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坠入地狱
焦躁恐惧的声音从耳边掠过,韩星童却仿若未闻,指腹用力地扣着她的腕,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明了不少,却让他从心底滋生了眷恋,他眷恋她的喋喋不休,眷恋她的情真意切,眷恋她的怒意横生却依然对自己不离不弃。
她像一道光,照亮了他阴暗的世界。
借着酒意,他肆意让滋生的魔怔疯长,肆意让邪念冲撞胸膛,此刻,他猛地想抓住这样一道光,猛地肆意让自己自私。
着了魔的瞳孔如猛兽紧盯猎物,凶狠而血腥,魏聪不禁打了个寒颤,唯有愈加用力地挣扎,甚至企图曲腿攻击他。
轻易别住她挣扎的双腿,韩星童眸光沉沉,低下头,撅嘴了她低呼的唇。
柔软、温暖。
是他眷恋的温度。
杏眼瞪起,魏聪横着脖颈,不敢置信地僵硬着身子。
韩星童,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时间彷如被定格,连空气都是停滞的,就在魏聪缓过神来,以为他清醒时,他却又猛地用力吮她柔软的唇瓣。
凌厉的寒风在破晓时刻愈发地狂妄,宛如一头咆哮的狮子震啸着大地,树影摇曳,窗户“哐哐哐”地晃动。
韩晋猛地睁开眼,睡梦中的惊吓让他吐了口浊气。
卧室静悄悄,唯有窗户晃动的“哐哐哐”声,冷意沁入皮肤。
侧摸了摸身侧,身侧是冷冰冰的空荡荡。
“老婆?嗯?”
在等待魏聪给韩星童送解酒茶时他沉沉睡去,睡了多久他不知道,因为梦中凌乱的纠缠。
此刻,从梦魇中醒来,是天明抑或依然是深夜,他无从得知。
偶尔,失明让他倍感挫败,一个连天色连时间都无法分辨的人,如何有能耐堵保护所爱之人?
“啊”
“呀”
静寂得空气中忽地飘来两声尖锐的呼喊,韩晋猛地掀开被子,在漆黑的房间摸索着朝门口而去,脚下却硬生生地踢上了沙发,脚趾头瞬间锐痛,半个身子摔倒在沙发上。
是陈婶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这这怎么回事!”
陈婶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韩晋忍住脚趾头的疼痛,撑着沙发扶重新站了起来,双上下摆动地确认前方通畅。
“陈婶,发生什么事了?”
走出房间,一阵寒气袭来,韩晋也不禁瑟了瑟身子,从低温里辨认大概是清晨时分。
“你看见聪了吗?”
低沉的嗓音,犹如黑夜里的一道剑,劈开了这死寂的夜幕。
“少爷”
“少夫人少夫人在里面”
颤颤巍巍,断断续续,陈婶一捂住脸,一指向被她推开门的房间。
韩晋无法窥见陈婶的动作,却猛地意识到此刻他们正站在韩星童
房间的门口,有什么东西正排山倒海地向他扑来。
“现在是几点?
“聪在房间里面?”
扶住门框,韩晋侧着脸竖起耳朵一边进入房间,一边沉声呼喊魏聪。
陈婶就站在韩晋的身侧,伸想拉住他不让他进去,却又收回了,慌乱的眼珠子时不时瞪向韩星童的大床,
“少爷,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吵杂声似远又近,眼皮沉重,混沌的脑袋幽幽转醒,魏聪掀开眼皮,渐渐地看见了呈摸索动作的韩晋,娇媚地喊了声“老公”。
“嗯?聪?你在哪里?”
剑眉紧蹙,排山倒海的不祥预感扑来,韩晋咬紧了后牙槽,他清晰地辨认出魏聪的声音是从韩星童的床头那边发出的。
“少夫人”
“你哎”
陈婶转身,快快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股脑地塞给魏聪,下一瞬间,尖叫声从魏聪的喉咙溢出。
“这我”
抱住陈婶塞到怀里的衣服,魏聪的脑壳顿时炸裂,低头,臂青紫一块,她浑身的空荡荡。
“吵什么吵”
嘟囔了声,趴睡在床的韩星童拧紧了眉睁开了一只眼,看不清什么,很快眼睛又闭上,顺扯过被子,习惯性地蒙住头准备蒙头大睡。
“韩星童!”
怒火窜起,韩晋猛地上前,大恰好落在魏聪瘦削的肩膀上,光滑的肌肤贴在他的掌心,明明触感细腻,此刻却如冰雪冻伤了他炽热的心。
如紧绷的弦断裂,声音轻而脆,落在韩晋的心里,如长针直插心脏,顿时血流如注。
猛地整个人如鲤鱼打挺爬了起来,韩星童睁开眼,撞上韩晋青筋绽露的脸,有一瞬间迷离,低头,是他麦色的胸膛。
再抬头,他呼吸凝滞。
魏聪在他身侧,锁骨斑斑点点。
“呜呜呜”
魏聪裹紧被子还抱住自己的衣裳,慌乱得跌跌撞撞挣扎着下床。
“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不知廉耻!”
裹着睡袍的周秀芬瞪直了眼站在门口,长指指向韩星童和魏聪,眼神凌厉。
头上一阵阵刺痛,韩晋感觉胸膛沉闷,一口浊气乱撞,刚想抬再次去握住魏聪,忽地眼前一黑,挺拔的身子就那样软了下去。
这一天的黎明,韩家老宅蒙上了一层寒冰,冻伤了暖呼呼的人心,也剥离了最后的一丝人性。
在自己利益攸关面前,所有暖血的情感都是破碎的,都是肮脏的。
韩星童笔挺地站立在亮着红灯的术室门前,唇角的嘲讽从未褪去。
半个时前,他亲身经历了一场荒诞的戏剧,却谁也料不到结局是韩晋过激引发血块压颅晕厥,被
送到医院紧急动术。
周秀芬焦急地在走廊来回踱步,双紧紧地扣在一起,嘴里不断地念着什么咒,时不时仰头看一眼术室大门。
“如果他死在术台,你谁是侩子?”
走近周秀芬,韩星童压低嗓音哂笑了下。
“感谢你的一出好戏,豺狼露出真身。”
胡渣满脸,颧骨突起,身上的外套也歪歪斜斜地挂着,明明整个人陷入萎靡,双眼却雪亮,耀着光芒。
低沉的声音如丝如茧地弥漫进心底,彷如一张精密的罗了她的呼吸,让她几近不能呼吸,周秀芬用力扣住十指才稳住神色,蔑视地斜着眼瞪向韩星童,
“滚!”
“带着你的贱人一块滚。”
怒火淹没内疚和自责,周秀芬拒绝承认韩晋陷入死亡的危险。
就当是术时间提前了,有史密斯教授操刀,一定能转危为安。
眸光闪烁了下,韩星童抿紧了唇,倾身再靠近她,以只有她能听见的低沉撂下了狠话,
“别欺负她,否则,我让你痛不欲生。”
深情总被无情伤,这一次,韩星童选择了封闭自己的心,置身事外走出急诊室。
天边露出了蓝光,天色渐明亮,太阳从东边露出一截,正在远方冉冉升起。
急诊室大门前,一团黑影蜷缩。
身后的门摇摆地晃动,随着韩星童蹲下而摇摆停止,关闭得只剩下一条缝隙,透过缝隙,依然能窥见术室门上亮着的红灯。
蜷缩成团坐在脏兮兮地上的魏聪裹紧身上的羽绒,听到了推门的声响抬头,脸上挂满了泪痕,紧咬唇角。
眼睫毛沾满了泪滴,鼻尖红彤彤,如一头受惊的白兔,眼底眸光惊慌。韩星童抬,想替她抹去脸上的泪,却在她瞬间愤懑的眼神里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目光沉沉盯着她红肿的双眼,韩星童抿紧了唇,收回,重新直起身,迈开阔步离开。
他眷恋的冬日暖阳,好像也被云影遮蔽了。
他重新堕入黑暗,也将冬日暖阳拉进了地狱。
他满心的疼,他呼出一口一口浊气,却未能出片言只字。
他是自私的。
因为别人的自私,他学会了自私,即使,伤害了别人。
三天后,韩晋再度睁开眼,亮白的光刺痛他的眼,不适而茫然。
“韩晋,你醒了?”
“你能看见妈妈吗?”
“菩萨保佑,妈妈明天就去庙里感谢菩萨。”
周秀芬连珠炮地发问,眼角的泪嘀嗒嘀嗒地掉落,双紧张地一会摸摸韩晋的脸,一会捏捏他的,无章无序地想要确认他真的从术后昏迷醒来了。
“醒了?我去叫史密斯教授过来帮你检查检查,你别乱动。”
守在床尾的董
楠喜悦地弯唇,交代了声就径直去找教授。
浑身的疲倦,韩晋挪了挪身子,闷哼了声,又倦怠地沉沉睡去。
这一睡,周秀芬惊吓得脸颊扭曲奔跑去呼喊医生。
韩晋再次陷入沉睡,这一睡又是两天。
陷入沉睡的人不知道时光从指缝悄然流逝,不知道曝露在寒风中的人是如何熬过每一分每一秒。
而一直被挡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的魏聪,执拗地等待着他醒来,执拗地守候在他的周遭,固执地以为这就是守护,固执地以为自己能带给他一点点活下来的力量,却浑然不知道自己所有的执拗和坚持在最终一文不值,甚至,没有丝毫意义。
遗忘,将所有的坚持和执拗都抹杀了。
遗忘,将所有的坚持和执拗都化成了一个笑话。
遗忘,将过去的淳淳私语都泯灭成风一吹就散的尘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