三当年身受重伤抢救过来没多久也死了，老婆带着孩子当时就跑了，这个房子只有老太太一个人住。”
“村委给老太太办了低保，生活还算能维持。”
魏伟对沈二家的清晨非常清楚，甚至可以是有意留意他们一家的动向，怀恨在心也行，害怕沈二有朝一日出来再找他们家麻烦也是，反正沈二被他刻在心里了。
倘若刚才心底涌起的是一丝的悲凉，此刻魏聪心里涌起的已是悲苦，为老太太而悲痛。
倘若儿子不违法犯罪，今日她何尝不是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而不是眼神不好还得独自一人住在昏暗破旧的破房子里。
“妈妈，那个老奶奶在干什么啊？我可以给她棒棒糖吗？”
魏娃娃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停在这里不走了，晃了晃魏聪的，想去给老太太送棒棒糖。
弯腰摸了摸魏娃娃的头，魏聪轻轻地点头，随着她
一起走近老太太。
“奶奶，娃娃送你棒棒糖。”
魏娃娃胖乎乎的递上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沈老太眯着眼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见是一个可爱的奶娃，咧嘴一笑，整口牙床露了出来。
魏聪的神经顿时揪起，沈老太一口牙只剩零散的几颗，牙床坦露着，顿时她的心情愈加地沉重。
“谢谢你，奶奶没牙了，不吃糖，你吃吧。”
牙不好，吃什么都不得劲，她除了必须的一日三餐，已经不吃任何东西。
“奶奶你是吃多了糖蛀牙了吗？可是已经没牙了，那吃糖也是没关系的。”
魏娃娃歪着脑袋，将糖塞到她里，盯着她的棉衣看，看见了上面的破洞，问，
“奶奶，衣服破洞了，你是不是和娃娃一样淘气玩耍弄破了？娃娃弄破衣服妈妈就没有新衣服买了。”
眼睛有些干涩，魏聪蹲下身，伸想接过她里的针线，轻声，
“奶奶，我帮你缝，把这两个洞缝上就行了是不是？”
面对突然出现的女孩，沈老太有些迷糊，颤颤巍巍地抓住棉衣，将棉衣塞进塑料袋问，防备地问，
“你们是什么人？来着村子干什么呢？”
魏聪要接过棉衣的顿住，敛去脸上的悲伤神色，轻声，
“我们是外地的游客，过来游玩。”
魏伟踢了踢脚边的碎石，这沈老太眼神是越来越不好了，除了非常熟悉的邻居，其他人已经无法认出了。
似懂非懂，沈老太拽起塑料袋就要起身，她得回家准备午餐了。
“奶奶，你为什么要坐在这城门下？”
沈老太的门口阳光更加地充足，若是为了打盹晒太阳或是缝缝补补，她家的位置更加，而不是坐在人来人往的城门下。
咧嘴笑了下，沈老太露出她满口粉红的牙床，满怀期待地，
“我等我儿子和媳妇回来，他们回家要经过这里，回来了我就能马上见到他们了。”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不下雨打风，她都会搬上板凳在这守着，刚开始周遭还有几个老人陪她唠嗑，渐渐地都在这一两年过世了，这城门下便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轻轻吸了吸鼻子，魏聪连安慰的话都不出来，让魏娃娃和沈老太道别便牵着她朝村外走去。
“老太太眼神不好，脑袋也越来越迷糊了，村委要将她送去桃花镇的养老院，她不愿意，死也要死在自家，希望能在家等到沈二刑满释放。”
魏伟走在魏聪的身旁，压低了声音，心底同情沈老太，同时也痛骂沈家兄弟，要不是他们大肆作恶，今天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村里好几个跟着他们兄弟混的当初也被抓进牢里了，年初听
有一两个释放了，在村里游荡了一段时间，上周在桃花镇盗窃，又被抓了。”
魏聪站在田埂上，抬头望向蓝得耀眼的天空，心中的悲痛似乎也被洗刷了般，作恶多端害己害人，总该有惩罚，家人受牵连受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村外已经有大片的土地被填平，主题游乐园已经在局部施工，村里大部分人其实已经开始往外搬，村外的田地已经荒废了许多，唯独魏家的菜园还栽种着各种的蔬菜，矮矮地一片绿油油。
“拆迁老太太怎么安置？”魏聪问。
“村委和她最后协商是拿一部分拆迁款，并且置换一套房，并且在保留的城门旁给她一间店面，其实就是她现在房子的位置，算是照顾她的心愿，让她在原地等待沈二回家。”
魏伟猜这事大概韩晋也是知道的，当初村委和项目组就拆迁款也商讨几次，最终是一景让步了，给老太太如此优厚的条件。
魏聪点点头，蹲下身给魏娃娃认田里的蔬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