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卿越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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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见她没接话,只是忧虑地继续忙着,倒好奇地找她个不停。

    这少女自介名字是陶佳雯,来这儿是找念真姐姐玩儿的,可念真姐姐就知道和老观主谈玄论道,陶佳雯闷得慌,就自己出来透透气。

    乖妹儿听陶佳雯起念真姐姐和老观主时,神色有些异样。她家附近那个道观的老观主是整个家族都信道的火居道人,他是在妻子早逝后才常年居住道观的。他有两个女儿,次女即名为李念真,是京城某名校学哲学的博士。

    乖妹儿从回家乡后一直没去见老观主,她不想见到与古板大哥有关的人。这个偶遇的陶佳雯,又提起那些故人,她盘算着或许可以找老观主帮忙解决目前困境。

    她只是这样一想,心中就升腾起对自己强烈的鄙视之意——真是离了与他相关的人,自己就解决不了问题?

    因她这样想着,也就任由陶佳雯叽叽喳喳着,半句话也不搭。

    陶佳雯见她反应冷淡,以为是打扰她工作了,声“抱歉”后就转身离去。

    陶佳雯走后,她继续忙碌。她的又扎了几根刺,也不知怎么的,娇艳美丽的花朵在她眼中变得可憎起来。她想起陶佳雯的话,这种代表爱情的花,就更让她厌恶。

    “喂,你干什么?想扣光工资是吧?”

    主管大声喝止的声音唤醒了陷在愤懑情绪中的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乱揪花瓣儿。

    她连忙向主管道歉,红着脸诌了个这花瓣上有虫的理由,主管哼了两声,“你呀,你知道这花儿多少钱一株吗?用心工作吧。”

    主管走后,她长舒一口气,细看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草坪上落满艳红花瓣,似是残红泣血唤春;风吹粉红花瓣洒上碎石路,如同娇红悲吟命薄;花根之旁绕着紫红花瓣,真是殷红泪归泥土

    她暗惊自己竟会将烦乱情绪发泄在花朵上,如此凶恶蛮横才是自己的本性?

    下班后,她步行回镇上租住的房子,她脚步虚浮,神情恍惚。街边店里,一个毛头子摇头晃脑的嚎着:“死了都要爱”

    她冲到人家店门口,凶神恶煞地喊:“那你快去死呗!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别再来祸害人。”

    ()(e)  毛头子虎目直瞪:“神经病!要不是看你长得还算漂亮,老子撕了你的嘴!快滚开!”

    她使劲拍拍自己的头,羞惭地道歉,挪脚退出店门。

    她刚出店门,就有人拉住她的胳膊,“太好了,玫瑰姐姐!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拉住她的人是陶佳雯,她苦笑,“什么玫瑰姐姐?‘霉鬼姐姐’还差不多。”

    “你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是在玫瑰花丛中遇见你的,当然只有这么称呼你。你帮帮我,我迷路了。”

    陶佳雯是自己出来逛的,本想在道观周围随便转转,可她以前见的风景都是旅游区的人山人海,没有见过这样秀丽纯粹的自然风光,转着转着就转远了。

    陶佳雯路上碰到来此骑游的车队,又求人搭载她坐摩托车爽爽兜风。骑游队的人远去后,她就遇上乖妹儿,然后又信步走到镇街上。她没带出来,一向有别人照料生活的她也没有随身带零钱的习惯,迷路之后只能干着急。

    那道观距离镇街有接近二十里路,乖妹儿给陶佳雯几块零钱让她去路口坐三轮车。

    陶佳雯连声道谢,在她走向路口时,乖妹儿忽然想起最近好几起凶杀案。镇上的外来人口多起来,杂七杂八的人都有,那些动三轮车司有不少是非法之徒。

    乖妹儿忙叫住陶佳雯,她带陶佳雯先回租住的房子,给父母清情况后,就骑上那辆老式加重自行车载着陶佳雯回道观。

    他们到得道观后,老观主和李念真正让人四处找陶佳雯,再迟一点,他们就该报警了。

    见到陶佳雯平安无事,李念真谢了乖妹儿很多次,“真的,太感谢了。唉,佳雯要是出点儿什么事,我真担不起责任。”

    乖妹儿和他们了几句客气话就准备回去,李念真他们坚持留下她,这天色完全黑下来,她一个人骑车上路不安全。

    乖妹儿固执要走,老观主黑着脸大声:“走什么走?是赌气重要,还是你自己安全重要?”

    留客人的都是热情客气的话,老观主这样一吼,众人都愣了,乖妹儿也不敢再要走。

    老观主径直走过去,拎起自行车往屋里去,边走边似有意若无意地对陶佳雯:“这个车可是老古董了,这是十多年前那个臭子买来接送乖妹儿上学的,幸亏她还保存着”

    ()(e)  老观主的话像一点儿火星在她心中烧起来,她的心很潮湿,这点火星没燃起熊熊大火,只是半燃半熄地熏着她的心。

    她留宿道观之中,老观主让她住在古板大哥以前住过的房间。将近十年时间,这间屋里的一应陈设都没有更换,只是更显老旧了些。

    在这间屋里,发生过对于女人而言很重要的第一次之事。但她回想的不是那件事,是那自行车的事。如果不是老观主提醒,她都忘了那是他买来接送童年的她上学所用。

    那时候的她非常依赖他,只是当亲人一般依赖,从来没想过这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大哥哥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仿若,本来就该如此。

    后来,他们之时的关系慢慢转变,有了女儿之后,家里的大事情一般都是她做决定。她也觉得本来就该如此,他也没反驳过。

    再后来,或许还是本来就该如此,分开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乖妹儿躺在木床上,在一片漆黑中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没有看什么,她眼前展现的一幕幕都是欢乐往事。

    这种感觉很不真实,甚至有些怪异,还有一点点可笑。

    她想起自己今天扯花瓣儿撒气的举动,莫名其妙地认为:青梅就是别人送给古板大哥的花,他是把自己对周围环境的不满都发泄在青梅身上?而乖妹儿自己呢,只因她是他用心培育出的花,他对她好只因他自己付出很多心血?

    她烦躁得睡不着,站起身来,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张床——自己第一次完全地将身心交付于他,对他而言就像是看着树苗长大、开花、结果,品尝劳动果实?

    她被自己的想法伤到心了,原以为只是无法面对他的过去,原以为他们之间还是有真情,照如此想来:自己的人生都成了古板大哥以变态的闲心雕琢出来的“杰作”?

    她被自己的想法伤到心,又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她怕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会疯癫,就出门望月遣怀。

    皓月如冰轮,冷冷滑过时光痕迹,不会为谁停留。