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

    “只要你们喜欢吃啊，阿姨天天都可以给你们做。”

    “聪你往后一个人要住在早教中心，要是能用得上我这个老太婆的，不管是烧饭做菜还是收拾卫生，你尽管给阿姨打电话。”

    “伟上学，她爸平日也上班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家，也清闲得很。”

    “要是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能帮的，你就喊阿姨，阿姨一定到。”

    自知道柳雅彤从不知亲生父母何许人，如今又孤身一人回乡寻根时，林素梅对她就多了份心疼和怜惜，总想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帮这个惹人怜爱的姑娘，也想多多给予疼爱。

    嘴嚼着鲜甜的肉丸子，泪意一下冲到了眼角，柳雅彤哽咽地点点头，冲林素梅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撒娇地开腔，

    “开春早教中心运营后阿姨你一定要来，这肉丸子也好，苹果醋也好，都得给我做。”

    从未感受过如此温情的时刻，那种微妙的慈爱充盈心间，柳雅彤羡慕魏聪，却也感激林素梅对自己的爱惜。

    “阿姨，那你也得给我做，我也爱吃你的艺。”

    一直埋头“嗦嗦嗦”地吃着的赵智，终于寻了个缝隙，表达了自己的诉求，这热热闹闹的晚餐吃得他通体舒畅，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值了。

    “好，好，都给你们做，只要你们爱吃！”

    隔着氤氲，林素梅和魏聪眸光撞在一起，俩母女相视而笑，笑得满足，笑得欢乐，笑得幸福。

    吃火锅吃的就是那份彼此分享食材又能天南地北聊一通的热闹，电磁炉的“滋滋滋”声响是笑笑闹闹那份愉悦的伴奏。

    这一晚，在桃花镇和象牙村的交界临时安置房里，爽朗的笑声穿透墙壁在点点星光的漆黑夜空里绽放，沁入了每个人的骨髓里。

    魏家的临时安置房按人头配备，是两房一厅一厨房的居室，魏聪一家来过夜，魏伟让出了房间给姐姐姐夫，自己在客厅摆了张折叠床，魏娃娃撒娇要随俩老睡觉，赵智和柳雅彤则住在桃花镇的酒店。

    晚上将近十点，整片临时安置房安静如水，粼粼的月色洒在地面彷如踱了层寒霜，寒气从脚板底窜起。

    韩晋与魏聪十指紧扣站在赵智的车边，听着车子启动的声响，听着车后座门被拉开又关上，韩晋牵着魏聪往左侧挪了两步，嘱咐开车的赵智开慢点。

    “这边的路况你不熟悉，开慢点，到了酒店早点休息，明日午饭后回鹿城。”

    韩晋紧了紧魏聪的指尖，拇指摩挲着她的背，感觉到沁入肌肤的冰凉，沉稳地嘱咐赵智，一心又想着赶紧带老婆回屋里暖和暖和。

    “待会到了酒店记得给我发微信。”

    魏聪呼出一口白烟，冷得

    几乎想跺脚，却仍旧站在原地叮嘱坐在后排的好友，

    “这边的温度比鹿城低，晚上睡觉开开暖气，别冻感冒了。”

    坐进暖烘烘车厢里的柳雅彤按下了车窗，感觉一阵阵的寒风灌进来，缩了缩脖子，不断地摆催促他们夫妻进屋里，

    “别我没感冒你们反而冻感冒了，快进屋里。”

    “酒店离这就七八公里，近得很，少操心。”

    赵智也半降下车窗，和韩晋了声“明天联系”就启动车子朝桃花镇开去。

    “牙痛和赵智不对盘，我还真担心俩人坐同一辆车就吵起来呢。”

    要不是家里实在狭，她还真想留牙痛住在家里，不需要住酒店，更何况赵智也一块住酒店，安全系数没有上升，火药指数倒是飙升了。

    紧牵着老婆的回屋里，韩晋挑眉轻笑了声，觉得魏聪过度担忧了，赵智并非是非不分，也并非斤斤计较的男人，怎就不能和柳雅彤单独相处了。

    橙黄色的车灯照射在坑坑洼洼的水泥道上，车载电台的深夜频道流淌着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车厢内的俩人安静如陌生人。

    赵智一掌着方向盘，一撑在太阳穴，明亮的双眸盯着路况，偶尔能听见远处有几声烟花炸裂的声响，天边还有隐隐的光亮，抬眸看了眼车内镜，后座女孩安静得彷如不存在，时隐时现的光线下能窥探她木着一张脸，与刚才在魏家的开怀大笑判若两人，赵智微微地挑了挑眉。

    “咳咳咳”地清了下嗓子，赵智刚想开口随意地聊聊天气，放置在储物格的震动了起来，垂眸看了眼，收回眸光，对电话视而不见。

    柳雅彤窝在座位上，摁亮看了眼时间，侧脸凝着一阵明一阵暗的街边，店铺都关门了，红彤彤的灯笼却亮着，门前铺了不少的鞭炮红纸屑，白天的喧闹被黑夜的寂静包围，人烟气息也消失了，只剩下孤寂。

    孤寂与失落涌上心头，柳雅彤忽地觉得自己就是这黑夜中的一砖一石，冰凉而死气沉沉。

    未曾享受过热闹从不会眷恋热闹，一旦尝过热闹的人间温情，再滑落回孤寂的角落，浑身便会如被荨麻疹缠绕般搔痒难耐，让她难以沉住气。

    七八公里的路程不过也就是短暂的十分钟罢了，赵智听着震动又停下的声响，继续专注地开车，却在等待红绿灯处又听见微信信息的提示声响。

    “臭子，别假装没看见电话，信不信大过年的拆你皮！”

    苍老却满含怒气的嗓音从微信传出，震得赵智虎躯一震，默默地扶了把额头，余光默默地瞟向后座女孩，见她眉梢没有丝毫的松动，似是坠入了她自我的世界。

    关掉微信，刚想把放回置物柜，再次震动，赵智闭了

    闭眼，只得按下接听键。

    “我的好奶奶，我刚在开车，真没看见。”

    电话那头哼哼唧唧地不停他瞎编的借口，径直给他下了指令，惹来他连连抗议。

    “我出差在桃花镇，晋哥回乡拜访岳父母，我顺道来向他汇报工作。”

    “明天中午我哪能赶得及回家呢？”

    “你请人家女孩吃饭我凑什么热闹呢？我这两天忙得头发都一把一把掉，快秃头了，满脸倦容不好见女孩吧。”

    原以为逃过初一的他，还真想不到会逃不过十五，他家奶奶专横的要将女孩请回家中做客，若是明日他不回家，那她就把女孩留家中长住。

    “女孩和我们非亲非故住我们家合适么？”

    “奶奶，我满地桃花，你就别费心安排了好么？”

    “明天中午吃完饭你让司送女孩回家，别整那些住家里的招，以后我媳妇知道了还真扒我皮不可。”

    “孙媳妇？当然，很快就给你带！”

    “哎，绿灯了，我开车不了啊！”

    连珠炮地发射，赵智也不知道他奶奶听没听进去，赶紧挂了电话，脚下一踩油门径直过了红绿灯，微微地舒了口气。

    “烧烤摊边放下我，谢谢。”

    冷淡，疏离的语调从后排响起，赵智松了松脚，放慢车速，还真看见路边有个烧烤摊档，五六张黄黑黄黑的四方桌摆在路边，一张桌坐着对年轻情侣，头都挨靠在一起了，另一张桌是三个寸头年轻，水泥地上摆了一圈的啤酒瓶，烤串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光头男人，旁边有个在串串的长发胖女人，袅袅炊烟在白炽灯下升腾。

    “刚吃的火锅你就饿了？”

    赵智摸了摸肚皮，他的腹都要凸出来了，这女人居然还能吃得下烤串？

    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柳雅彤长指掰着车门，也不跟他废话，

    “麻烦停车。”

    “晚点我会自己回去。”

    街的尽头有酒店招牌的亮橙黄灯光，刚才停在红绿灯时柳雅彤看见了，反正这儿离酒店不远，她不认为自己能丢了自己。

    原本还想点什么的赵智踩下刹车“吱”一下停稳了车，利落地开了暗锁，抿着唇，也不话，要下车就下，管她呢。

    推开车门，冷风灌进脖子，柳雅彤又拢了拢羽绒，抬腿朝烧烤档走去。

    车门“砰”一下被关上，赵智松开刹车，打转向灯，车子轰隆隆地往前跑。

    “嗤横什么横，你以为老子愿意载你愿意问你？”

    “不是看在晋哥和聪面子，老子早把你赶下车。”

    “泼妇！活该单身一辈子！”

    一边碎碎念一边径直将车开进酒店地下停车场，赵智熄火长腿迈下车，决定回房好好睡一觉，不准明天回家又

    是一场硬仗。

    炭火烧得正旺，烧烤架上烤着鸡翅和豆干，还有几串的蒜苗，柳雅彤站定看了眼，指了指鸡翅和蒜苗，朝光头男人喊了声，

    “老板，两个鸡翅，一打蒜苗，加辣。”

    “还要三瓶啤酒。”

    柳雅彤完，等老板应了声，便缩着脖子寻了张最边边的桌坐下。

    黄黑黄黑的四方桌油污斑斑，劣质的卷纸摆放在桌面上，一旁还放桌一叠的一次性筷子。

    柳雅彤看了眼凳子，也没管脏不脏，撩起羽绒服的衣摆便坐下，扯了两节的纸巾低头擦桌子，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好似也将她心里的沉闷卷走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